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改命從辭職開始
滴~
滴~~
一陣不算急促的鬧鈴聲,準時刺破了漆黑且安靜的卧室。
隨着鈴聲的持續,逐漸的喚醒了滿頭虛汗的陳重,他的樣子像極了做了惡夢之後的表現。
醒來之後,沒有神清氣爽,反而滿身的臭汗讓他感覺極為難受。一把掀開被子就坐了起來,同時皺着眉頭脫掉了身上已經濕透的背心,然後又抹了一把發梢上的汗珠。
隨後,陳重立刻下床,拖着有些虛胖的身體走進了隔壁的衛生間。
嘩嘩的水聲很快從衛生間裏傳出。
除了水聲之外,別無聲響,自始至終陳重都沒有開口發聲。
雖以清晨,但是偌大的套房裏,還是顯得有些清冷。
十分鐘后,沖涼完畢的陳重,一臉木訥的來到了廚房。
極為熟練的從冰箱裏取出牛奶和麵包,直接就吃了起來。
冰冷的早餐,無言的清晨,顯得有些冰冷,毫無生活的朝氣。
吃完冷餐,換身衣服,陳重就拿起背包和有些老舊的車鑰匙出門而去。他身上那套略顯緊身的西裝,讓他看起來有些笨拙,不怎麼像其他上班族那樣精神和利索。
……
在陳重離開后不久,一縷清晨的陽光總算透過窗戶照亮了略顯清冷的房間,也同時照亮了客廳里那面掛着許多相框的牆壁。
最先被陽光青睞的是一張全家福。照片上,一個笑容燦爛的年輕人,和一對中年夫婦站在奔騰的瀑布前,擺着開心的姿勢合影。如此開心一家人,正是十年前陳重和他父母一起外出旅遊時的合影。
日頭升高,光線偏移,牆壁上的另外一張照片,也被陽光照亮了。
照片中,沙發上,一個身形標準面容沉穩的年輕人,坐在一個面帶微笑,骨子裏卻顯得憔悴的婦女身邊。那是五年前春節時,陳重和他母親的合影。只不過,和十年前照片上的容貌想比,陳重的母親彷彿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隨着時間的流逝。
牆壁上,一個個相框,一張張照片,被清晨的陽光逐一微暖。
經過一上午的陽光照射,原本清冷的屋子,總算有了一些溫暖的感覺。
……
中午十分,陽光退去,溫暖的房間逐漸變冷。
就在此時,一陣開鎖的聲音打破了房間裏的寧靜。
是陳重回來了。
只不過,他這次回來,和以往有些不同。他懷裏抱着紙箱,還有紙箱裏東西(一些私人辦公用品),都預示着他行為。
陳重先是將紙箱放進門廳的柜子,然後脫掉上身的西裝,隨手仍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然後他又去餐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
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
放下杯子,擦了把沒有汗珠的額頭,隨後陳重走進了另外一間卧室。卧室里並無床榻,只有他母親烏梅的神龕靜靜的立在那裏。
來到神龕前,陳重認真的給母親的靈位上了一炷香,隨後跪在神龕前的蒲團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然後,陳重站起來,神色莊重的對着神龕內母親的照片說道:
“母親,我辭職了。
從今天起,兒子不會繼續頹廢了,先前是兒子不孝,讓您老擔憂了。
最近兒子再三的反思,總算想明白了,以兒子的品性和情商,確實不能適應現在金錢社會的遊戲規則。
我打算遵從您老的臨終時的建議,先找份普通的工作,然後再找個女人結婚,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不過,在這之前,兒子還有一件心事未了,必須去做。
當年,父親一聲不響的離開,後來又莫名其妙的失蹤。最後,留下你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可是在我心裏,始終不能讓我相信他們給的說法,直覺告訴我,那件事的背後,一定有咱們母子不知道的隱情。
最近,晚上我老是做噩夢,夢到父親渾身是血的突然回來了。
我覺得有可能,這是父親在冥冥之中給我啟示,讓我去尋找當年那件事的真相。”
結束了對母親的訴說之後,陳重轉身離開了卧室。
然後,他就去了廚房,給他自己做午餐。
……
“叮咚,叮咚~~”
就在陳重剛將煮好的雞蛋面放在餐桌上,正準備拉椅子坐下吃飯的時候,急促的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此時有人敲門,讓陳重有些意外,大中午的會是誰來找自己?
房門剛一打開。
一個從外表很難判斷出真實年齡的女人就闖了進來。
不等面帶意外之色的陳重開口,那女子就直接對着陳重開噴。
“陳重,你什麼意思?
一聲不吭的就辭職走人,你是不是想給我難看?
你知不知道,為了讓你能進公司,私下裏我花了多少力氣,給童總說了多少好話,公司才答應接納你?
你可到好,一聲不吭的就拍屁股走人?你眼裏還有沒有我?
你為什麼要辭職?就算你要辭職,你能不能提前給我說一聲?
你跟張璐拍桌子是什麼意思,你都多大了,幼不幼稚?
告訴我,你是不是想我今後在公司里難堪?
你聾了,說話啊?”
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痛罵,絲毫都不給陳重開口解釋的機會。
剛一噴(罵)完,女子就看到了陳重放在餐桌上的那碗雞蛋面,氣不打一處來。
繼續開口諷刺道:“你還挺悠閑,還有臉回來吃飯?你知不知道,你瀟洒的一句‘老子不伺候了’,一走了之,給我找了多大的麻煩?”
