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戰爭
衝天黑氣剎那而起,橫衝直撞地闖入夢幻之境裏來。身在半空的殘年三人一驚,只聽對面有人放聲大喝:“何方宵小膽敢窺視魔界大營!”
“帆墨,司明,撤力,回天河橋。”
夜裏的魔界大營並沒有想像中的陰森,明亮柔和的月光灑下,照在營地里,帳篷落下一地陰影。一道影子悄悄地穿過營地,朝着主帳去了。
“楹真。”
“你來幹什麼。”主帳翹起一條縫讓來人進入。
“不幹什麼,探望一下三魔使。代我向魔王大人問好。”
“騙鬼呢。”帳內的人嗤笑他道,“這個世界上可能只有鬼才會信你的話。”
“那還真是謬讚了。”
“魔王大人什麼時候來?我這面也好準備準備。”來人正色問道。
“等你們重心徹底轉到天河橋的時候。”
“大概也就這兩天了,風神和生命現在應該差不多到了。”
“你們這次來的是誰?”
“修羅。”
“喲,主上挺重視啊。”楹真話語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譏諷,“今天是你吧。”
“是。”
“雙面間諜,挺有趣。”
“我只是做好我的工作而已。有何不滿你大可以向魔王大人稟報。”
“其實你捨不得神庭。不,應該說,你捨不得……那個人。”三魔使靠近他耳邊悄聲道。
他嫌惡的退開一步:“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告辭。”
他剛走到帳篷門帘底下,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毫不掩飾的大笑。“哈哈哈,有趣有趣。回去告訴你那個心上人,就說……神界不行了,來魔界吧,魔王大人會歡迎他的。”
“還真是……多謝提醒了。”
天河橋這裏,殘年帶着帆墨和司明回來之後,找上了天河府府主,二話不說把人家府邸霸佔了,小府主膽戰心驚地把自己的豪華主人屋讓出來,一邊尋思着這怎麼就招來了修羅這尊大神,一邊一路小跑的去住客房了。此時,空羽和綠蘿已經帶着大部隊趕到,正在某間豪華主人房裏議事。“殘年,你打算怎麼辦?主上的意思是天河橋由你全權做主。”
“沒什麼打算。魔界不動,我們也不動。”
“殘年!”帆墨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剛好聽見這句話,“別搞什麼敵不動我不動了,準備迎戰吧,魔王要來了。先說好,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
他上來就是連珠炮似的一大串,直接把屋裏的三個人砸蒙了。
“真的?”
“真的。我騙你幹什麼。”
“空羽,通知神庭,補給跟上;告訴主上,天河橋不用擔心,還有,第二次神魔戰爭要開始了。
“綠蘿,讓天河府組織備戰,防線向前推進兩百里,但不要駐紮在天河平原上,同時在天河橋橋頭設置第二防線。
“帆墨留一下,你們倆先走。”
等房間裏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殘年才開口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主上已經在懷疑你了。否則以你的辦事能力,主上不會多派我來。”
“你是在關心我嗎?”帆墨不答反問。
“我只是在就事論事。”
“我的事,你別管了,老老實實做你的修羅神。”
“你也是神庭的一份子,你能做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神庭着想嗎?”
“抱歉,不能。再我看來,神庭已經蠢到無可救藥了,散漫,自大,神魔戰爭神界必輸無疑。殘年,如果你信我,就跟我走。”
“抱歉,我也不能。畢竟這是生我養我的地方,也是我生而為神的驕傲。”殘年冷眼看向他,“危難時棄之不顧,不合道義。”
“那我想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別管我了。”殘年只聽見“碰”的一聲,帆墨摔門而去。
翌日,魔界大軍終於露出了尖利的爪牙,悍然出兵,神魔兩方於天河平原開戰,在雙方統帥短暫的鬥法后,短兵相接。風神空羽被突然到來的魔王重傷,由此神界因主神戰場失利而戰敗,被迫收縮防線至天河西岸。此役,史稱天河之辱。第二次神魔戰爭也由此拉開序幕。
是日,晴空萬里,兵臨城下。
巨大的法力爆炸聲從空中傳出老遠,兩道身影還在糾纏不分。殘年一手執長劍噬櫻,另一手掐了個法訣,霎時間分出十道影子將魔王單淵團團圍住,心念一動,十道影子同時欺身而上。然而被圍的人卻絲毫不見慌亂,上身後仰閃過當面來的一劍,還未站直就看見身側又一劍刺來,旋即側身讓過,並又穩又准地抬手架住。他衝著面前的一道影子微微一笑,道:“難不成只有你會這種小把戲?”話音未落,便也是十道影子分出,一一對上十個殘年。第十一個呢?不在?哪去了?單淵心中疑惑剛起,就聽見耳邊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小把戲?不見得吧。修羅幻像·懾獄。”血紅光芒流轉,殘年手中法訣一變,舉着劍的巨大修羅虛影彷彿有了意識一般,朝着魔王單淵迎頭斬下。
單淵暗罵一聲,背後忽然浮現一對黑色羽翼,雙翼快速拍動,瞬間後退,與此同時,背後雙翼上羽箭紛紛射出,直衝着修羅幻像和殘年而去。殘年揮劍在身前布下一道屏障,身上卻依然被防備不及的羽箭刮出了口子,帶着黑色的血液從傷口中滲出。殘年微微皺眉,調動法力壓制毒素,順帶着降低了血液流速。得速戰速決了。他給自己套了個防禦結界,背後也是一對血色凝翼緩緩浮現,只是看上去比單淵要虛幻一些。殘年拎着劍追向正奮力抵抗修羅幻像的單淵,一時不察身後,三魔使楹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加入了空中戰圈,一掌拍向殘年後心。
“殘年!身後!”帆墨逼退身前的魔界將軍,沖向主戰圈,但到底是晚了一步。殘年踉蹌一下,血跡自嘴角滑落,雙翼翻卷回護自身。他聽見帆墨提醒時只來得及往旁邊讓出一些,楹真本來拍向他后心的一掌歪到了肩膀,此刻他左臂軟軟的垂在身側,顯然是脫臼了。他抬起頭就見帆墨護在他身前,和單淵以及楹真對峙。還未開口便聽帆墨諷刺的聲音響起:“怎麼?魔界就只會偷襲不成?”
