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檻外仙（3）
玄青瞧着女兒一副懵懂的模樣，卻將那龍鱗仔細地戴在了頸間。她嘆了口氣，但願事情不要變得無法挽回才好，否則鳳朝陽……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有些事怕是強求不得。
玄青先替女兒梳洗了一番，包紮好傷處，換了乾淨的衣衫，又張羅了一桌子吃食，瞧着她吃得香甜，她寵溺地笑了笑，問道：“柒柒，你口中的小順，他……？”
玄青終還是忍不住想問問女兒，關於她心心念念的那個小順。只是一向伶牙俐齒的鳳后，第一次不知該如何向自己的女兒開口。
紫柒已吃得肚圓兒，滿足嘆了口氣，又拿出帕子細細地擦拭紅唇，方徐徐說道：“小順嘛，雖只是一條未成年的小水蛇，但是很講義氣。”她想了想，這是自己第一次出林，便又補了一句，“恩，算是我在忘憂林之外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吧！”
看來女兒還不懂何為男女之情，玄青懸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又問：“他可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此刻陽光正好，暖暖地照進殿內，猶暖玉一般，揉碎了一地。
紫柒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剛剛吃飽，此刻，她又有些困了，“父親曾說，萬不可以真身現世。女兒不敢不遵，是以只告訴她，我乃是這忘憂林中的一隻玄鳥。”
“很好。”玄青笑了笑，替她鋪好了床鋪，柔聲道：“再睡一睡吧！娘親要去收些東西，過幾日，怕是要同你父親一道出趟門。”
“啊，父親和娘親要去哪裏？”紫柒磨磨蹭蹭地躺下，感覺眼皮有些發沉。
玄青替她蓋好薄被，緩緩道：“龍宮。”
許是因為回到了熟悉的家中，紫柒這一覺睡得頗沉。等到日漸西斜，鳳朝陽處理完政務回到梧桐殿，她尤未轉醒。
鳳朝陽行至塌前，伸出兩指在女兒靈台前探了探，嘆息着搖了搖頭。
“可是柒柒的傷有何不妥？”玄青聽到夫君嘆息，忙問道。
鳳朝陽收了勢，在一旁的寬凳上坐下，方道：“她的外傷倒不礙事。只是此去凡間，她想必是用了法術，靈力遭到了反噬，這修為嘛，不增反減了。”
玄青道：“這修行的事倒也不急在一時，且將她留在身邊，夫君慢慢教導着便是。”
鳳朝陽卻比她思慮地更深一層，“夫人別忘了，還有不到十年，便是柒柒的兩千整歲。鳳凰涅槃，千年一次，為夫是擔心她過不了這一關啊！”
兀自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又接着道：“她滿一千歲那次，我憐她年幼，助她受了那業火。可這一次，柒柒已然成年，我若再幫她，身為這鳥族的帝姬，卻讓她今後如何面對我鳥族的子民？”
玄青咬了咬紅唇，道：“那，不若臣妾先度些修為給她，先助她過了涅槃這一關再說。”
鳳朝陽哪裏捨得玄青舍下修為，忙放下茶盞，道：“不必，柒柒所修術法與我一脈相承，我便將一成的修為度給她，倒也便宜。”
紫柒在睡夢之中，但覺一股綿延靈力順着印堂徐徐而入，流經百穴，在體內與她的元神一番交匯后徹底浸入，一股通透之意直逼靈台，剎那間神識一片豁然開朗。
鳳帝見她未有轉醒的跡象，索性又給她施了個昏睡訣，道：“今日便讓柒柒歇在梧桐殿吧，不必挪動了，你也好就近照顧她，為夫去勤政殿將就一晚便是。”
玄青點了點頭，道：“夫君為柒柒思慮長遠，實在是難得的慈父心腸。”
鳳朝陽嘆息道：“父母之愛子女，必為其計深遠。柒柒如今大了，青青你，也不可再事事由着她胡鬧。”
玄青垂首道：“是，臣妾都記下了。”瞧着鳳朝陽眉宇之間並無疲憊之態，玄青又道：“後日便是龍王敖丙的壽辰日，臣妾準備了些禮物，夫君若不累，隨我到外間去瞧瞧可好？”
鳳朝陽卻擺了擺手，一臉地不情願道：“不必看了，一切但憑青青你做主，為夫我沒有任何意見。”
玄青知道他不欲多提那龍族中事，可是有些事，有些人，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是怎麼繞也饒不過去的。
“夫君，還有一事。”玄青絲毫不氣餒，接著說道。“那龍族九皇子曾在凡間救了柒柒，又派仙使將她送回了忘憂林。於情於理，我們都該謝他一謝。”
鳳朝陽斂眉想了想，道：“我鳳族絕不欠他龍族的人情，便將那千年結果的火鳳果贈與他，待柒柒康復之後親自去磕個頭，也算償了他這人情。”
“是，臣妾稍後便親自到鳳林中去摘那果子。”
“若無事便傳晚膳吧，我也累了，陪你用了膳，我好回勤政殿休息。”鳳朝陽揉了揉太陽穴，被這些瑣事鬧得有些頭痛。
玄青瞧着他面色不好，便將欲拿出手的龍鱗收了回去。徐徐站起身來，先吩咐仙婢去傳晚膳，后盈盈行至鳳朝陽身後，輕輕為他按摩起來。
瞧着他面上的神情終於鬆弛了下來，方又問道：“夫君打算何時起身去龍宮？”
在玄青一雙柔夷的按摩下，鳳朝陽滿足地嘆了口氣，道：“不急，後日一早前去，別誤了正宴的時辰即可。”
玄青又道：“是否太趕了些，不如明日午後動身，夫君也好先去見見飛霞，兄妹敘敘舊不好嗎？”
鳳朝陽卻道：“不必了，龍宮那種假正經的地方，待得時間長了，非得將我悶壞不可。待龍王發落了敖翔那小子，我便將飛霞接回忘憂林，到時候，有多少話說不得。”
玄青嗤嗤一笑，道：“夫君這話說的，倒與柒柒那丫頭如出一轍。”
“我們是父女，自然相像。”鳳朝陽說道，因提到女兒，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卻是今日第一個貨真價實的微笑。
玄青卻猶在擔心，以她對小姑鳳飛霞的了解，她萬萬不會舍下丈夫同他們回忘憂林，屆時，丈夫怕是又要失望了。
還有那龍族九殿下，該是在飛霞嫁入龍宮之後降生的，她倒未曾見過，不知他品行如何。此番，他竟將龍鱗贈與了柒柒，他二人究竟是何機緣相遇，又在凡間經歷了什麼，她此刻還拿捏不準，只好等到龍宮見了面再做計較了。
看着小仙婢已將晚膳徐徐端了上來，她忙收斂了心神，笑意盈盈道：“夫君，臣妾伺候夫君凈手用膳吧！”
鳳帝夫婦一道用了晚膳，鳳朝陽自到勤政殿休息，玄青陪着寶貝女兒歇下了，自不必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