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彼岸花開開彼岸
“那時候我才覺得不對勁,我能知道的東西皇上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他知道你連身份都是騙他的又為何李允山的死不會牽連到你?直到那日我無意間去了畫坊瞧見了那幅帝后像,說來你李沉蘭也真是可憐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別人的影子罷了。”
陸欣說著這話眼神中的嘲諷一點不帶遮掩,李沉蘭的手無聲的收緊。陸欣的話早就是她心口的刀子了,只是平日裏有湘妃陪着沒人撥弄好像也沒有那麼疼,現在被陸欣這麼一刺心口幾乎滴血。
“瞧你這樣子應該早就知道了,可你知不知道皇上留下你做了什麼打算?那時候太後身邊的若竹姑姑一直在後面操縱着我,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皇上對你竟是動了些真心的。
李允山一經定罪皇上就做好了宣佈你死訊的準備,而後等你產下孩子再風風光光的迎你回宮,屆時你已換了別的身份,或者說你回到了宋圓的身份。可惜啊,你性子高傲斷不肯為人替身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打破了皇上的一切計劃。
可即使如此折騰,皇上還是留着你寵着你,甚至為了保全你把我送到那廖無人煙的文軒苑。李沉蘭,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在那裏餓的飢腸轆轆的時候就恨不得活剮你三千刀!”
李沉蘭靜坐在那裏表面看上去是毫無波瀾,只有她自己心裏知道此刻內心是驚濤海浪。自從知道自己是仁思皇后的替身後,李沉蘭算是漸漸將自己從尹忱的感情中抽離出來,只是沒想到尹忱對於自己又是不同的。
“所以當我遇到了哈柯耶我就知道自己機會來了,他縱使被困在皇宮裏也是有權有勢。”陸欣說到這突然苦笑起來,“我給他身子他替我毀了你,你瞧這買賣多劃算?”
瞧着陸欣略顯封魔的樣子李沉蘭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這是已然自暴自棄不顧一切的想要弄死自己了。
“哈柯耶這人瞧着像個男人做起事來卻又墨跡的不行,我分明告訴過他你的一切消息可他還是不放心非要去查。不過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謹慎細心也是有好處的,這一查還真是發現了不少東西。”
陸欣起身走到李沉蘭面前拿過那條帕子,手上輕撫着上面的繡花笑的有些詭異。本能的直覺告訴李沉蘭,關於宋家二老的死陸欣知道的遠比自己多得多。
“有話直說。”
“這帕子上的繡花樣式用的是滾針綉法,京城中加上宮裏綉坊的綉娘會這手法的不超過三個,哈柯耶的手下去挨個查過沒有人認定這帕子是自己繡的。而更巧的是,這帕子是從京郊的一處宅子裏尋到的。那宅子的主人好像叫……宋什麼。”
李沉蘭的心跳幾乎漏了一拍,心裏知道這帕子的主人就是宋母無疑了。
“你叫宋圓,那宅子的主人便是你的親生父母。哈柯耶的人去查了他們的死因,你猜除了李明月我們還知道了什麼?”
李沉蘭眼睛眯了起來,她瞧着陸欣的表情心下一寒,每每提到宋家二老的死她就回想起秦葉的那枚香囊。縱使當初尹忱說了與他無關,可那枚香囊就像是一根針一般刺在心裏,如鯁在喉經久難消。
“那兩個老東西死的時候整個宅子的周圍有三撥人,想來你也應該猜得到是誰。李允山的,按照約定是護着他們的人;李明月的人自然是去取兩人性命的。而這第三波人……”
陸欣的臉色突然變得精彩起來,瞧着李沉蘭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沒來由的突然問道:“你曾經,真真切切的喜歡過皇上對吧?”
