第430章 勸退
行吧，權當帶武大哥去散散心了，紀五福同意下來，“好，我帶你去。”
這話一出，抱住她雙腿一直沒放手的李容昊抬起眸來，不斷眨巴着眼睛，“那我呢，五福姐姐，那我呢？”
“容昊。”紀五福有些頭疼地按了按自己額頭，“你是為了去東離吃好吃的吧？”
“我也很擔心岳父岳母啊！”李容昊眼中一片赤誠。
“岳父岳母？”紀五福頸后一涼，明顯感覺得到一陣陰嗖嗖的冷氣從解無冬的方向直朝李容昊射入，連帶着她也渾身不自在起來。
“好了，不要亂說話。”她忙把李容昊拉開，蹲下來看他，以只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容昊，我從那一世回來后，最重要的人就是我的爹和娘，這次我非去不可，而且……我沒有辦法分心照顧你，你聽話，可好？”
作為一個小男子漢，成熟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拖累自己心愛的女人。李容昊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他不再孩子氣地撒嬌試圖跟隨，而是從懷裏掏出一把銀票塞到紀五福手裏。
“五福姐姐，那你把這些拿好。”無論什麼時候，他能給予五福姐姐支持的，永遠是這些世俗的黃白之物，雖綿薄，但已是盡他所能。
“明月的銀票不能在東離使用。”紀五福低頭看了一眼，正要把銀票還給他，突地一頓，“呃？”
李容昊微微一笑，“五福姐姐請放心，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早早地命人替我備好了東離的銀票。”
那些金子多重呀，這背井離鄉的處處都要用銀子，就算隨身帶着十錠也未必經花，要是壓壞五福姐姐的腰，壓酸五福姐姐的背可怎麼辦？
李容昊為人處世越來越成熟穩重，越來越體貼入微了，紀五福心裏大感欣慰，終於忍不住抱了他一下，“容昊，謝謝。”
解無冬負在身後的手指動了動。
終於，紀五福放開李容昊，站了起來，看向公羊述，“公羊兄？”
高原就罷了，這兩兄妹都是死心眼的，任憑她費盡唇舌也未必能勸動，所以她就隨他去了。可公羊述怎麼也在這？
公羊述道：“娘子說了，既然紀姑娘此行兇險，那我定要……”
“回去。”紀五福打斷他。
“紀姑娘，”公羊述以為她擔心自己拖累她，迅速道：“我與娘子也曾逃離至東離，對那邊多少有些熟悉，絕不會……”
“青姐快要臨盆，平安為還小。”紀五福不贊同他的做法，“此時你最該做的事情是守在家中，而不是跟着我一起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公羊述何嘗不知，“青兒說放心不下你，怕你會渡不過此劫。”
葉青……自從小蝶沒了后，葉青就更擔心整日在外頭不着家的她了吧？
紀五福把眼底的酸意眨回去，強硬道：“公羊兄，你回去！”
公羊述當然也知道她是為了他們夫婦二人好，試圖告訴她自己的安排是如何滴水不漏，“平安已有乳母，青兒也請了兩名婢女，我在附近也安排了不少心腹暗中守護着李家與公羊家……”
“你把家裏保護得再好，守得再固若金湯，可你真能放心青姐獨自一人生孩子么？”紀五福再次打斷道。
“穩婆已經提前約了三個……”
紀五福覺得心好累，“不是穩婆的問題。你有沒有想過，每個婦人生產時，都等於去鬼門關前晃了一圈？在她最彷徨無助，生死懸於一線之際，你卻不在她身邊，你能保證，日後絕不會後悔？”
公羊述啞然，有那麼兇險嗎？那麼多女人生孩子，不都這樣過來了？
紀五福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不以為然，更無奈了，“女子難產原因眾多，你可記得巴扎？”
公羊述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
“巴扎乃我路過所救之產婦，當時她的情況便是胎位不正。”
胎位不正十分兇險，在更久遠一些的以前，胎兒腳先出來的難產案例被穩婆們稱為“腳踏蓮花生”。
若要保大，就等孩子生出來卡在中間的時候用大剪刀將其絞成兩半好脫離母體……
若要保小，那便將產婦肚子剖開，去母留子。
若有醫術高明如張御醫那樣的在場，再由幾名宮女配合著推動腹中胎兒，使其胎位回歸正常，還可有幾分存活下來的可能。
當然，在跟着蒼耳子學習醫術的這段時間裏，她還知道了另一種辦法——若強行推動胎位也不行，還可以命接生的穩婆將手伸入產婦產丨道中，將孩子一點點地轉過去。
不管哪一種方法，對母體都會帶來極其大的傷害！
說到喪葬之事，說到民間禁忌，說到治病之類她總是口若懸河。
於是，接下來，她又列舉了好幾個婦人難產的例子。
產婦難產與盆骨大小有關，盆骨若窄了，胎兒怎樣鑽都鑽不出來，憋在裏頭，母子皆危，兇險！
產婦難產與大出血有關，孩子生出來了，可是在這個生出來的過程中胎宮或產道撕裂太厲害造成出血不止，兇險！
產婦難產與胎宮無力收縮有關，若胎宮無力收縮，胎兒不能被及時推動出來，錯過了最好的分娩時期，一直困在裏面，兇險！
產婦難產與產婦年紀太小也有關，年紀太小就嫁了人的，多數自身身體都還沒發育完整，盆骨未長好，胎宮未成熟，就要急匆匆地去孕育下一代，就極有可能造成分娩之時宮口不開的問題，宮口不開，同樣也會將胎兒憋死在裏面，兇險！
產婦難產與產婦吃得太好也有關，因為這樣會導致胎兒過大難生下來！
十個產婦產子，便有三個左右會出現難產，其中多數還是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因為她們平日裏不常走動，來來回回都被困在後宅里的那方小天地之中，有如井底之蛙般安逸，同時也出現了氣血虛的癥狀。
動則旺，靜則虛。不管是孕育孩子還是分娩的時候，都需要大量的體力與氣血，又怎能忽視？
說罷，她停了下來，發現眼前死寂一片。
高原高桐公羊述武強甚至李容昊，臉上紛紛呈現死灰之色。
她不知道的是，躲在暗處的梅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還有書亦，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公羊述神情慌亂手足無措，“我，我得回去……”
緊接着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良久，身後解無冬的聲音悶悶地從帷帽里透出來——
“我們別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