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終局
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林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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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歷二五三一年三月十五日夜，魔王單淵薨。由於單淵死得莫名其妙，還沒有指定下一任魔王，魔界大亂。叛出神庭的原空間之神帆墨，以魔界三魔使的身份排除異己，於同年四月七日正式統一魔界，成為新一任魔王。
魔王帆墨上任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面進攻神界。因為擊殺單淵的功勞被帆墨二話不說的塞給了殘年，致使神界一時間士氣大振，倒也頑強抵抗了好一陣子。戰火再起后，崇陽關成為魔界的重點打擊對象，並且不孚眾望的成為第一個失守的關口。至此，西北兩處邊界戰線終於合為一體。魔界大軍壓境，長達三萬餘里的戰線徹底鋪開，逼得主上不得不親臨戰場。其中，戰況最慘烈的地方是天河橋戰場，天河府的將士們果真如殘年所說，死守不退，要戰至最後一刻。後來還是主上帶了親自人，去把天河府的傷病殘部都撈回來，才避免了天河府全軍覆沒的慘劇。神界雖有驍勇善戰的悍將，但終究比不上魔界秣兵歷馬上萬年。半年以後，神界頹勢大顯，防線一退再退，直到整條天河都讓了出去，魔界才暫緩攻勢，然後第二天就向神庭遞交了談判書。大意是我們不欺負你們了，和平談判吧；但要是不談，那就繼續打，什麼時候願意談判，就打到什麼時候。
神庭眾人氣得一佛出氣，二佛升天：和平談判？信你才有鬼了！
但是事實擺在那，不談還不行。於是只得憋屈的接受了曾經的同僚，現在的敵人頭子的威逼利誘。
神界歷二五三二年一月十九日，魔界由魔王帆墨代領的使團出使神庭，談判簽約。談判的最終結果是魔界全面退兵，神界歸還第一次神魔戰爭中魔界被吞併的土地，神魔兩界以天河為界，劃界而治，天河歸入魔界領土；神魔兩界均不得干涉對方內政；神界要歸還尚還活着的魔界戰俘。
“我已經看在修羅大人的份兒上，給你們很大優惠了。不要再得寸進尺，我的耐心很有限。”
神庭的談判桌上，主上和帆墨各坐了兩端，雷神一側沒什麼變化，修羅一側卻少了一把椅子。帆墨看着自己原來那把椅子的位置，現在暗神坐的位置，評價道：“時隔一年半，再回神庭，連我的椅子都沒了，真令人傷心。”
“怎麼，魔王大人現在坐的不是椅子不成？”宰相雷神面色陰沉，似乎只要帆墨再懟一句，立馬就能發火。
“宰相大人這話說的有趣。我說的是我原來那把。不如這樣，你把它給我擺回去，我還能再跟你們扯兩句合約。”
“不擺、不談、滾蛋。”殘年冷着一張臉送給他三個詞六個字的一條龍服務，“我們的耐心也很有限。”
“我的修羅大人，你未免太不給面子。”帆墨啞然失笑。
殘年還想再說點兒什麼，主上卻沖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帆墨，神庭並沒有其他的意思，空間之神的椅子也早晚要擺回去。如果合約內容沒有什麼需要更改的。那就請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讓修羅送你回魔界。”
“我居然到現在才發現，你們神庭攆起人來都一套一套的。”帆墨撇了撇嘴，“合約確實沒什麼要大改的了，但是我希望可以附加一個條件。”帆墨側坐着，手肘撐在會議桌上，手抵着下巴，懶洋洋的說，“天河歸可以你們管，修羅大人嘛……歸我。”他說完這話后，轉頭欣賞了一圈神庭眾人各異的表情，只覺得有趣極了。
“帆墨！”殘年“噌”的一下站起來，臉上帶着薄怒的微紅，“你給我住口！”
“我都說完了，上哪兒住口去啊？修羅大人太強人所難了吧。”帆墨尾調微微上揚，顯得頗為無辜。
“主上，這件事您別管，我和他私下解決。”殘年說著就要去把帆墨拉走，“你跟我過來。”
“行啊，我家修羅大人難得熱情一回。”帆墨笑眯眯的跟他走。
“閉嘴！”
殘年頭也不回地拉着帆墨出了神庭，直往修羅神殿去，修羅大人罕見的怒火中燒的樣子引得一路上大大小小的神官們側目而視，卻又不敢過於明目張胆，只好悄悄的瞥一眼。
