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異類與異類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當因為外表、能力、思想的不同而與外界產生隔閡，這便是異類！
“很難理解你們對自己同類做出這樣殘酷的行為。”
僅僅只是因為沒有保護好契約一方的安全，便要將蒂娜投入什麼黑暗深淵，這群翅人的做法在文月看來可稱殘暴！
“根據文獻記載，你們人類對待自己的同類才是最殘酷的，所以說出這樣的話可就太自以為是了。”
文月與艾文隨意閑談着，對人群中的爭執冷眼旁觀。
“你們封閉了這麼久，我就以為這裏是逃離紛爭的世外桃源，他們應該都是些單純樸實的傢伙，看來還是我想當然了。”
無法否定艾文的說法，但也無法認同這樣的舉動，他只是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世外桃源？那也得將異類排除掉才能名副其實，鏡海天地之變，剛到此地時，為了斬斷紛爭重歸安寧，我們對族內數次的大清洗可是死掉了一半以上的族人，才有了現在你口中所說的世外桃源的境況。”
隨着艾文的講述，這個世界隱藏的面紗被掀起了一角。
“蒂娜雖然對搖曳之海貢獻甚多，但還算不上同類，進化時被斬去了銀翅只能維持原始形態，這便是其最大的原罪！”
難道翅膀才是你們的本體？文月心中千槽欲吐，可又不知如何反駁。
警告還是威脅？果然，自己怎麼看怎麼算異類的傢伙，這群翅人也不是沒有防備，也不是什麼簡單的傢伙就是了。
“把它交給我怎麼樣？作為交換，我們之間的協議我可以做出適當的讓步。”
黑暗深淵，一聽就肯定是十分危險的地方，對蒂娜的悲慘命運，文月只是覺得有些可惜。
“順便減少你們內部的爭端，克莉絲可是快要把槍頭戳進那個吹鬍子瞪眼睛的老爺爺眼睛裏了。”
沉默的人群與炸毛持槍的克莉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這樣的堅持在他們眼中，也只是又一次的任性罷了。
“我已經解除了通靈契約，你們還要我怎樣！大不了同歸於盡！”
“克莉絲！你應該很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這不是你能任性的理由！”
人群吵雜了一下，又陷入了沉默，卻形成了讓人感到窒息的壓力。
“為什麼？”
似笑非笑，艾文的詢問讓文月有些惱火：
“異類總是要和異類抱團的，我脾氣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暴力，所以算計得別太過分。”
“這不是算計。”
搖頭否認了他的說辭，認真道：
“這是選擇，想改變命運的選擇！”
也是我們新世代的開始……
見文月表情怪異，艾文洒然一笑：
“好了，我也不想場面鬧得太過難看，只要克莉絲同意，一切隨你。”
來到場內，僅只是揮了揮手，人群便自發開始散去，甚至連那些不依不饒的長老們亦沒再糾纏，這就讓文月有些意外了。
看着他做着“請開始你的表演”的邀請手勢，饒有興趣的表情讓人渾身一陣惡寒。
文月慢慢走到克莉絲面前，在她將刺槍刺出之前，指着其身後說道：
“我能救它。”
揮槍的動作戛然而止，看了看一旁點頭的艾文，她才放下心來，嘴上卻不依不饒：
“你有這麼好心？一定有什麼圖謀才這樣做的！”
被一眼看穿目的的文月厚着臉皮不為所動，他也明白這只是對方嘴上的逞強，實際心裏已做出了妥協。
“我們可是一邊的，有些話不妨聊聊。”
給艾文使了使眼色，待他不情不願展翅飛走之後，才對面前的克莉絲道出了方法。
“果然，你早有圖謀！”
敵意，毫不掩飾的敵意！
“我絕不會把我最重要的同伴交給你這個外來者！黑暗深淵我會陪着它一起走，不用你這些虛情假意！”
看了看更加緊張的克莉絲以及她身後毫無意識昏睡過去的蒂娜，文月沒有惱怒，只有對此種情緒的感同深受。
拼盡全力卻連自己所珍視的存在都無法保護，只能堅持那近乎不可能看不清前路的決心，陷入困境，只相信自己。
如果不是那些可愛的傢伙，自己可能會陷入更深層的自我懷疑當中，直至迷惘吧。
“不用這麼看我，我馬上就要離開了，只是提供另一個選擇罷了。”
單指彈飛了她的刺槍，搖了搖頭：
“你真的能保護好它？是憑你們同生死的無畏？還是你那連自己的同伴都不如的實力？”
他直接譏諷道，
“別天真了，到時候還要反過來讓它保護你這個累贅？”
掠過渾身顫抖眼神暗淡的克莉絲，一步步走到昏睡的蒂娜身邊看了看，敏銳發現了其身體的一點異樣。
頭部的一處和其他皮膚組織有着些許不同，這種類似於傷疤的地方想必亦是其弱點所在。
揮手解開了其束縛，瞭然道：
“怪不得那時候你死撐着不躲，可如果還遇到上次的危機狀況，你還奢望能有這樣的運氣？”
