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拾貳章
有生之年竟有這男扮女裝和闌筠一同逛花樓的一天,實在是件有趣的事。
雖然闌筠皺着眉頭看我說:“殿下,女子與男人有着十分明顯的區別,不是換身衣服,綁個頭髮便能看不出來的。”
我問:“有規定女子不能逛花樓嗎?”
他道:“既以女子之身逛花樓,那這着裝豈不多此一舉?”
我又問:“有規定女子不能如此着裝逛花樓?”
他:“……未有。”
闌筠氣質這塊過於端正,無半分逛花樓的浪蕩,於是我命令強迫他換了身騷氣的紫袍。
在那一條條街掛滿了彩色燈籠,之亮有如白晝。
他與我走在路上,戴着面具冷着臉也抵擋不住他的妖艷,引來不少矚目。
瑤城的青樓之多半條街一家,而花滿樓則是瑤城裏最大的樂坊兼青樓,其富麗堂皇之餘有幾分假意愜意。
花滿樓倚湖,湖上飄着一隻只小船,嬉鬧聲不斷。也有隱隱的琵琶聲自那船內流出,一陣又一陣,玉珠走盤,在外聽的人連連駐足。
我與闌筠窗過長廊,廊下有船隻游過,船上提着燈籠的美嬌娘十分大膽的喊:“廊上的俏郎君,長夜漫漫,可願與妾身同游?”
闌筠不理會,我抬首露了笑,那美嬌娘便紅了臉,紅顏宛若牡丹芳菲艷絕,惹來那倚着湖欄女嬌娥們盈笑連連。
樓外萬盞燈籠,樓內歌舞昇平,大廳的矮台上有女子長袖漫舞,琴聲隨着她的舞姿節奏輕揚而起。
有老鴇迎了上來,笑容滿面:“兩位公子,瞧着臉生,可是第一次來?”
我眼睛盯着那台上跳舞的姑娘,出聲:“廢什麼話?快給我們這位爺安排上好的位置,安排最好的姑娘。”
那老鴇聽到我的聲音打量了我一番,又很快自如:“沒問題沒問題。”
她連給我們領了一旁的寬敞位置,道:“這個位置不錯,可瞧得到歌舞。”
我掃了一眼大堂,也掃到了台後的屏風隔絕的位置,人影晃動,我剛想說話。
闌筠掏了一錠金子扔給老辦:“安排那前邊的位置。”
“哎!好的好的!沒問題,兩位公子這邊請!”
那老鴇招人將我們引到榻坐,珠簾半掛,正對着那跳舞的檯子,鄰桌各用屏風隔開,嬉笑聲不時傳來。
“二位公子,可有鐘意的姑娘?或是喜歡樣的姑娘,我們這都有…”
闌筠剛開口:“不…”
“公子,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啊?”我出聲打斷了他:“要是選不出來,要不將姑娘們叫過來給公子挑?”
闌筠側首過來看我,有些警告的意味。
“哦。”我問那小丫頭:“你們這最出名的姑娘是哪位?我們公子要的必須是最好的。”
“回公子,我們花滿樓的花魁是蘇琦琦姑娘,不過他今夜已被其他客人叫去了。”她指了指隔壁。
我探頭瞧了瞧,不滿道:“那隔壁的什麼人?我們公子看上的人就一定要她!把她給我叫過來,需要多少銀兩儘管說。”
“不行啊,公子,蘇姑娘今天是我們的州府大人叫去一起陪酒的,這不是錢的問題。”
我剛又要叫囂,便被闌筠一把拉過身後。
他的聲音低沉:“上些酒菜,再叫個乖巧的姑娘過來倒酒。”
“好嘞!”
我坐在榻上,斜眼瞧他:“原來我們公子喜歡乖巧的。”
闌筠在我旁邊坐着,眼睛望着那台上起舞的女子,聲音在耳朵低低響起:“殿下,主位着駝色衣,國字臉的那個便是州府大人朱日文,他左邊那個赤膊大漢是五壓山盜匪頭目,右邊那個赤衣少年叫都勸生,是朱日文的外甥,朱日文的很多事他都知道,是個欺軟怕硬的小子。”
我哦了一聲:“那要色誘他嗎?”
闌筠神色一頓,道:“不必。”
他不再說話。
那乖巧的姑娘拖着梅花水裙緩步而來,玉靨艷比花嬌,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便是讓我瞧着一愣,好一個美嬌娘!
“兩位公子,妾身名喚清芷。”
我笑了起來:“此心冀可緩,清芷在沅湘,好名字。”
清芷微微羞了臉,又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我,視線落在我的喉結上,眼裏閃過一絲驚訝。
要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
我下巴一昂:“清芷姑娘,坐我們公子旁邊,倒酒啊。”
清芷瞧了一眼闌筠,眼裏有驚艷,她微垂了頭挪步過去,剛欲坐下。
闌筠便道:“清芷姑娘坐旁邊吧,倒酒便可。”
聲音微平,可比跟我說話時溫柔多了!
清芷有些失望的倒起酒,美人失色,實在讓人不忍。
“清芷,我們公子只是有些羞澀,你不要介意。”
“清芷明白。”她聲音柔軟,聽得我心軟得一塌糊塗:“兩位公子如何稱呼?”
我把腦袋一抬,大聲道:“我們公子姓黃,杭州首富世家黃氏是也。”
說著,餘光瞥到鄰桌人影一頓,說話聲漸停。
“只要清芷姑娘你侍候得我們公子高興了,便有得是賞錢給你。”
清芷欣喜,往着闌筠身旁倚賴倚:“黃公子~喝酒。”
闌筠接過清芷的酒,眼睛卻在瞧我,我趁着給他夾菜,湊近他身邊,笑道:“公子,你吃菜。”
而後在他耳邊低聲道:“左相大人,美人當前,你怎的這麼沒情趣?”
闌筠垂了眼:“殿下,如何才叫有情趣?臣頭一回逛花樓,不如殿下的有經驗。”
他低低的聲音在耳邊,呼出的氣息打在耳上痒痒的,我忍不住的一顫。
我推了他一把:“公子,清芷姑娘看着呢。”
清芷在旁邊瞧了瞧我,又瞧了瞧闌筠,似乎看懂了什麼,恍然大悟。
她為我倒了酒,嬌笑着道:“小公子,這酒不烈,你也可喝些。”
我剛拿起酒闌筠伸手截了我酒,語氣突然變得懶散:“這酒過澀,你的小嘴被養得那麼刁,怕是入口便要噴你公子一身酒。”
我隨即低首聞了聞那酒壺,而後皺眉,將那酒壺一掀:“上這酒莫不是瞧不起我們公子?這什麼破酒!”
酒壺倒下,那酒灑了一桌,酒味隨即散了出來。
“這位公子,那酒不行,在下便請你喝一杯如何?可賞臉一起上桌?”
與鄰桌相隔的屏風后,站着一人,着駝色衫。
他道:“我這桌上的好酒定讓兩位滿意。”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