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重逢

第45章 重逢

第五十章重逢

“小喜鵲!”羅北從身後追了上來,“你跑什麼!會着涼的。”

我聽着羅北的喊叫,腳步又加快了,雨水打濕了全身。

“羅柔!”

我停了下來,想大口喘氣,雨水卻不斷地順着我的臉往下滑。我轉身看着雨里的羅北,我好怕瘦弱的他會生病,但…我真的太久沒好好看看他了。似乎是大學以來常常運動的原因,雨水打濕了他的襯衫,勾勒出他好看的肌肉線條。

羅北拿着傘朝我走來,我舉手作停止狀。溫文爾雅的他卻也霸道地把傘丟在了一旁,大意是你打傘,那我也不要了。

“羅北,你先不要找我啦!我答應你,我會回宿舍,立刻洗個熱水澡…行,行嗎?”我害怕地看着他,看着這場突如其來的告白。

羅北說:“我送你…”

顧羅北的話還沒說完,我就轉身跑回了宿舍樓。

那場冰冷的鬧劇,因為羅北的出現而溫暖了些。但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為什麼季明泉是第一時間就能出現的?為什麼季明泉能想到要帶好吃的?為什麼羅北什麼都不會…

被雨淋濕的小姑娘們從浴室走出來,也帶了幾縷暖霧出來,宿舍樓里充斥着潮濕的水汽。

梁芝芝看到我就沖了過來,“你沒事吧?”

我疲憊地搖了搖頭,她扯過我撂在桌上的毛巾,“你怎麼全淋濕啦!”她又努了努嘴,“那位,剛才回來了,好好的呢。你怎麼回事?”

聽到林甄好好的,我更是覺得丟人,“人呢?”

“洗澡去啦。”梁芝芝嚼着奶糖,含糊不清地說,“你看你看,她都背上巴寶莉啦。”

我順着梁芝芝的手望去,墨綠色的精緻小包掛在林甄床頭。明明是穩重的啞光,卻明晃晃地擾亂了我的心。

八點多時,天已經快黑盡了。我點了點頭,就要去洗澡,剛才站立的地方留了一大灘水漬。

林甄正巧進門來,我們倆就好像從未認識過一般,擦肩經過。

洗完澡看到羅北問候的消息,我便回復說已經洗完澡準備睡覺了。剛發完消息,導員回來了,她把我和林甄叫到走廊。我有些頭暈,厭煩地爬下床,拖拉上冰涼的塑料拖鞋,跟了出來。

走廊里幾乎沒人,女孩們都在宿舍里享受安逸。導員看了看錶說,“長話短說,給你們倆傳達個通知。今天校長對你們倆的處理結果下來了,事情我就不再重複了。”

一個下午經歷了太多情緒波動,我面無表情地低着頭。林甄甩着自己未乾的羊毛卷,睜大眼睛看着導員,一臉服從一切結果的乖巧模樣。

“你們倆的成績都不作數,取消了。礙於你們兩個女生的面子,成績也比較好,校長決定不公開處理了。”萬月導員說完就進屋了。

我心裏笑了笑,也跟着她進了宿舍,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林甄在背後也輕笑出聲,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想再關心這個宛如陌生人的朋友。

我嘆了口氣,果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成功啊,生活可真苦。

手機里一條未讀信息,羅北的溫柔真讓人生氣。

“小喜鵲,我會是你永遠堅強的後盾。喜歡你當真,我等你。”

我煩躁地扣下手機,喜歡能如何?面對季明泉和林甄時,面對林甄過得越來越好,輕而易舉地擁有了各種奢侈品時,羅北的溫柔真是讓人生氣。

喜歡,能幫我改變獎項取消的事實嗎?羅北不夠強大,他什麼都不能。

我不知道是在生羅北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季明泉為什麼要這樣狠狠地傷害我,很有趣嗎?想到季明泉和林甄的所作所為,我憤怒地再一次爬下床。

宿舍里一片安靜,床架因為我的動作發出吱吱的響聲。我拖出床底下的行李箱,在夾層里掏了一下,便把行李箱推了回去,一個轉身爬上了床。

被窩裏被手機屏幕晃亮了,我盯着手裏有些泛黃的名片,試着輸入了手機號,“季清泓,我是八年前‘誤入歧途’的小妹妹,你還記得我嗎?”

