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接旨
只見遠處一個身姿搖曳的身影向院內走來，往近一看，恰是一個面目清秀正眉眼帶笑的小太監。瘦小的身子外裹着一襲棕綠色金線包邊袍子，衣着一絲不苟，腰身自然而然微彎着。交疊於身前的手指正翹着微微的蘭花指，他低着頭，腳下的步子邁的不大卻快速的來回交替着，不一會兒功夫，他便自前廳來到中間大堂客廳中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帝體察北魏求婚誠意，又顧念宮中適齡公主不多，可人選已在帝心，但念及父女恩情，不願失禮與魏，故京中比武第三人選，特命振國侯之女出戰。此戰必勝！”眼前這個白眉細脂的小太監用尖細的嗓音字字鏗鏘的宣讀完聖旨，每個人都跪在廳中，雙手高高舉過頭頂，一邊高呼着“陛下萬歲”，一邊躬身叩首。只有我一個人傻傻的怔在那裏，渾不知剛才那道聖旨到底是什麼意思。
“暮雪，暮雪，快快扣頭領旨呀！”跪在一旁的哥哥輕輕拉着我的裙擺，喚着我的名字。
此時，我才回過神來，心裏縱然思緒萬千，也總得先接旨呀，於是我行的跪拜叩首大禮，公瑾的接過聖旨。
大家紛紛站起身來，沒等我站穩，小太監已然碎步到我的面前，“郡主，陛下旨意，此戰必勝！”說罷，他看看我的眼睛，沒等我說什麼，便轉過身，公瑾的對父親拱手行了半禮，溫升說道：“侯爺，小的此次前來傳旨，身負皇恩，不能給您行大禮，改日定來府上給您請安。”
“公公哪裏的話。”父親也和藹的點點頭。
“那奴才先告退了。”說罷，小公公快步出了客廳，徑直向府外走去。
我滿臉疑惑的傻傻站在原地，自己一時還沒弄明白聖旨的意思，只見父親已走到我的身旁，他目光如炬，眉頭深深蹙起，像捲起千層巨浪一般，“陛下心思難測，你被定選，想必是有內情，可無論是什麼，皇帝旨意明確，此戰必勝！”說罷，他深深嘆了口氣。
“父親，暮雪是個女兒家，再怎麼武功高強，也不一定會勝那司馬安呀！”一旁的哥哥已經按耐不住，搶着問到。
父親深邃的目光徑直望向前廳，默默不發一言。
這時，只見一個小奴快步跑來，“稟侯爺，公子，小姐，巡按司指揮使到，此時已經下馬。”
尚金銘?他怎麼來了？我心中疑惑。“他是皇帝身邊之人，也許能知道皇帝的心思，此時前來，應該也是為了聖旨的事。”父親緊緊蹙着猶如濃墨般的劍眉，語氣更加沉重了。
“侯爺，聖旨是否已經到了？”金銘人還沒有邁進大廳，話音便已經到了。“暮遠兄，聽聞你回京了，本應該早來的，只是一直沒得空。”他與哥哥算得上世交了，小時候也曾一起跟隨太傅讀書，只是長大后，大家各奔前程，便少了往來。
說是世交的話，金銘與哥哥確實算得上有些生疏了，這時候卻風風火火的趕來，應該不是為了哥哥，那是為什麼呢？我心中正暗自盤算，不由得眼睛餘光掃向了他，誰想他正直直的盯着我，我心中一怔，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了。
元尚銘見我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慌張，好似有心隱瞞自己的心意，刻意把眼神轉移到了哥哥的身上。
“金銘呀，你這是哪裏聽到的消息呀？這聖旨剛剛才到，你就踏進了府門。”坐在庭前正中主位的父親略有遲疑的問。
“回侯爺，我是剛剛從宮裏過來。”金銘微微躬身回道。“我今早奉陛下之命入宮，回完了話，剛要出宮，聽聞劉牧請見，說是心中已有最合適的三人選舉薦，於是陛下便讓我留下，聽了聽。”
“又是這劉牧，這對父子是與我有仇不成，接二連三的和我過不去！”不等金銘把話說完，我便搶過話來，氣呼呼的說道。
“你這孩子，越發的沒有規矩了，劉牧乃是當朝上卿。豈是你這般直呼的？”父親蹙了蹙眉，右手指着我。
我自知尚金銘在，自己失言了，便地下了頭，一語不發。
“金銘，你快說說，劉牧舉薦我妹妹，陛下怎麼就同意了呢？”哥哥有些着急。因為哥哥是沙場戰將，論起爵位，也不輸劉牧的，所以他是可以直呼姓名的。
“劉牧說，原本舉薦沐大統領，是因為他一定會勝出的，無論這親是和還是不和，都不能任由他們北魏在我朝堂之上如此放肆的，可后一想，沐大統領身負保衛皇城重責，實在沒有閑暇理會那些蠻夷的無理要求的，心中思來想去，若是咱們大金選出一位女將，一擊而中，勝了那司馬安，任憑他們北魏的臉皮再厚，也不好提什麼請求了。而且，即便這位女將真輸了，一介女流輸給他們的二品將軍，也是合乎情理的。”金銘原原本本的把劉牧在皇帝面前的陳詞複述了一遍。
京中女將若論武功當屬我的小姨，盛恩長公主了，可此時她不在京中，因為去年的西夏叛亂，他帶領五萬精兵一直鎮守在西崖關，至今已經整整一年沒有回京了。這樣數來，皇帝必定會選中我的，我自幼在婺源山學藝，而且是唯一一位女子大內近衛。我心中想着。
“選中小女，應該還有一個原因，只是劉牧老奸巨猾，不能直言而已。”父親一邊輕輕捋着自己不長不短的鬍鬚，一邊緩緩的說“他已經舉薦了他的侄子劉會，可這劉會雖然拿過武試的名次，真要和高手對戰，卻未必能佔得便宜，一旦輸了，置皇帝顏面於何地？拉上小女，若是輸了，也有我振國侯府作陪，若是勝了，女子都能勝了那司馬安，他北魏還好提什麼要求？沒有損傷皇帝顏面，此事也就過去了。”
“父親分析的極是。”哥哥看看父親，又轉過頭來看看我。
一旁的尚金銘眼神緊緊注視着我，我雖然沒有看他，可卻能感覺到他的眼神一直是落在我的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