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邙州之戰
第二天一早，大帳傳令官帶來了拔營出發的命令，經過商議，明志決定，讓周正代替明心道人隨軍出征，明心則留在關內照顧悅兒，等戰事結束再一同返回師門。
上報得到批複之後，周正加入了援軍中軍，中軍由郭毅親自坐陣，神機營、甲乙字營及甲字營各路幫辦勢力構成，前軍是禁軍副都督何立本帶領的八千御林衛，后軍則是四千騎白馬的飛鷹軍壓陣，統軍的是飛鷹軍主將潘明。
浩浩蕩蕩兩萬人出關后直奔邙州府城，預計三天就能到達城外，前提是沒被後秦軍襲擾。
官道兩旁是一塊塊荒蕪了的莊稼地，雜草已經半人多高，上空盤旋幾隻嘎嘎叫的漆黑烏鴉，不遠處幾座荒廢農莊已經燒毀了大半，倒塌的房梁和黑漆漆的泥牆無聲的訴說著這片土地遭遇的混亂。
一路走來，整個邙州地界猶如鬼蜮，別說人影了，連個牲畜都沒有，周正推測，這是朝廷堅壁清野的策略，收攏全部力量於邙州府城，不給後秦叛軍提供物質和壯丁補給的便利。
………
而此時的邙州城外，一片戰火硝煙。
十數個巨大的投石車已經架在了城外三里處，不斷的朝着邙州府高大的城牆傾瀉巨石。
數十個樓車也已經拼搭完成，在無數苦力俘虜的推動下，緩緩向前移動。
站在邙州府城城樓之上看去，一片烏泱泱的黑影在不遠處一點點散開，整合，很快形成了一道道密集的衝鋒線。
面對着無數飛來的碎石，發須皆白的甘老將軍手拄寶刀，不喜不悲，靜待着一切的發生，很快，後秦士兵的衝擊線衝到了兩里處…一里處…兩百步…一百步…
老將軍終於怒吼一聲！
“放箭！”
令旗搖動！
女牆後面冒出一隊隊弓箭手，張弓搭箭射出一片片箭雨！
幾座高大的箭樓之上更是咔嚓咔嚓聲響成一片，巨大的床弩緩緩上弦，每一次弦聲過後便是數根鋒銳的弩箭閃耀着寒光射出！
後秦軍顯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帶頭衝鋒的第一波兵線已經潰散，身着布甲的士卒身上插滿了箭矢！
“擂鼓！”
大營高台上指揮作戰的定國公傳令下去。
“隆，隆隆！”
一陣陣鼓聲刺激着衝鋒在前的士兵，雖然面前無數戰友倒在血泊之中，但也更激起了他們的血性！
“沖啊！”
一名步軍千戶大喊，旋即被集火成了刺蝟。
但後秦軍依舊前仆後繼！
八十步…
左翼的千餘人呈潰散趨勢。
七十步…
左翼領軍千戶戰死，左翼潰散。
六十步…
後援隊遞補，填上了左翼空缺，右翼卻又被密集的箭雨阻擋不前。
五十步…
終於，在付出了巨大犧牲，後秦軍總算到了能還擊的距離了！
後方的投石機似乎也在此時找到了準頭，一座箭樓被巨石擊中垮塌，連同着其上的床弩和一隊士兵紛紛被砸成了碎片，斷肢破木橫飛。
又有一發投石似乎砸中了一段城牆，雖未砸塌，卻將其上的弓手橫掃一空，一陣煙塵過後，此段城牆上便連一個人影都不見了。
挨了一路打，憋了一肚子火氣的後秦軍進攻很是犀利，作為突擊部隊，裝備了大量制式單手弩讓他們可以在行進中反擊，而且雖是自下而上射擊，卻勢頭不減，女牆上很快也插滿了箭簇，一些冒頭的弓兵中箭之後，整個人都被帶飛下了后城牆，足可見其威力！
四十步…
雙方進入對射階段，慘嚎聲此即彼伏，這個距離，幾乎不用瞄準，人人都成了神射手。
二十步…
“樓車上架着雲梯！”
守軍中一名副將驚呼。
只見後秦軍已經將十七八座木製樓車推到了城牆不遠處！
樓車上高高架着的雲梯轟然落下，正落在城牆上，一隊隊士兵頂着箭雨爬上了雲梯。
千餘弓手此時已經損失近半，甘老將軍一揮令旗，從內牆後面衝出了數百號重甲士卒，手持一柄長桿怪異武器，似草叉一般，來到那雲梯之前，兵器卡住雲梯橫木，數人用力一推，竟將那雲梯推開，其上數名後秦士兵慘叫着跌落近城下的人堆中。
如法炮製，很快又有七八具雲梯被推倒，後秦軍攻勢顯然一滯，在混亂的戰場上，很多無人指揮的士卒都被擠在了城牆下，上上不去，後退卻又被新湧上來的人給頂着，此時城牆根下的後秦軍一片混亂，勝利似乎已經傾向了梁軍一方。
“投油！”
甘老將軍又出一令。
箭樓城樓里幾架大鍋中正燒着熱油，士卒們看見令旗搖動，連忙將已經灌入熱油的陶罐搬到女牆前，向下投擲！
陶罐一磕便碎，熱油一下子在人群中炸開，哭爹喊娘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好些個被熱油正中腦門的士卒滿地打滾，但很快就停止的扭動，其他人更是心膽俱裂，紛紛向後逃竄，想要躲開城牆前這一片熱油煉獄，幾個跑的慢的，甚至都已經聞到了油炸的肉香味……
“撤！”
一聲令下，鼓聲停歇，一陣清脆的鑼聲響起，後秦士卒如蒙大赦，連盔甲兵器也不要了，拚命的想後方跑去，一副潰敗之相。
定國公狄榮臉色鐵青，此役他投入了步軍五千餘人，整整一個衛的兵力，卻連城牆都沒摸上去，邙州真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他轉頭看向後方，心道，不知國師能否攔得住大梁援軍，給自己多爭取些時間。
邙州城樓上，老將軍面色堅毅，這已是這些天第七次打退後秦的進攻了，原本從邙山退回來的十餘萬人，趁亂逃了一小半，又接連戰死了一半，再次清點完畢，竟然只剩下不到萬餘人！兵器弩矢已近枯竭，滾木擂石也都用光了，再打下去就要拆除民戶強征壯丁了。
而後秦軍作為攻城一方也是慘重，但奈何其一路來搶掠壯丁，再收編大梁逃兵散兵，亂世啊，給口飯給把刀就願意入伍的人並不少，一減一增之下，後秦軍聲勢不減，依舊還有十萬之眾！
甘老將軍極目遠眺，按說朝廷援軍也該開到了，難不成半路出了什麼事情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