“對不起,楊佳,都是我的錯。上午實在是火大,忘了告訴你一聲了。”
面對楊佳的責問,陳重沒有辯解的勇氣,只有滿臉的羞愧,感覺有些無地自容,現在才意識到,上午他的行為,好像坑了楊佳一把。
楊佳,陳重的前女友,而且歲數比陳重還大一歲,可是那張精緻的面孔讓人絲毫看不出,她已經是個三十三歲的老姑娘了。
此時,兩人站在一起,從面相上來看,三十二歲的陳重卻看起來更加蒼老,簡直像是兩代人站在一起。
……
其實也不怪楊佳如此生氣,半年前楊佳從總公司調來此地,正好遇到了昔日的同學,並且聽說了陳重母親去世的消息。
特地抽時間,前來看望陳重的時候,他的狀態很差。
那時,頭鐵的陳重,正在經歷生意的第三次失敗,再加上母親因病去世,雙重打擊之下,對自己的能力和未來,都失去了信心。
整天宅在家裏,渾渾噩噩的度日,沒有一絲楊佳曾經記憶里的那個風華正茂書生意氣的愛人的模樣。
當時陳重的狀態,讓楊佳很是失望,幾乎轉身拂袖而去。
可是,後來從其他地方了解了情況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心疼。畢竟任誰創業十年,總是在關鍵時刻,遇到其他競爭對手的降維打擊,同時還會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煩,耗幹了財富和精神之後,就算心智再堅的人,都會產生自我懷疑,再加上烏梅看著兒子一步步的沉淪,最終憂思過度,一病不起,撒手人寰,更加打擊了陳重的精神。
本來商業能力只有中等的陳重,就不適合高強度的商海廝殺,多重打擊之下,讓他有些自閉了。
後來還是楊佳手段高明,在了解了全部的情況之後,讓他重新走出了心裏陰影,並讓他試試出去工作。
而且還花大力氣,將他這個三十多歲的老人,介紹進了自己所在的公司。
只不過,此時陳重的工作能力在一眾思維活躍的年輕人中間並不突出,在公司里的表現也不算好,甚至有時候還很糟糕,多虧了楊佳的多方維護,才沒有出大的紕漏。
可是如今陳重卻任性的辭職了,而且事先還不和她商量,楊佳焉能不怒。
……
就在楊佳準備繼續說教陳重的時候,突然發現陳重的眼神和以往不一樣了,炯炯有神卻又飽含平靜。
她當即停了下來,問道:“陳重,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被楊佳發現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之後,陳重也就不再逃避了。
“楊佳,這事怪我,是我對不起你。公司的事我不想過多解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還想瞞着我?”楊佳聽出了陳重話音背後的堅定,還有一絲沉穩。
“最近,我每天晚上幾乎都會夢到,父親渾身是血的回來找我。
我之所以辭職,並不是因為和張璐的爭執,我想去尋找當年的真相,要不然我心難安。
當年我母親突然接到父親遇難的消息,備受打擊,又因為我的關係,撒手人寰。可是我最近覺得當年他們的說法過於牽強,我想親自去查找真相,給我母親還有我自己一個交代。”
楊佳聞言后,一臉擔憂的看着陳重,說道:“叔叔當年的事情,早已蓋棺定論,你又何必自尋煩惱呢?
晚上做噩夢,可能是你白天的工作壓力有點大,我知道你不服輸,可是年輕人思維活躍,你也不要總和他們較勁,你都多大了,身體也不好。
你在家,一個人休息不好,要不,你搬我那裏,和我一起住?
等過段時間,休息好了,我在幫你重新找份工作。”
陳重搖了搖頭,認真的看着楊佳的眼睛,說道:“楊佳,謝謝你,到現在還這麼照顧我。你別對我這麼好,行不行?我怕以後,沒法報答你的恩情。”
楊佳看着陳重眼睛中透露出來的堅毅神情,忽然間眼前的胖臉彷彿和十年前那個青春年少的他又重合在了一起。
心,在不自覺間突然猛地一顫,下意識的就抬起了右手,摸着陳重的臉頰,說道:“我不要你謝我。”
同時,楊佳的眼角泛起了晶瑩的淚花。
這可把陳重嚇了一跳,趕忙問道:“你怎麼哭了?”
“我沒有。”
在那一刻,好似陳重的臉上有刺,楊佳迅疾的收回右手,速度之快,令陳重有些驚愕。
“你沒事就好,我先走了,周末再來看你。”
說完,楊佳就匆匆起身,兩三步就離開了。
楊佳的突然變化和離開,讓陳重有些不知所措。坐在那裏開始胡思亂想,甚至忘了出門去送楊佳。
等他回過神來,追出去以後,楊佳已經開車走了。
離開陳重所在的小區之後,楊佳並沒有返回公司,而是轉道去了位於城區東北角的大自然公園。
中午的公園,並沒幾個遊人,顯得有些安靜。
在一處有些偏僻的假山上,楊佳坐在那個曾經和陳重山盟海誓的長椅上,獃獃的看着遠處的湖光。
一會笑,一會惱,一會樂,一會羞……
此時,楊佳臉上複雜而詭異的表情,如果有人看到,恐怕都會覺得她的精神有問題。
她那奇怪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太陽西斜的時候,楊佳才恢復原本的從容和鎮定,站起來看着遠方,自言自語的說道:“陳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當楊佳收回目光之後,就從兜里拿出了手機。
稍微停頓了一下。
然後,一臉平靜的撥通了一個號碼,說道:“蘭姐,您說的那件事,我同意了。現在您先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