修羅神殿離神庭並不遠，大殿裝飾簡單樸素，連熏香都沒有點。殿內傭人也少得可憐，侍衛侍女一概沒有，大概只留了兩三個打掃衛生的，還都被怒氣值爆表的殘年趕了出去，於是偌大的神殿內就剩了殘年和帆墨兩個人。殿門剛一合攏，帆墨一直裝出來的無所謂的模樣就裝不下去了。他手上驟然發力，將猝不及防的殘年拽過來抵在門上，困在自己雙臂之間。但是還沒等他採取下一步行動，殘年就一巴掌扇了上來，“啪”的一聲，清脆可聞。他扇完巴掌，兩個人齊齊愣住了。殘年看着自己的手，有點兒不知道該說啥。他怔愣片刻后，剛要說“你給我起來”，卻被帆墨搶在了前面。
他聽他說：“算了，就這樣吧，放過你這一次。天河歸我，你還是你。”帆墨放開他，拂袖推門。
“你……”殘年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胳膊，卻被帆墨躲開了。
“我回魔界了，現在就走，不勞修羅大人送。”
於是等殘年回去神庭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混亂的。
主上問他：“帆墨人呢？他怎麼說？”
“走了。合約不改，隔天河劃界而治。”
“散會吧。”主上見殘年神色有異，既然合約的事已定，帆墨又不告而別，便揮揮手讓諸神各回各的地方去，對着腦子裏仍然一片混亂的殘年說道，“修羅，你想說什麼？”
他沉默半晌，等神庭的一眾神官都走光了，才再度開口：“主上，我想問，喜歡是什麼？”
“你指的是哪一種喜歡呢？是單純的喜歡某種事物，比如你喜歡看某本書，喜歡喝某種茶；還是說愛呢？”
“我不知道，主上。我很迷茫。”
“主上，愛，是什麼？”
“愛是情的一種。”
“情又是什麼？”
“情是一個人一生努力的原因，是三界之間最美好的東西。”
“那麼努力和情為什麼會有聯繫？”
“努力是為了守護那一份情，為了心中的美好永存，為了你自己在意的東西不會離你而去。”
“我想去試着擁有這種的感覺。”殘年抬眸看向主上，目光堅定，“曾聽聞古早時期有這樣一種說法：千年一瞬華胥夢，九轉成神可歸鄉。主上，修羅自請下凡歷劫。”
“你確定要下凡歷劫？”
“確定。藉此機會，我的修羅神力也會進一步完美圓融，這對增強神界實力也有好處。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而且，我或許需要好好想一想我這些年來做過的事，不論對誰，也不論是對是錯，可能都需要一個交代。”
“你倆出來吧，聽了半天牆角了，”主上突然偏頭看向殘年身後，“不放心他？”
“嗯，是。”兩人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空羽和綠蘿對視一眼，一齊道，“風神空羽（生命女神綠蘿）自請下凡歷劫。”
“你們又為什麼呢？”
“就像殘年說的那樣，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我們兄妹也要為神界做點兒什麼，不能總讓他一個人擔著。”空羽微笑着看向殘年的背影，“主上，允了吧。就當是散心，總有一天，我們會回來的。”
主上笑了：“如此，你們便去吧，不要後悔。”
殘年向外走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主上，我不會後悔，也絕不會有那麼一天，無論何時。”
“希望是這樣。”
“我不悔，因為我想要體會我這個殺神從未有過的情感，或許，多少也有一絲渴望。帆墨說：神並不是無情無義之物，我也不是沒有感情。只是我不願意去弄懂它。那麼我覺得我現在想了。關於感情，我了解的並不多，但只要去做，我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修羅又如何？神又如何？上天賜予我們近乎永恆的生命，但是做一個神做久了，太無聊，也太孤獨。”
“或許，我感到作為一個人的疲累之後，我會回來，不過我想不會有那樣一天的。”
“同樣的，我們也不必感嘆時光匆匆，該離去的，也終究留不下。對於在千門萬戶，在時間如流水般逝去的世界裏的平凡的人們，千年……不過都是過眼雲煙罷了。”
“主上，我走了，我會學着去守護我身邊的東西，學着去愛，盡我最大的努力。”
既然有了選擇，就不會後悔。
這是我在眾神面前許下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