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116初一歸來
“啪！”
當姜辭看清那毛茸茸的東西時，手裏的茶盞打碎在地，驚動了正在嘔吐的花霖月。
他連忙直起腰身，手繼續撐着柳樹，將滿頭秀髮一甩，作出個玉樹臨風的姿態來，扯開唇角，露出溫柔笑容：“萌萌……”
姜辭哪裏還聽得見他的聲音，興奮的張開手飛奔過去，花霖月本吐得頭髮暈，也沒注意到阿花已經偷偷跑出來了，見姜辭飛撲過來，也興奮的張開雙手飛奔過去，忽然眼前閃過一道迅如雷電的龐大身影，一人一虎已經抱在一起打滾了。
花霖月滿臉興奮頓時僵住了，張開的像燕子翅膀的雙手堪堪停在半空。
“阿花，你來了，你終於來了，我可想死你了。”
阿花嗷嗚一聲，歡喜的在姜辭身上猛蹭。
膩歪了好一會兒，姜辭才站起身來，稍稍整理了一下蹭的發皺的衣服，帶着阿花走到花霖月面前，奇怪的看着他道：“雖然我做的羹燙難吃了些，也不至於讓你吐成這樣吧？”
“哦，不是，不是，萌萌你誤會了……”花霖月連忙擺擺手解釋，“我只是中午酒喝的有些多了，不關羹燙的事，萌萌做的羹燙實在是人間美味。”
“那好，隨我一起回去將剩下的那大半鍋都喝了吧！”
“……呃。”
……
這幾日，十五特別喜歡窩在阿花懷裏睡覺，也是怪了，阿花從不喜歡太過親近除姜辭和洛笙之外的人，更不要說之前它從未見過十五了，卻獨獨對十五親昵溫柔的不行。
有了阿花的陪伴，十五的笑聲明顯比從前多了許多，她漸漸長大了，長出一顆萌萌的小牙出來，喜歡磨東西，蕭予體貼的做了適合小孩磨牙的果子，不想趙元沅嘗了一口，只說好吃，蕭予信心倍增，竟安心的在家做起廚子來。
當然，姜辭是不願讓他只做個廚子的，想起夢裏師父的諄諄叮囑，她決定從此以後做一個嚴師，將師弟培養成材。
所以，她每日裏緊盯着蕭予熟背各種醫典，還將自己的醫術傾囊相授，搞的蕭予現在都怕見到她，生怕她突然讓他背醫典，背不出來就要受到懲罰，姜辭會親自下廚，煮一碗特製羹燙。
偏偏蕭予將事業重心移到了廚藝上，對習醫不是太感興趣，時常背不上來，不知喝了多少羹燙，弄得他時常想離家出走。
恰好，算算時間，快到了聖血蓮開放的時節，蕭予正好找了借口前往千峰山採摘聖血蓮，姜辭實在放心不下讓他獨自前往，想要陪着他一同去，可是她這裏一時又抽不開身。
且不說十五離不開娘親，趙元沅盅毒未解，還需要她針炙壓制盅毒，這一來一回至少兩三個月，等她回來，即使摘了聖血蓮，趙元沅恐怕也小命不保了。
姜辭只能請花霖月派人一路保護。
這於花霖月而言不過是小事一樁，他派了自己的心腹過去，如今他一心一的做姜辭的幫手，益發忙碌了，除了身邊帶來的幾個親信，他還招募了幾個能幹的左右手，姜辭只需要做一個愜意的蹺腳老闆就行，所以才餘下許多時間盯着蕭予，研製更多品種的香肥皂。
如今連宮裏的娘娘都爭相用上了香風十里的香肥皂，姜辭想着不如在帝都長陵開一家分店，畢竟天子腳下，繁華非旁處可比。
只是她一時走不開，這種想法只能暫時擱淺。
這天，她為趙元沅施完針，簡單的洗了把臉便躺在榻上休息，眼睛剛閉上，忽然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阿萌姐姐，阿萌姐姐……”
“初一！”
姜辭立刻激動的睜開眼睛，從榻上跳了下來，跑出去一看，就看到胡氏牽着初一的手笑眯眯的走了過來。
這麼長時間沒見，初一瘦了許多，人也沒有長高，一副風吹吹就要倒的樣子，雖然臉上帶着笑，可是眼底卻隱着一絲驚惶，不過瞧上去精神還算不錯。
姜辭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好痛，她連忙興奮的迎了過去，握住了他的手：“初一，你回來了，你是怎麼回來的？”
初一笑道：“是沈大哥救我回來的。”
“沈大哥？”
姜辭微微一震，想不到竟是趙元祈救回了初一，她的心情突然變得複雜起來。
“嗯，”
