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鋒
寂靜。
飯廳就只剩下一片莫名的寂靜,只有細微的碗筷碰撞聲,說明着裏頭還有人氣在。
自從箐箐結束和魚瑜的育嬰交流開始認真吃飯後,大家就莫名其妙陷入這種奇奇怪怪的安靜里。
沒有人主動開口說話,也沒有人出聲,他們像是在演一場默劇,主題就是吃飯。
箐箐很適應這樣子的安靜。
從前的不知道多少個年月,家裏都只有她一個人,一個人吃飯的環境安靜是必然的。
她又不是神經病,不會吃着吃着就自言自語起來,更沒有吃飯看劇的習慣。
連家裏傭人都不會在僱主吃飯的時候上來打擾。
可她適應得了,不代表別人也能良好適應。
第一個按耐不住的就是傅司慎。
在第四十八次撇向母親,看到她已然不為所動的面容后,傅司慎耐心徹底宣告結束。
“媽~”他拖長音,故意拉出撒嬌般的顫音。
這舉動別人來做可能有點噁心,但睡覺傅司慎長了張好臉,還是自己親兒子呢?
箐箐伸筷子給他夾了塊肉:“多吃點,看你瘦的,最近在外面都沒有好好吃飯嗎?”
當初的事,小箐箐已經選擇了原諒,她沒有資格再對此指責什麼。
只是記憶復蘇得太快,她也需要一點接受的時間。
得了肉,知道母親氣消了,傅司慎立即打蛇隨棍上,嬉皮笑臉地叭叭個不停,逗得箐箐繃緊的冷臉都破功了。
“你吃個飯就不能安靜點。”
箐箐選擇投降,實在是鬧騰不過這孩子。
真奇怪,她和傅衡都不是活潑的性格,怎麼生得兒子那麼能鬧騰?
箐箐選擇性忽略自己小時后的熊樣。
小箐箐熊起來可是比傅司慎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媽,我下午沒事,你要出門逛街嗎?我陪你一起去。”傅司慎討好地看着箐箐。
他不像父兄那麼機敏,一朝面就看穿了母親極力想隱藏的秘密,但他有一種堪比野獸的直覺。
直覺告訴他母親心情不好,那他就想辦法哄她開心就是了。
怎麼哄一個女人開心?
這個簡單,陪她出去吃吃逛逛買買買,有他這位帥氣無比的人形付款機存在,相信沒有哪個女人會不開心。
箐箐下意識地就想拒絕,比起出門她還不如躺在床上好好理清混雜的思緒比較好。
但注意到身旁的凝視目光,她又改了主意。
出去逛逛也好,至少能暫時遠離他身邊。
“好,吃完飯你等我準備一下再出門。”
箐箐說:“我順便去買點寶寶用品,有些東西得提前準備起來,免得到時候要用手忙腳亂地。”
這些東西要給誰用,不言而喻。
魚瑜害羞地抿唇微笑,傅司謹則大大方方地道謝:“謝謝媽媽。”
既然媽媽不想和大家鬧得不愉快,他當然得孝順地假裝不知道。
不過有些動作,也該加快起來了。
為了出門,箐箐準備好好打扮一下。
她在更衣室里換衣服,背後緊閉的門扉突然打開。
驚呼一聲,她下意識地捂住身體。
她的更衣室只有一個門能進出,而這個門則設立在兩人的卧室里,孩子們不會隨意進他們卧室,所以唯一能進來的人只有那一個。
“是我。”傅衡並沒有躲避,目光坦然地直視衣裳凌亂的妻子:“我只是進來找個領帶。”
說著,他很自然地路過箐箐身邊,去裏頭柜子裏找她的領帶。
夫妻兩人的衣帽間本來是混用的。
可俗話說得好,女人的衣櫃裏永遠缺少一件衣服。
這些年來箐箐衣服越來越多,逐漸把傅衡的衣服擠壓到角落裏,看起來居然還有點可憐兮兮?
輕咳一聲,難得感到不好意思的箐箐辯解道:“我晚點叫人再收拾個衣帽間給你用。”
這個已經完全被她佔領了,她才不會讓出去。
反正家裏房間多的很,隨便給他找一間改裝一下就行了。
“不用了。”傅衡道:“我地方夠用。”
他穿衣風格單一,換來換去都差不多是這些衣服,沒必要搬來搬去那麼麻煩。
而且,傅衡也不喜歡自己的衣服被從這裏挪出去。
有種被妻子排斥出她生活圈外的被拋棄感。
“隨你。”
箐箐只是偶爾的良心發現,既然人家不領情就算了。
她快手快腳地換好衣服,正準備出門,卻被傅衡叫住:“我那條藍白條紋的領帶哪兒去了?”
“你藍白條紋的領帶多了去了,你說哪一條?”箐箐問。
“就我前兩年生日你送我那條。”
“在抽屜第二行左數第三個格子裏。”箐箐張嘴就答,完全沒覺得哪裏不對勁。
“謝謝。”照着指示找到領帶,傅衡卻不急着打上去,反而拿着領帶走到箐箐面前,將領帶遞給她:“幫我。”
“你自己沒有手嗎?”