季清泓在門鎖上按了一下指紋,推開了門。屋裏黑漆漆的,張迪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等他回來過了。他開了客廳的燈,桌上也沒有幾年前一樣留下的飯菜,卻擺着一張他看了好幾遍的合同,《清迪公司股權轉讓合同書》。

季清泓把西裝外套甩在沙發一頭,苦笑着坐下,搓了搓臉。這個女人,早就不是當初相愛的那個人了。從他去美容院找樂子那天起,就證明着他已經開始厭倦張迪了。

他倒了杯酒,想起初遇到張迪時,那個溫婉動人的成熟女人,帶給了他母親般的溫暖和依賴。如今,卻變得愈發虛榮和無趣。

他扯起擱在一旁的西裝,又披在身上,細心地整了整。由於穿了一天的緣故,西裝有些發皺。季清泓又把西裝扯下,去衣櫃裏重新拿了一件墨綠色的外套穿上。他和八年前比起來似乎沒太大變化,臉上透着涼意的白皙,只是眼角的魚尾紋深了幾道。

“我記得你,你還好嗎?”

他穿戴整齊地坐在沙發上,似乎已經篤定了對今晚的把握。

過了一會,手機屏幕亮了,季清泓沉寂的心也一下子被點亮了。“我不好,有些想你,大叔,你呢?”

屋子裏很安靜,張迪是不會出來問候他是否吃過了或是累不累的。但季清泓今晚卻不似平常那樣孤獨,他像個初戀的小男孩,看到羅柔說想念,便心裏撒了歡兒只想跳舞。

“我就老樣子,希望你不會覺得我老了。過得不好嗎?是不是又把書包弄丟了。”

“大叔,我已經是大學生了。你可別故作謙虛,等我見到你,卻發現你竟然仍是個美少年。”

季清泓撲哧地笑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麼開心,迷路已久的多巴胺又回來了。羅柔已經長大了,她已經是個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

“那你…現在能出來聊聊嗎?”季清泓心底有一種渴望,他急切地想要見過顧羅柔。也許是那份對母親的依賴離開了太久,他就像個浮在破冰上的無援的小北極熊。

這條消息發過來的時候,我也覺得彷彿戀愛了一般,又有些偷情的感覺。報復季明泉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季明泉,既然你這樣傷害我,我倒想看看你爸爸願不願意。

人的變化真的很可怕,也很難說。就像許多年後我也搞不清楚為什麼當時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虛榮和恨真是殺死女孩的兩件利器。

我躡手躡腳地翻下床,套了一件連衣裙便要出門。林甄的巴寶莉包不小心刮到了我的裙子,我嫌棄地甩開,出了門。

宿管阿姨在值班室里呼呼大睡,我鼓足了勇氣推了推她。阿姨一下子睜開有神的大眼睛,眼裏寫滿驚恐,“誰!”

“姐!我,顧羅柔!”我滿臉堆笑,寫着歉意。

“怎麼啦!”她大口喘了幾下,不解地問我,“幹嘛呀!大晚上的。”

“姐姐…”我訕笑着,“嘿嘿,我鬧肚子鬧的厲害,一直跑廁所,我媽媽跟我說,讓我現在回家,她給我找葯吃。”我看她一臉不信的樣子,又趕忙說,“姐姐!我家就住上海,閔行區!”