初一重重點了一下頭，這時，胡氏拉了初一一把，二人齊齊跪倒在姜辭面前。
“嬸子，初一，你們這是做什麼，還不趕緊起來！”
姜辭趕緊伸手去扶他們，二人卻堅決不肯起身，又聽胡氏感激涕零道，“還請阿萌受嬸子一拜，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願來世做牛做馬……”
姜辭急道：“嬸子，我並沒有救初一回來……”
“雖然初一不是你救回來的，可他是沈先生救回來的，他與我們非親非故，還不是瞧在阿萌你的面子上。”
這些日子胡氏過得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姜辭已經和趙元祈鬧崩了，雖然時有風言風語傳來，不過她始終不曾相信，在她眼裏，姜辭和沈獻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夫唱婦隨，相親相愛，怎麼可能突然就和離了。
必定是謠言。
她又深深磕了一個響頭。
姜辭早與趙元祈決裂，哪肯受他們這一拜，可是不肯也生生受了，她將二人扶起，又邀請二人進屋，剛跨進門外，胡氏忽然看見一頭吊睛白額大虎正虎視眈眈的站在那裏。
她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差點驚叫出聲，雖然在來之前，她就聽兄弟胡三一提起過，說姜辭家養了一頭猛虎，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幾乎鬧得整個鎮子都知道了。
還有人生怕猛虎出來傷人，前去報官，結果挨了一板子被趕了出來，當然，這件事姜辭並不知道。
胡氏知曉歸知曉，真正見到斑斕大虎時，還是沒由來的心驚膽顫。
初一也嚇得躲到了胡氏身後，兩隻手緊緊的揪住她的衣服，不過他也有些好奇，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個腦袋盯着阿花瞧。
姜辭聽他二人被嚇着了，輕喝一聲道：“阿花，好好的你站在這門口作甚，去去去，屋裏待着去。”
阿花嗷嗚一聲，委屈的看了姜辭一眼，甩甩尾巴不情不願的朝着暖閣走去，又回頭望了姜辭一眼，示意她趕緊出去買幾個大雞腿回來，沒有大雞腿，牛肉豬肉都行，它不講究的。
自打蕭予離開之後，它吃了主人做的紅燒雞腿，感覺自己的毛都要咸禿了。
姜辭很有默契的看懂了它眼裏的委屈，而且昨兒晚上還答應過它來着，便笑着哄道：“你放心，先陪着十五去，雞腿會有的，牛肉豬肉都會有的。”
阿花滿意的就地打了一個滾，從地上爬起來，喜滋滋的走了。
胡氏看着它，牙齒打着顫道：“這……這就是阿萌你……養的老虎？”
姜辭笑道：“嗯，它叫阿花，不咬人的。”說著，她俯身摸了摸初一的臉，“初一你不用害怕，阿花最溫柔了，它還會陪着十五玩呢。”
“十五……”初一眼睛閃過一道光，“阿萌姐姐，我想十五了，很想很想，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當然可以。”
“可是……”初一還是有些害怕，“大老虎在裏面，它會不會……”
“別怕，我陪你進去。”
姜辭牽過初一的手，帶着他和胡氏一起進了暖閣，阿花正溫馴的躺在地上，任由十五在它身上爬啊爬，初一一見十五，歡喜的眼睛裏冒出淚光來：“十五……”
十五聽到有人叫她，轉過頭，流着口水好奇的看着初一，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她嘴角一裂，笑了，然後衝著初一張開了手臂。
初一激動的忘了害怕，奔過去一把抱起了十五，興奮的抱着她轉圈圈，十五咯咯咯笑得益發歡快。
胡氏感慨萬端，默默的抹了一把幸福的眼淚，然後牽牽了姜辭的衣袖，姜辭會意，隨她一起走到堂屋，文紫趕緊過來倒茶，高興道：“如今可算是好了，初一終於回來了。”
