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南海南（10）
看到天帝聲嚴色厲，鳳朝陽上前道：“小女年幼，一時信口胡言，還請天帝陛下不要與她計較。關於還魂草一事，原是我再三懇求敖順殿下求來的。如今我求仁得仁，小女得以生還。天帝陛下若要降罪，還請降罪於鳳朝陽這一生一命罷了。”
紫柒聽了父親的話，知道今日這一關是沒那麼容易過了。
“天帝陛下，此事皆由紫柒所起，若陛下一定要追究，那便降罪於紫柒吧！”
“你們父女不必急着攬責。”天帝看了看鳳朝陽，端肅的臉上已經流瀉出寒意。
眾人皆知，當今的天帝陛下除了喜好女色之外，最大的逆鱗便是有人挑戰他的天威。這無憂草是小事，可違逆天道卻是大事。事已至此，無論是東海還是忘憂林，他都不打算輕易放過了。
“雨時簿子呢，可拿來了？”天帝冷聲問着，讓在場的仙靈無不為鳳朝陽父女捏一把汗。
昴日星君擦了一把胖臉上的冷汗，戰戰兢兢上前，想要勸一勸天君。此刻，他頗有些後悔將紫柒捲入南海之事，他本是好意，想要撮合她和敖順，順便帶她到天宮開開眼界，沒想到卻害了她。若她不出現在天宮，或許今天的事便不會發生。可是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天君，此事……”
只是，他剛一開口，便被天君打斷了。
“星君不必多言，此事，本君心中自有計較。”
天帝的聲音森冷，如同北海刮過的寒風一般刺骨，此言一出，全場寂靜，再無人敢站出來勸諫。
沉默與冰冷在大殿之中維持了一會兒，直到在仙侍的催促之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仙官兒匆匆走上殿來，手中還捧着幾部厚厚的典籍。而他身後，跟着一臉清冷的夜深，他的手中同樣捧着典籍，只是那典籍的數量要比那老仙官兒手中多上許多。
昴日星君望着不遠處的夜神，驚得一張厚唇大張，足足能塞進去一粒雞蛋。他這位老友一直是清冷慣了的，此刻突然出現在這大殿之上，莫非是想通了，來湊熱鬧的？
天帝見狀，臉色稍稍和緩了些，淡淡說道：“有勞二位仙卿跑一趟。”說著，對着一旁的仙侍招了招手，示意他們接過典籍，呈上主位。
那老官兒卸下重擔，終於喘勻了氣，回道：“天君陛下哪裏話，這是小老兒分內之事。只是這些典籍乃是我天界的陳典，老臣不敢假他人之手，所有手腳慢了些許，讓天帝陛下就等了。說來，還要多謝夜神出手相助，如若不然，此刻老臣怕是還在路呢！”
夜神揚了揚眉，一身墨色衣袍更襯得他面如秋水一般，溫潤典雅。他朝着主位上揖了一揖，淡淡道：“方才在當值的路上遇到了史仙官，瞧他走得吃力，便順路送他過來。”
他淡淡說明着來由，話說完了卻並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而是側了側身子，在一旁站定，妥妥一副坐等看戲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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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陛下點點頭，開始低頭翻看雨時簿子，邊翻開邊問：“史仙官，去年，忘憂林可有得到雨水、白露、霜降、小雪四時的雨、露、霜、雪潤澤之地？”
史仙官搖了搖頭，白花花的鬚髮跟着抖了抖，“老臣翻遍了忘憂林的雨時簿子，去年並無這樣可巧的所在。”
天帝聞言，手中翻看的動作典籍的動作停滯下來，臉上的寒意更甚。紫柒剛剛轉醒，如此說來，鳳朝陽和敖順確實是逆天行事了。
史仙官頓了一頓，又道：“不過，老臣又往前翻看了幾年，恰恰十年之前，確有這樣的所在，只是那裏荒無人煙，除了蔥蔥鬱郁的仙草之外，並無其他仙靈踏足過。”
鳳朝陽聞言，心中有些懊悔，他翻遍了忘憂林，沒想到還是錯過了十年前那次讓紫柒生還的機會，他喃喃說道：“這還魂草的壽命極短，只能在林中存活七日，若七日之內無人採摘，便會在第八日朝陽初上之時，枯萎而死。想來那一年的仙草，是被生生錯過了。”
天帝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錯過也是天命，豈可因為一己私慾便強求緣法？”
鳳朝陽頹然而立，鳳目微微一斂，道：“事已至此，我鳳朝陽無話可說，但憑天帝責罰。還求天帝陛下看在敖順和紫柒為南海之事儘力盡忠的份兒上，饒過他們吧！”
天帝默了一默，並未置可否。
罰自然是要罰的，可究竟怎麼個責罰的辦法，天帝一時之間有些犯難。鳳朝陽畢竟是一族的仙長，若將他罷免了或者處以重刑，難免會引起忘憂林一眾的不滿。如今，冥族虎視眈眈，若再失去忘憂林和東海的助力，屆時，怕是會三界不寧，而這，卻是他最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芙蓉天妃離天帝最近，瞧着他晦暗難辨的神色，知道他這是有所顧慮，便道：“陛下，鳳帝和敖順殿下雖然有錯，可方才瞧過着雨時簿子，臣妾覺得，是紫柒殿下有天澤庇佑，如若不然，忘憂林也不會恰好在她重傷之後醞釀出一株還魂草。今次他們這番折騰，陛下只當是他們為了將那仙草救活，而不得不為的一番舉動罷了，莫要再追究了。”
昴日星君聽了芙蓉天妃一番話，心中又是一驚，他倒是沒想到，一向清冷高潔的她竟然會幫着紫柒他們求情。剛想要醞釀醞釀，順着她的話茬兒為紫柒和敖順說幾句好話，卻聽到立在一旁的老友，那個冷清清的夜神大人開了口。
“芙蓉天妃所言極是，陛下所憂心的不過是違背了天意，如今看來，天意便是紫柒殿下命不該絕。既然結果是一樣的，又何必過於執着結果？”
是啊，是啊，昴日星君站在一旁猛點頭，末了，掀了掀厚唇，說道：“是啊，既然結果都是紫柒命該被救活，又何必在意是否延宕了十年？十年而已，在神仙的漫長一生中不過是須臾一瞬，又何須執着？”
“是啊，天君陛下亦是父親，該要理解鳳帝的一番慈父之心。陛下兒女饒膝，享盡天倫。而鳳帝陛下在這是幾萬年的仙途之中，只育有紫柒這一個幼女，痛失愛女，想要盡心儘力救治，也是人之常情。”
說話的是史仙官，他與忘憂林和東海龍宮皆無甚往來，可他同鳳帝一樣，膝下只有一個寶貝女兒，今日看到鳳朝陽父女遇困，一副慈父心腸軟了軟，所以才會耽擱了些時辰，多多翻看了幾年雨時簿子，找到了十年前忘憂林中那個可巧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