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進解剖室
一年沒進解剖室的凌峰,在踏入冰冷空曠的解剖室時,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這雙手一年沒有碰過解剖器具,加上身體被酒精浸蝕殆盡,當他伸出雙手的時候,雙手還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這樣的情況,對於需要精準的解剖這項技術活很不利。
理解凌峰心情的楊牧一把拍在凌峰的肩上:“儘力而為,先告訴我一些有用的線索,我好立馬投入到查案中去。”
凌峰感激的看了一眼楊牧,此時的他再也沒有了猶豫,舉步走進了解剖室。
解剖室的中央並排列着幾架解剖台,其他的解剖抬上的屍體都呈果體狀,有解剖過的痕迹,唯獨最邊上的解剖抬上的屍體還整齊的穿着衣着。
凌峰徑直走到了最邊上的那架解剖台。
“這是今下午兩點左右在圭樹林發現的,她的身份已經查實是省內有名的首富趙初運的女兒趙呈雨,今年二十七歲……”楊牧詳細的說著死者的情況。
凌峰一邊聽着一邊戴上手套,掀開了死者臉上的白布,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頓時撲面而來。
凌峰皺了皺鼻子,仔細看向了死者的臉。
一張血肉模糊的臉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五官已經不復存在,顴骨兩邊的皮膚沒有一寸是完好的,挫碎的面部組織上,眼球爆裂連眼瞼都無法找到,鼻樑已經被砍的沒入了鼻腔內,一塊塊被砍碎的嘴唇肉屑融合在了臉部的碎肉里,露出被血染紅了的上下兩排牙齒,如骷髏般血森森的露在外面。
整個面目猶如一團碎肉般猙獰的顯現着,能明顯看到血紅的皮下組織和碎裂的骨屑。
“嘔!”在凌峰身後響起了張宇的乾嘔聲,鮮少見到這樣血淋淋屍體的張宇捂着嘴跑出了解剖室。
即便是解剖多年的凌峰也不禁看得眉頭微動,他摸了摸死者的身體,手感很硬,像鐵似的,這應該是屍僵最厲害的時候。他又偏頭看了看死者接觸解剖台的部位,有着很明顯的屍斑。
“根據死者屍僵的程度,死者已經死亡十七八個小時,這樣推算的話,可以初步判斷是在今天凌晨1-2點左右死亡,具體的時間要等解剖后再確定,這樣長的時間,測量肛溫已經作用不大了。”
“凌晨1-2點?”楊牧看了一眼死者,一隻手摸着下巴,滿臉的疑惑:“一個女人那麼晚,跑去偏僻的樹林幹什麼?”
“也有可能是被人帶去的。”凌峰看着死者那張已經不再是臉的臉,眸中光芒閃動:“能下這樣的狠手,不是仇殺就是情殺!”
“什麼依據?”凌峰說的跟楊牧的推測不謀而合。
“二十七歲的年輕女人,從外觀看,身上沒有其他明顯的傷痕,唯獨這張臉被兇手毀了,還是這樣的兇殘,這多半是基於泄憤。”凌峰扒開了死者襯衣的衣領,又看了看屍體的手腕:“你看她的項鏈和手錶都沒有丟失,她既然是首富的女兒,這些東西一定不便宜,兇手居然一樣都沒有帶走,這基本上就排除了劫財殺人,那麼剩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仇殺或是情殺。”
“對,激情殺人的可能性也就小了,有預謀的殺人可能性更大,這就更加肯定了是熟人作案。不然一個有錢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又在那麼晚的時間,還跟去偏僻的樹林。”楊牧說著自己的想法,兩人的思路再一次不謀而合。
凌峰微眯着眼眸,認同的點點頭。
“這兇手也太自信了,還留下了死者的身份證,讓我們這麼容易就找到了死者的身份。或者說這個兇手是第一次殺人,沒有反偵查的經驗。”楊牧的眼裏出現了一絲思考。
“這個兇手應該是個男人。”凌峰輕輕翻動着死者的臉,:“你看,死者臉上的每一處刀痕的上下刀口邊緣都深入面骨,連白色的腦組織都砍了出來,除了兇器鋒利之外,這樣的力道也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做到的。”
楊牧哈哈一笑:“金手指就是金手指,幾句話就把案件的排查範圍縮小了,現在我心裏有底了。”
凌峰看着屍體半晌后,最後一咬牙轉身就去拿解剖器具。
“你打算現在就解剖?”最了解凌峰的還是楊牧。
“嗯!”
“果真是永遠改不了工作瘋子的本性。”楊牧走近了凌峰,無比感慨的拍了拍凌峰的肩:“屍體現在是屍僵最厲害的時候,就算你打破了屍僵,可是你的手……”
此時的凌峰已經拿起了一把手術刀,輕微的手顫使得錚亮的手術刀也在微微抖動。
“我不反對你現在解剖,可萬一這手一抖,破壞了屍體上原有的傷痕,給我們造成了誤導性的方向,這個……”楊牧客觀的說著自己的想法。
凌峰難過的低下了頭,他還在做着心裏掙扎。身為法醫的他,每次面對屍體,都無法做到置身事外般的平靜,總想在第一時間為刑偵人員提供查案線索,以便迅速破案,抓捕兇手。
楊牧從凌峰手裏拿過那把手術刀,放在了器具盤裏:“走,趁這個時間,我們去現場看看。”他何嘗不想凌峰能馬上解剖,馬上告訴他更有利的線索,上面的壓力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但是凌峰現在的情況,他更清楚並不適合解剖。
凌峰無奈的嘆一口氣:“走!”
兩人出了解剖室就見到了乾嘔過後臉色很不好的張宇。
案件有了偵查的方向,楊牧心情大好,調侃起了張宇:“怎麼?這麼會就蔫了?”
“楊隊,別笑話我了。”張宇訕訕的說道,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凌峰,第一次見到大名鼎鼎的金手指,結果自己就出了丑。
看出了張宇臉上掛不住,凌峰淡淡地笑了笑:“你比我強,我第一次見到屍體的時候,嚇的兩腿發軟。”
這話無疑很好的安慰了心裏不好受的張宇,在凌峰往前走去之後,張宇拉着楊牧小聲的問道:“楊隊,金手指前輩說的是真的?”
“嗯,是真的,不過……”楊牧故意停頓了一下后,臉上露出了鄙夷之色:“不過,人家那是學生時期的事了,你這都工作半年了,你認為有可比性嗎?”
楊牧的話狠狠打擊了心情剛剛有些好轉的張宇,張宇佩服的直伸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