同時，她心裏隱隱的升起一股希望，少奶奶會不會因此原諒世子爺，兩個人重修舊好？也省得郡主為他二人長吁短嘆了。
可是，若真的重修舊好，老太妃，王爺，王妃會不會答應，即使他們都能答應，那皇上呢？
一旦讓皇上查出少奶奶是江州軍反賊，那太子肯定會落井下石，治世子爺是一個勾結叛黨之罪，到時整個燕王府恐怕都要獲罪。
這世間事，真是兩難全。
每每想起，便憂心不已。
胡氏笑看着她道；“糊塗了這些日子沒見着文紫姑娘，出落的益發俊俏了。”
文紫收回思緒，笑道：“嬸子你慣會打趣人，論俊俏，我家少……娘子當屬第一。”
胡氏點頭，深為贊同。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姜辭早不在意文紫曾騙過她的事情，而且她文紫本就是沅兒派過來的人，她愛烏及屋，也就釋懷了，笑道：“嬸子打趣你，你倒反過來打趣起我來，還不快下去，沅兒那裏一時半刻也離不開人。”
文紫笑着退了下去，胡氏喝了一口茶，臉色忽然變得有些沉重起來，擔憂的望着姜辭道：“阿萌，有件事我想了想，還是跟你說了為好。”
“何事？”
“初一他……”
“他怎麼了？”
“昨兒晚上他做了一夜的噩夢，不停的說殺死他，殺死他，嚇得我連忙叫醒了他，他卻像不認識我似的，兩眼發愣，發了瘋般的掐住我的脖子，我怎麼都叫不醒他……”
她垂下眼瞼，眼裏擔憂更甚，又道，“後來還是三一衝進來，潑了一盆涼水在初一臉上，他才醒了，醒來之後，他夢到什麼，做過什麼都全然忘了，阿萌……”她抬起眼睛，焦慮道，“會不會這孩子嚇出什麼病了吧？”
姜辭聽了，問道：“初一回來有沒有跟你們說過，他被人擄走後遭遇了什麼？”
胡氏搖搖頭：“沒有，我們問他，他一個字都不肯說，他越是不肯說，我這心裏越是擔心。”
說完，眼圈已經紅了。
姜辭凝着眉，沉默的想了一會兒：“這種情況也是有的，需要找到初一的心理癥結，慢慢開導才行，不如這樣……”她回頭望了暖閣一眼，聽到裏面傳來陣陣笑聲，“不如你每天帶初一過來，我瞧他十分喜愛十五，或許十五能化解他的心結。”
“那就麻煩阿萌你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嬸子你太客氣了。”
她看了看她，只見她臉頰早已經消瘦的凹陷，眼睛也變得大而凹陷，失去光澤的稀疏白髮在腦後綰成一個鬆鬆的髮髻，益發顯得她蒼老而憔悴，不過眼睛卻不同以往的亮，依稀可見從前也是個清秀的美人。
她心裏嘆息一聲，溫言道，“如今初一回來了，嬸子你也該注意自己的身子，待會我抓一些烏髮養顏的葯給嬸子，只要嬸子肯好好保養，身子骨還是能調理回來的。”
“好，這一次嬸子一定聽阿萌的話。”胡氏感激的握住了她的手，“初一回來，我也有了盼頭了，就算不為自己，為了初一，我也會好好的。”
“初一，初一我兒……”胡氏剛說完，院外忽然響起王本善的吵鬧聲，知道姜辭家有老虎，他也不敢推開院門進去，不過他料定姜辭也不敢真的放老虎咬他，於是站在門口叫，“我知道你回來了，你還不趕緊出來見見你爹，這些日子，你爹我可擔心死你了！”
胡氏臉色頓時一變，又聽他繼續吵嚷道：“你這個不孝兒，一回來不先來見你爹，叫跑到旁人家去，你心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嫡嫡親的爹！”
初一正逗十五發笑，突然聽到王本善的聲音，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臉色變得陰沉，緊緊咬着腮幫子，眼睛發紅，崩射出一種仇恨的目光。
下意識的，他捏緊了拳頭，不想捏疼了十五，十五“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初一被她的哭聲驚醒，連忙哄道：“對不起十五，弄疼你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