“我知道你家是上海的。”阿姨微胖的臉頰擠出了兩條深深的八字紋,“肚子疼問同學找葯不就行了嗎,回家幹嗎呀,大晚上的。”

“哎,姐,不是…這大晚上挨個問也不行啊,那整棟樓都得醒!”我一臉委屈地看着她,用手趕了趕討厭的蚊子,“我從小一到夏天就容易鬧肚子,吃啥葯都沒用。我媽托別人從鄉下給我弄了土方,我吃完了。這不忘了再回去拿了嘛,今晚實在不行了,就給家裏打電話了,我媽讓我馬上打車回去呢。”

宿管阿姨無奈地撓了撓頭,手電筒的光隨着她手的搖晃一顫一顫的。

我晃着她央求,“哎呀,姐,我真不行了,都快拉虛脫了,你看我這眼睛發青。”我拔下了下眼皮湊近她。

“哎呀,好了好了!小姑娘!注意安全,回家叫你家長給我打個電話!”隨着一聲清脆的鑰匙開鎖聲,我虛弱地蹭出了門。

季清泓早在門口的銀色轎車裏等着了,我走過去時,他打了下雙閃,一下子我竟緊張起來。

“嗨。”我鑽進了車子。

他湊過來替我扣上了安全帶,長長的睫毛宛如八年前那樣,“果真還是那個小機靈鬼,說出來就真的能出來了。”

“我們去哪兒?”我害羞地笑了笑,將近十二點多的街上總能見到三三兩兩的人群,多半是男女混搭,帶着各自的醉意搖搖晃晃。

“餓了嗎?帶你去吃點東西。”他發動了車子,墨綠色的外套在黑夜裏透漏出幾分神秘和優雅。他似乎比以前更瘦了些,眼窩凹了進去。

“你過得不好嗎?小孩子也有煩惱?”他打趣道。

我撇了撇嘴,“首先,我不是小孩子了。其次,最近…確實過得一般。”

“你多大了?”季清泓發笑地問我。

“二十二或者二十一吧。”

“還說不是小孩子?連年齡都算不清楚了。”季清泓終於大笑起來,笑聲透過車窗揚在上海的夜裏。

“我!只是!不知道你算周歲還是虛歲!”我氣鼓鼓地坐直了身板,一手搭在車窗邊,一手叉着腰。

季清泓朝我掃了幾眼,我鼓鼓的胸脯隨着呼吸上下起伏,他臉上的笑容收了收,目光也收了回去,“嗯,好像…確實不是小孩子了。”

我頓時害羞起來,“你!”

他大笑着踩了剎車把車停穩,害我一個沒坐穩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季清泓溫柔地湊了過來,替我解開安全帶,揉了揉我的頭。雖然兩個人從未說過,但此刻卻心照不宣地默契起來,我需要他,他也需要我,我便乖巧地任他撫摸。

餐廳里擺放的五六桌坐了三桌,放着輕柔的音樂,安靜而高檔。服務員禮貌地拿着菜單走了過來,臉上是標準的微笑,因為夜班帶了幾分疲憊。季清泓笑着示意服務員把菜單給我,我看了看他,便毫不客氣地點了幾道菜。

季清泓的眼裏快溢出水了,他一直笑着,“你是餓壞了嗎?”

“對,餓壞了。”想到季明泉離開以後,我似乎就沒有來過這樣高檔的餐廳。反倒是林甄,怕是每天都過着神仙般的日子。

“好,那就隨便吃,別客氣。”他把服務員遞上來的前菜往我面前推了推。

一個下午在雨里站着,元氣大傷,我便自顧自地解決着食物。季清泓一口也不動,只是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發毛,“你,你不吃嗎?”

他伸手擦過我嘴角的千島醬,“不餓。”

這是什麼曖昧動作,我的臉上熱了起來,馬上低頭吃飯,“啊!對了!”

他看我一驚一乍,忙問,“怎麼了?”

