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很遠

()都說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長短優良，鄭豐之於喬未然，便是生命之中無意間觸碰到的一根細絲。

用力不得，折斷不了。

“我那點事兒，外人是插手不了的。”久久之後，在鄭豐灼灼的目光中，喬未然終究還是選擇了繼續殘忍，看着他眼中的期待一點點隕落，被傷痛多歹徒，喬未然不是沒有感覺到自己的無情，可這個決定早在很久之前便已成形，何況也並不後悔，“鄭豐，休假安心治療吧。不要再因為一些無關之事無關之人，耽誤自己了。”一語雙關，她相信鄭豐是明白的。懶

“我還以為，在南峰婚禮上，你的態度已經表明，不想，”鄭豐頭枕在胳膊上斜對着窗戶，一半的拿到浸沒在陽光下，看不清表情，“轉而不過幾天，你又突然轉變。未然，這不是你行事的風格。”

“我不會回頭找楚陌宸，你應該清楚的，鄭豐。”

“那麼周慕淺呢？他又是為什麼？當初聽聞喬氏的劇變是因為他才……”

“跟他的確脫不了關係。”喬未然打斷鄭豐的猜測，梗着嗓子斥聲說道：“鄭豐，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說不想談，我只是希望你，安心養病，真的不要再因為我……”

當一副死人臉的喬未然瞪着主治醫生詢問鄭豐的病情時，可沒把那位中年憨厚醫生給折騰個半死。

敢情他不是位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而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的閻王了。蟲

“喬小姐，你這樣……”憨憨的醫生端了端鼻樑上的鏡框眼鏡，語氣那叫一個無奈啊，”鄭教授的病情目前為止趨於惡化階段，但如果好好治療，還是可以……”

“不要跟我廢話，我只想知道，鄭豐他還有多少時間？”胃癌是什麼概念，她又不是小孩子，治癒的概率微乎其微，她一直都覺得人的生命脆弱到堪比地上的一隻螞蟻，一陣疾風驟雨，便可叫你消失無蹤。

“半年前我就建議他長期休假安心配合治療，可他那個脾氣，平時看起溫文爾雅的，哪知在關鍵時候竟也耍起了性子……”憨憨醫生攤了攤手，他和鄭豐私下也算是不錯的朋友，自認沒有一個人忍心看見朋友拿生命做賭注，賭一個必輸的結局。

“三個月，還是五個月？”懶得再和面前這位好聲好語的醫生多廢話，即使這位骨幹醫生醫德超群備受讚譽，喬未然對醫院裏的人都無法有好感，她報出了一個自己理解的數字，“他，到底還剩下多少？”

“不足四個月。”

明明記得剛踏進來的時候，頭頂是明黃刺目的太陽，那一片片雲朵在晴空下隨意飄動着，為何總是給她一道道響亮的悶雷霹靂呢？

她到底是做了多少壞事，才會這樣被折騰？報應嗎？難道還需要她反省造孽了多少？

超市內人頭攢動，好幾對年輕父母下班后牽着孩子購買着各種生活用品，簡單溫馨。喬未然前前後後推着購物車給過往的人讓路，然後安然接受媽媽拉着小孩的手，寵溺的責任着：“快給阿姨說對不起。”

曾幾何時，她似乎也有幼稚的時候，幼稚地牽着周慕淺的手，幼稚地將他拖進平民愛去的超市，然後幼稚地讓他陪着自己一樣沒一樣的選購東西。

再聽到年輕的家長因為孩子不下心撞到她的腿，聽見年輕媽媽讓喊她為“阿姨”時，喬小姐很無辜地嘟起了嘴，事後不忘更幼稚地抱住周慕淺的胳膊，一副威逼的架勢，說：“你看我，哪裏像阿姨了？！”

被折騰了一個小時的周慕淺，第一次沒有失了耐心，表露出他不屑的鄙夷姿態，反而很有興緻地捏了捏她的臉頰，裝作認真審視的樣子，答道：“嗯，是該慶祝下然然榮升為阿姨了。”

“周慕淺，你太不浪漫太不解少女情懷了！”喬小姐嗷嗷叫，簡直滿淚悲催，為自己哀悼，怎麼就找了這麼只不懂風情的傢伙呢。

“亦或是，然然想直接越過阿姨，當媽媽？”周慕淺很有風度地摟住喬未然的腰肢，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裏，貼着她的耳垂，呵着氣極致曖昧地輕聲問着，語氣亦真亦假，“然然，你想嗎？”

她想嗎？

那個時候該有多好笑，她跟周慕淺繼續着火里來水裏去的虐待約反虐待戰爭的生活，她如果能想那麼遠那麼美，那才叫奇迹呢。

卻是為何，現在突然被記起？又為何會在許久之後，才感到那一刻的溫柔和刻骨？心痛的甜蜜，那是中極致的折磨和不舍。

轉過神，喬未然輕輕喘着氣，平復着心緒，簡單買了些毛巾之類的日常用品，然後打車去了大學教師公寓。

鄭豐的狀況，已經容不得她再次選擇避開，她不能騙自己，說什麼不讓鄭豐存在任何幻想之類的言辭，讓自己徹底抽身。

四個月嗎？時間短的，讓她連駐足停留遙望下天邊飛翔的鳥兒都覺得是種奢侈。

“你不必要這樣的，”看着喬未然將家裏的東西差不多都搬到了病房，鄭豐無奈扯了扯嘴角，說：“這裏什麼都有，不需要你幫忙的。”

“鄭教授是想讓美麗的護士小姐照顧呢，還是讓學校里可愛的老頭們來輪番上陣？”喬未然拿起水果刀就着一顆梨削皮，繼而邊說著：“南峰現在還在幸福着呢，你啊就別想着他會來了。知道你老向來為人低調，沒什麼朋友，充其量也就剩下我了，恰好我也沒事，就讓本小姐當一回兒工人，伺候你一次吧。”

兩句話一說完，一顆白白的梨已經自然出落，錯落有致，喬未然將梨遞給鄭豐，挑了挑眉頗有挑釁的意味，“還不錯吧，本小姐可不只是會享受的！”

一直都知道喬未然的脾氣，倔強的跟一個頭牛一樣，驕傲固執。

鄭豐愣了一愣，轉而接過梨，笑着慢慢吃了起來。

“哼~”喬未然翻了翻眼皮，扭頭便拎着垃圾袋朝門外走去，開門的時候驀地回頭，對着專心致志啃梨的男子說：“我找人幫你聯繫瑞士的一家醫院了，我想儘快讓你出國接受治療，希望不要再跟我說‘不’字，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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