魔王單淵看着自己從肩膀到小臂的一道尺長刀口,低低笑了笑:“空間之神這話從何說起呀?”
“少給我裝傻。自己幹了什麼自己心裏清楚。”
“這句話難道不應該也送給你嗎?今天放過你們。楹真,這裏交給你了。”
“是,大人。”
殘年淡漠地瞥了一眼對面遠去的魔界二人,開口道:“帆墨,回營。我先去看看空羽再回。”
“綠蘿,空羽怎麼樣了?”殘年推門進來,還帶着一身的傷。
“傷勢穩住了,大概到晚上就能好了。這回多虧了司明。”司明正跟着綠蘿幫忙治療傷員,聽到誇獎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綠蘿則從救治滿屋子傷員的工作中抬起頭來,優先給主帥治療,“剛從戰場上下來?”
“嗯。”
“今天……”
“單淵來了,剛跟他打完,要不也不至於傷成這種慘樣兒。”殘年知道她要問什麼。
“向主上要求增援吧,魔界車輪戰,你一個人挺不住的。”
“不行!神庭防禦不能減,神界核心絕不能失守這裏還有帆墨和司明能頂一頂。東南北三處邊界戰況如何?”
“東界暫無異動,南界膠着暫時不明,北界……很不樂觀。如果防線再退,就要跟我們西界碰上了。”
“北界是誰在守?”
“冥主,暗神和天使神。”
“派帆墨……不,司明,司明你去支援北界,讓他們把防線給我控制住,別靠近西界戰場。”
“啥?我?”司明突然被點名,而且一來就是這麼大一個任務,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接收不了。
“別怕,相信你行。戰場上靠的就是你心中一往無前的勇氣。你先跟我來。”綠蘿給殘年接好了胳膊,又給他施了個生命女神專屬治癒術——生命禮讚,才勉勉強強放過他。“刀劍無眼,注意安全。”
“知道。”
天河府有個專門的戰術會議室,其實是拿天河府主的豪華主人房改建的。此刻的主人房已經沒了那些花花綠綠的裝飾,房間正中央是一個微縮版的夢幻之境。淡淡的星雲繚繞,很是好看,但是其中顯示的戰況卻也很不樂觀。代表神界的白色一退再退,僅僅只佔據了夢幻之境大概三分之一的空間。黑白交界的地方模糊不清,正在發生激烈的交鋒。帆墨進了屋,就見殘年正低頭皺眉看着夢幻之境。他解下戰袍,搭在椅子背上,剛欲開口,殘年忽然抬頭望向他,“想去北界嗎?”
一旁百無聊賴的坐着的司明有點兒懵,剛剛不是還說讓我去?
“不想。”
“為何?”
“為了留下來陪你呀,殘年大人。”帆墨笑着答。
殘年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別讓我發現你的小動作。司明去北界,馬上就會出發。”
“我們打的太被動了。”帆墨生硬的換了個話題,不是很想接著說北界的話題。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
“外面三魔使還在叫陣,但是他們大部隊撤了。”
“不用理他。我們也收兵,今晚夜襲魔界大營。”殘年伸手將夢幻之境的畫面換到北界,單手捏了個傳音法訣,聽見主上的聲音從他腦海中響起,‘修羅,怎麼了?’
‘帆墨他……我有點不放心。’
‘按照你想的來,相信你自己的判斷’
‘可是我看不懂了。’
‘世事莫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條與準則,縱使人世間的風雲變幻,但是你要相信你的直覺。’
‘……好’
“司明,你過來看。這個地方,九陵山崇陽關,你去守住。北界不能再退了,不能讓北界大魔使進到天河平原和魔王會和。”
“我知道,修羅哥哥。我定會盡我所能。”時間之神司明少有的嚴肅正經,“但是……我無法保證。”
“儘力就好,戰場上虛虛實實,誰也無法保證。只有一點你要記住,保有你的赤子心,這或許是另一種勇氣和魄力。崇陽關是天河平原前最後一道防線,必要時西界會給你們支援。你剛去,只要配合冥主,暗神和天使神就好。崇陽關暫時還不是戰場,先打好後援戰。這次只有你自己,多聽聽崇陽關守城大將的建議。”
司明聽得很認真,可能也是最認真的一次了。但是有那麼一瞬,他注意到他的修羅哥哥在討論戰事時的神情語氣,都像極了在談論什麼茶餘飯後的閑事。其實……也挺沒意思的,他想着,但是心裏怎麼就堵着點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好像是他看見他的修羅哥哥身上有着某種不為人知的悲涼與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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