“我出來的時候,跟宿管阿姨說過,到家要讓家長給她打電話…能不能麻煩你角色扮演一下,幫個忙。”

他大笑起來,“好,電話給我吧,我來解決。”

季清泓拿着手機到餐廳門口,沒一會兒就進來了,“搞定,安心地吃吧。”

這種安心的感覺似乎很久沒有過了,有人可以替你擺平一切,悉心照顧你的感覺似乎只有季明泉給過。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我和季清泓坐在車裏,他打破了沉默。

“你還在開公司嗎?”我自動忽略了他的建議。

“對,現在恐怕要給你一張新名片了。”他從錢包里摸出一張名片。

“清迪公司董事長,電話…”我崇拜地看着他,“你都成董事長啦?電話倒是沒變。”

“電話變了你還怎麼找到我。”他點了根煙,“董事長又能怎麼樣,打拚很累的。”

“董事長…不是呼風喚雨,要錢有錢,要情人有情人嗎?”我笑着逗他。

“誰是情人,你當我情人?”到底是閱歷豐富,季清泓反將回來,我竟又被噎住了。

“沒有喜歡的,你以前見過的那個女人整天忙着去美容院微整容,忙着搞錢,早就變了。”他深深地吸了口煙,嗆得我咳嗽起來。

“那為什麼不離婚?”車裏都是煙味,我捂着嘴。

他看了看我,最後猛吸了一口,把煙頭在車裏捻滅。“能離早離了,她不同意。”

“婚姻真複雜,相愛會有矛盾,不相愛一樣會有矛盾。”

“對,有時候我就特別想我媽。”季清泓捏着手裏的表,一下成了個小孩。

“那你去看她啊。”

“她早就不在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但在她離開之前,我都是和她一起睡的。”

“她會讓你摸**嗎?”我笑着逗他。

沒想到季清泓並未臉紅,反倒是若有所思地說,“嗯,會。小孩子都喜歡摸着媽媽的**睡覺吧。”

“你媽媽什麼時候離開的啊?”我默默打了一個寒顫,心裏默念,“誰說小孩子都這樣啊…自從記事起,我就不記得我這麼干過,羅北應該也沒有過。”

“在我八歲的時候。”季清泓一下子柔軟起來,“她是個很有能力,也很有魅力的女人,她很溫柔,溫柔得不行…”

我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趕緊打斷他,“阿姨真是個好人!那她為什麼走了?”

“她沒走,是得了乳腺癌走了,在天堂。”季清泓低落地托着腮,“當時我太小了,沒有錢,沒法為她治病。”

“對不起。”我慢慢地靠近他,抱住了他。

他把頭卡在我的肩窩上,頭髮里夾着煙味和好聞的洗髮水味道,“你也會走嗎?”

我揉着他的後腦勺,“不會,不會離開你。”

他竟哭了起來,緊緊地抱着我,“你明天有課嗎?”

“我明天沒課。”

“別走,行嗎?”季清泓顫抖起來,他委屈地嘟囔着。

“好。”不知是出於靠近他本來的目的,還是心疼,我很輕易地就答應了他。

季清泓開着車穿過一條地下隧道,到了他自己的房子,之所以是房子而不是家,是因為這個房子只有他一個人住。

按照慣例是否該親吻他,進門脫了鞋,我便主動把他按在牆壁上吻他。

季清泓熱烈地回應我,那股煙味需要讓我適應一下,但他不給我一絲縫隙。

他抱着我躺在了床上,我脫掉他的白色短袖,撫摸他的身體。季明泉的臉浮現在眼前,我的心底升起一陣陣忘我的快感。

是深淵還是天堂,女孩子太容易掉進深淵了。不是女孩子多想掉進深淵,而是深淵對女孩子本就不公平,不似旁人,女孩子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忘我。

我翻身壓在季清泓身上,我已經作好了準備。此刻掉在深淵裏,理性不再。季清泓突然一巴掌把我按在了床邊,他吻着我的額頭。

“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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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鵲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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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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