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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陳老伯,您不就是個孤家寡人,什麼時候藏了個姑娘可以‘相相’啦?”
“相相”是親切的口語說法,指的是小老百姓沒嫁妝、沒媒聘時,由長輩來安排晤面,一旦看對眼,年輕男女便從簡拜天地成親,就此完成人生大事。
“說什麼藏?難聽。”老陳賞給阿淦一個白眼,才又正色道:“是這樣的,我前些日子收容了我阿叔的兒子的朋友的大哥的女兒,阿蓮她沒親沒故的,年紀也到了,願意由我拿主意給她許配人家。”
“這樣呀……”阿淦搖頭晃腦的覷了阿駿一眼,看到後者嘴角微抿,便又笑着對老陳開口,代替這個夥伴發言,“老陳呀!我是很願意和你去一趟,可阿駿就不行,他前些日子才給自己討了個老婆哩!”
“什麼?”老陳大吃一驚,“是哪個地方來的姑娘?”
“呵呵!就是從那盛產美女的中原啰!”阿淦亢奮地搶着爭取發言權,“您沒注意他近來一下工便拔腿就逃……呃~~咳咳!是趕着回家嗎?這都是因為有阿駿嫂的關係哩!”
“真的?”老陳經這麼一提醒,也倏然發現事情果然是如此。“阿駿,你家娘子一定很漂亮啰?”
阿駿的面色立刻泛出不自在的可疑紅彩。“咳咳……嗯……咳咳……”
“陳老伯呀!漢語中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情人眼裏出西施’,阿駿嫂當然美得……嗯嗯……嗯……就是這麼美哪!”
阿淦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比出蓮花指,眼角還給他媚媚地拋了一下,寶還沒耍完,就被人沉以一記粗拳。
“嗚嗚嗚……阿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你有了阿駿嫂,就不要阿淦我了……嗚嗚嗚……哎喲!”又吃了一拳。
“陳老伯,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才不理會阿淦自顧自的抱頭大呼小叫,阿駿對老陳如是致意道。
第六章
“呵呵!不要緊,成不成夫妻,都是天老爺在安排的緣分。”老陳見狀也不為難他。
“那麼,阿淦一定會想嘗嘗您家姑娘的手藝,我先走一步了。”阿駿用力拍了阿淦的肩頭一下,後者則是啞巴吃黃連,只敢嗆着大氣。嗚嗚嗚……他“內傷”了啦!
簡短匆促地對老陳道別,阿駿健步如飛,一下工就拔腿便逃……呃~~應該說是趕着回家。
老陳目送着他。“阿駿的媳婦兒是個什麼樣的人啊?”中原……好遙遠的異域呢!
“這個嘛……”阿淦以少見的嚴肅態度側首思索,好一會兒后才說:“她是個長得不美卻又很美的女人。”
啊?老陳聽得一頭霧水。
請問一下,什麼叫做長得不美卻又很美的女人?
歸心似箭。
才走近村口,便可以聞到大灶處飄來的陣陣飯菜香味。
和別的婦女一樣挽高袖口,滿頭大汗忙和的水兒,不知先前在說笑些什麼,笑聲清脆,在發現到他時,也如其他婦女一樣迎上來……迎接自己的丈夫。
“歡迎回來。”她的南越語……““(字字)喃”在這短短兩個月內學得很快,從最基本的一些單字單句開始進展,而她說起話來的特殊口音,更是帶着慵懶呢噥的風情,有好多婦女都開始紛紛模仿。
“我回來了。”阿駿也應道,心中起了一股衝動,想一把狠狠抱摟住她……可惜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指尖在蠢蠢欲動地發熱發癢。
“我……”他吞了吞口水,男子漢大丈夫的臉皮還滿薄的,手往前伸……卻只敢探向她的小手,而且很用力的握了一下下,又更快地抽回手。
“阿駿哪!不會吧?你在害羞啊?”在旁赫然出聲的老婦人突然問,嚇得他猛然抬頭張望,原來男男女女都暫停了手頭上的事,饒富興味地在“看戲”哩!
“害……羞?”水兒顯然還沒學到這個字眼,只能用求證的視線盯着他,無聲地要求一個解釋。
“害羞就是……”這下可糟了,他可是還在“害羞”耶!阿駿可以感覺自己原本只有一點點熱的耳根,現在可是愈來愈燙了。
“哦……‘害羞’啊……”一直盯着他看的水兒若有所悟,也開始跟着耳根發紅、臉兒發紅了。
“哎喲喲~~你們還要杵在那裏‘害羞’多久啦?”一陣不含惡意的調侃和發笑聲讓兩人頓時回過神,定睛一瞧,嘩啦啦~~全部的人都靠過來瞪大眼睛,還豎起耳朵哩!
這下子,水兒可真的是“害羞”地垂首,一下下都不肯抬起來,讓阿駿的保護欲油然而生。
“各位大娘,請別欺侮水兒了。”阿駿這下子可是飛快地挽緊了水兒的手。
“啐!阿駿,你當我們是什麼凶神惡煞?居然這樣防着我們?”另一名婦人笑罵著。
確實,在一開始,升龍村的人對水兒並沒什麼好感,嫌她長得瘦小又平凡,而且一點女人家該會的粗細活兒都不會,以為阿駿這沉默認真的青年該配上一個更好的姑娘家。
可時間一長,眾人便發現水兒或許是什麼都不會,卻什麼都肯認真的學,尤其是語言,她的“(字字)喃”一天比一天更流暢,愈能順利地和別人溝通,也就愈容易和別人打成一片,大家也愈少記起她是來自遠方異域的事實,隔閡感愈來愈少。
這個重大的、漸次的改變,阿駿也看在眼裏,放在心底。
一日一點滴,他發現自己對水兒的感情在微妙的變深、變濃,便知道自己這一生可能放不開她了。
啊~~阿淦其實形容得沒錯,水兒確實是長得不美卻又很美……
一開始,他會將她由人口販子手中救回,或許純粹是一時的俠義之心……卻也在他們共處的時光里慢慢的變質。
他開始貪心,貪心地注視她的一舉一動。
他開始捨不得,每早都要一番的捨不得離開她后才肯去上工;下工后又會因為捨不得離開她“這麼久”,而匆匆趕回家。
他開始不安,不安地覺得自己是否能保有宛如上天賜予的她,更不安上天會不會在哪日反悔,而將這份賜予給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