槍術連自己的通靈獸都不如，明明有着飛天的能力，卻因為這樣的原因造成了戰力的折損，合則兩利可不是這樣理解的啊。
“只是一點點好心的建議，聽不聽隨你，來到這奇奇怪怪的世界這麼久，也是到了回去的時候了。
有緣再會。”
不再關注一直沉默的克莉絲，隨意擺擺手走開，事情已告一段落，此行已得到了最想要的東西，他也不在乎其他的細枝末節，自己實力的提升才是最緊迫的要素！
青目與銀翅兩族之間的糾葛，他早已打消了插手獲利的想法，被算計了這麼多次，一個個都別有心機，再插手可沒什麼好結果。
以青目那些強者的絕強實力，卻還要顧忌這群看似孱弱的白翅膀，如果歸咎於什麼結界，那就太過可笑也太過天真了。
這世間沒有絕對的防禦，任何術都有其弱點所在！
所以他們一定隱藏了什麼！
“那你就能保護它？人類！”
身後的聲音帶着強烈的情感，文月腳步一停，為對方的天真感到了好笑。
“我為什麼要保護它？
連生存都要仰人鼻息，還有比這更悲慘的生活？
實力才是決定命運的唯一解，沒有豁出一切的勇氣與決心怎能攀登頂峰！
天真，任性，甚至愚蠢，你是不是太過自以為是了！”
緊盯着不斷後退的她一字一句道，
“我的名字是文月，什麼都不了解的是你！”
刺槍掉在了地上，對嘴炮防禦力為零的克莉絲受到了真實傷害，嘴巴張了張想反駁，腦袋卻一時宕機，說不出話來。
漸漸的，眼淚不自覺流淌，直至哽咽抽噎。
有必要這樣嗎！這又不是生死別離，也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搞得我怎麼像搶了小女孩的棒棒糖一樣！
最後她還是走了，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最後展翅飛入了茫茫天地間。
“別告訴蒂娜我曾經來過。”
想到她最後的叮囑，文月態度有些軟化，不禁嘆了口氣。
這都什麼事啊，早知道還不如不摻和進這樣的麻煩中，通靈獸遍地都是，隨意找一隻用幻術洗腦就行了，這樣反倒徒增了許多麻煩。
而且，並不是很有用的樣子，況且……這樣龐大的體型，希望飯量小點。
正盤算着今後的打算，身邊的圓滾滾的巨物動了動，轉頭便對上了一隻圓溜溜的茫然大眼。
見它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文月輕咳咳一聲，道：
“黑暗深淵不用去了，你要換個地方，雖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一枚特殊的血契出現在他手中，蒂娜沉默了許久，只是遙遙看着這天地間。
“她剛走，哭得很傷心，還要我不要告訴你，說不想讓你想她。”
“這裏有她的氣息，她很笨的，總是做些……奇怪的事，笨手笨腳，還總惹禍，可是……”
天空中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道道如同鏡面的虛幻光影。
“可是她最怕一個人，我只是想陪着她。
我不會走的。”
“所以需要依靠，不想改變，只在角落裏舔舐傷口，苟延殘喘，將一切排除在外，構築你們的世界，這麼說，沒錯吧？蒂娜。”
人們總是為自己的行為找各種借口，藉此麻痹自己，好似這樣便能夠心安理得。
可話說得再怎麼冠冕堂皇也改變不了事實的結果。
“你說什麼！我與克莉絲是一體的！你在哄騙我們，我是她的通靈……”
話還未說完便被文月直接打斷：
“你是她的阻礙，是將其從族群割裂的罪魁禍首，是他們眼中的異類！”
“你……我不是異類！”
冷眼看着它憤怒嘶吼，文月不為所動：
“別嘴硬了，銀翅的驕傲與榮光在你身上感受不到分毫，與克莉絲的通靈契約，也僅僅是因為她是你連結這封閉世界的鎖鏈！
我們都是很現實的傢伙，所以事情究竟怎樣，接觸過現實殘酷的你再清楚不過。”
天空中有幾片白影翱翔，在地上遙看許久的蒂娜一動不動，只是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無論你再怎麼妥協，再怎麼忍讓，討好，異類終歸是異類。”
“那我這樣的……異類，究竟怎樣才能融入他們？”
融入？還是認同自己的身份，甚至成為了執念嗎？
面對蒂娜茫然的詢問，文月似笑非笑道：
“比他們更驕傲，比他們更智慧，比他們更強，超越他們的榮光！”
“你騙我！”
蒂娜再也忍受不了，怒火熊熊憤怒大喊：
“這樣的異類只會給他們帶來恐懼！”
“那如果你變得和他們一樣不再是異類呢？”
蒂娜渾身一僵，死死盯緊面前冷笑着的人類，難以置信道：
“怎麼可能……”
“在這裏當然不可能，可世界又不是只有這裏。”
血契的血液飄到了它面前，一人一蟲就那樣彼此相視，目光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