箐箐不滿,手卻已經接過領帶,墊高了腳尖給傅衡套上。
“低頭,我夠不到你,沒事長那麼高個幹什麼?”
她心裏憋了一股氣,就忍不住叭叭叭地念叨。
“我長得高你才能看得遠。”傅衡答得一本正經。
箐箐一開始沒懂,等回過味來臉都紅成番茄色了。
報復心起,她手上猛地用力一拉,差點沒用領帶把她親夫勒死。
“又胡鬧。”傅衡難受得背脊緊繃,臉上卻沒分毫怒意,只是寵溺又無奈地揉揉妻子毛茸茸的腦袋。
“我走了,小慎在等我。”
不想再繼續和傅衡共處一室,箐箐拿上手提包就出門。
為了方便帶回母親血拚的東西,傅司慎選了輛比較大的越野。
母子兩個來到市內最大的商場。
一進門,箐箐周身的氣勢就變了。
猶如即將上戰場的女戰士,全副武裝,就為了迎接接下來的戰鬥。
真的是戰鬥。
女人開啟買買買模式的時候可怕得嚇人,特別是她還不會浪費時間去講價,完全是看上什麼買什麼,一路被掃蕩過去的售貨員笑得牙不見眼的,可見箐箐有多麼瘋狂。
與其說是在買東西,還不如說她是在發泄。
其實箐箐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發泄什麼。
為了以前的委屈而替自己不平嗎?可她自己難道就敢說她完全沒錯?
而且理智很清楚地告訴她,當年那場車禍,傅衡和兒子們根本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如果知道的話……
他們回來嗎?
箐箐呆愣地停住腳步。
萬分驚恐地發現,原來比起直接的肢體或言語傷害,她更加恐懼的是,一家人彼此之間的信任不再。
想想吧,如果出車禍的是任何一個她親近的人,可當人家奄奄一息地打電話告知她這件事,她卻根本就不相信,還懷疑對方是在惡作劇,甚至對其大加諷刺和嘲笑。
這樣子的她,與惡魔何異?
被自己的猜想嚇到。
箐箐只覺得細密的寒意從背脊升起,刺激得全身寒毛根根豎立,頭頂的毛都要炸起來了。
“咦?這位不是顧夫人嗎?”
一道快步走來的身影打破了箐箐的臆想。
她順着聲音飄來的方向扭頭,就見一位身着優雅裙裝的女人正款款走來。
她身側跟着個唯唯諾諾的男人,正在鞍前馬後地給她提購物袋。
腦中過了一遍記憶,立即就找到了來者的身份:“張太太。”
本地房地產大鱷的妻子,和箐箐算是身處同一個貴婦圈裏。
“好久不見啊顧夫人,聽說你最近心情不好,出去旅遊了大半年?”
張太太一走進就開始打聽箐箐身上的八卦。
箐箐不動聲色地擋回去:“嗯,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想出去玩了就出去玩,畢竟家裏孩子那麼乖,也沒地方能讓我操心的。”
她這話可踩人家氣管上了,誰不知道張太太家裏一兒一女,卻一個比一個紈絝,連大學都考不上,只能靠家裏砸錢。
就是兩個敗家子。
對比起來,箐箐家的兩個兒子堪稱豪門精英,不僅個頂個地學業優秀,還很有骨氣,不吃家裏老本,全部出去自主創業。
現在傅氏娛樂的市值都不知道翻了幾番,在傅司謹逐步接手傅氏集團后一起併入集團,等同於給家裏增加了一大筆家產。
可以說,顧箐箐就是靠着這一點在貴婦圈子裏引來眾人的羨慕嫉妒恨的。
大家不羨慕她老公是傅氏董事長,因為傅衡之前的緋聞實在是多得猶如虱子,根本沒什麼好羨慕的。
可他們嫉妒顧箐箐的兩個優秀兒子,誰家要是能得一個,都能高興死,她居然一得得倆,怎能讓人不恨。
而且兒子不比丈夫,丈夫離婚了就是陌生人,兒子可永遠都是自己兒子,血緣關係擺在那呢。
張太太臉色變化了好幾種顏色,目光在箐箐空蕩蕩的周身來回掃描,突然找回了一點自信。
“顧夫人怎麼一個人出來逛街,是沒人陪嗎?沒人陪你早說啊,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知情識趣的小朋友,保證嘴甜人俊,能哄得你開開心心的。”
說著,她還拉過身後的男人,展示給箐箐看。
箐箐這才注意到這男的長相,二十來歲,斯文秀氣,別看動作唯唯諾諾,但對方身上穿的無一不是名牌,氣質也還行。
要是能距離這老女人遠一點,人家可能還會以為這是一位富二代。
“長得不錯。”箐箐略微昂首,實話實說。
她只是單純點評,根本沒其他意思,對面兩個卻像是接收到什麼信號一樣,突然變得猥瑣起來。
張太太是衝著箐箐笑得意味深長,嘴裏還不住地說著:“顧夫人要喜歡我多給你介紹幾個。”
那男生則是雙眼一亮,背着張太太,勾勾纏纏的目光不住地落在箐箐凹凸有致的身材和保養得宜的漂亮臉蛋上。
不是很放肆的目光,不會讓人感到不喜,甚至還有一種吸引力,似乎在引動着箐箐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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