李沉蘭沒說話但身子早已僵在了原地,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第三波人便是以秦葉為首的尹忱派過去的人了。
“這第三波人就是皇上的人,派去的人告知我們在這之前已經有人去查過那個地方了沒猜錯的話這些人就是你派去的,只是你的人到底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查到他身上自然也會讓你知道些該知道的,從而讓你活在自己幻想出來的美好愛情里。你說你是不很蠢啊,我剛知道這事的真相差點笑倒。”
語畢陸欣不停了放肆大笑起來,李沉蘭坐在對面就像是一個被人嘲笑的戲子。
“你知道為什麼李允山分明答應好了保護那兩個老東西卻沒用阻止李明月那麼明顯的動手嗎?因為在李明月動手之前皇上的人就已經調虎離山將李允山的人給引開了,這也就是為什麼李明月動手的時候又快有準沒有一絲的意外。”
說白了,就是尹忱默許了李明月的刺殺,甚至支持於宋家二老的死亡。
“為什麼……”
李沉蘭不明白,從一開始發現那枚香囊時她之所以不信尹忱在其中有所參與,就是因為她覺得二老的死亡對於尹忱沒有任何價值好處。她不信,縱使陸欣此刻的眼神不帶一絲欺騙狡黠。
“因為只有那兩人死了你才能徹底擺脫李允山的控制,皇上喜歡你對你動了心,所以更不能允許你的背後是李允山!李沉蘭,或許你也想不到吧后時候感情能救一個人,自然也能毀了一個人。”
“你胡說!我憑什麼信你,這些話不過都是你信口開河胡編亂造的罷了。皇上說過的,他派人過去不過是為了查我的身世,再說你憑什麼認為那一開始就有三波人!”
陸欣輕笑了一聲,覺得李沉蘭此刻真是蠢的可怕。
“是不是胡說你心裏自有一份掂量,如若不是皇上在從中動了手腳為什麼你查到的與我的截然相反?至於我為什麼引你過來告訴你這些,不過是因為我已經徹底翻不了身了,太后的人已經放棄我了我這輩子也就在冷宮裏過着了。只是我不好過,自然也不想讓你好過,我要讓你一輩子看到皇上就想起你那兩個枉死的爹娘!”
……
李沉蘭從冷宮出來的時候天上下起了大雨,收秋估計怕李沉蘭淋着早早的回去取傘還沒回來,路上就只有李沉蘭這麼一具行屍走肉。
陸欣查到的並非全然與自己不同,記得當初讓洛白絕去查時就說過秦葉確實去過那麼宅子,按照暗衛們一貫的作風隱在樹上,那樹枝上是有磨損痕迹的,根據損壞推斷人的體重,應該就是秦葉。
不僅去了還是以暗探的方式去的,洛白絕說的那棵樹李沉蘭也知道,正是當初自己撿到香囊的那棵樹。
“具體的時間呢,能確定么?”
“樹枝的磨損痕迹已經不太明顯了,想來有樹本身癒合的緣故。但是推斷起來應該是三到四個月前,具體日子就不能推斷了。”
而那時候的三到四個月前,不就是二老出事的那段時間么。
那時候李沉蘭就一直想問只是尹忱說過他沒有,她也就信了這話。可如今真真切切的答案就擺在眼前,就像陸欣說的那樣李沉蘭心裏已經有了定數,所以才會這麼悲切。
這雨下的是越來越大了,李沉蘭也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了御花園裏,御花園一片的紅色聽說是前陣子從西域弄來的花,叫做彼岸花。現在這個時候,正是花開的最盛的季節。只是這雨下的這樣打,原本就嬌弱不堪一擊的花已然掉了花瓣。
這花神奇的很,每每盛開只見花朵不見花葉。
佛中記載這彼岸花又叫曼珠沙華,意思是開在天界之紅花。傳說此花是接引之花,花香有着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花盛開時好似一團火紅,花開無葉,葉生無花。宮裏的貴人都不喜歡不吉利的東西,只是不知為何這樣的花會被人移栽在御花園裏。
李沉蘭上前折過一朵舉到鼻前聞了聞,只是除了雨水中夾帶的土腥味什麼都沒聞到。身上已然濕透了,李沉蘭感覺有些發冷卻還是在御花園裏漫無目的走着。
“娘娘,娘娘讓奴婢好找。這麼大的雨您一個人在這淋着,當心感冒了。”
收秋找了一圈才找到李沉蘭,結果過來見李沉蘭臉色煞白趕忙舉着傘又將手上的斗篷給她披上。
“娘娘這是怎麼了,這雨瞧着是越下越大咱們先回去吧。”
“你回去去景和宮找了姐姐過來。”李沉蘭道,身上發寒的厲害講話的聲音都是打着顫的。
“娘娘,趙老將軍和少將軍今日出征攻打南蠻餘黨去了,湘妃娘娘也出宮給二位送行了。”
是了,湘妃已經不在宮裏了。
回了宮裏收秋趕緊熬了熱薑茶過來,只是李沉蘭喝了沒幾口就說困了,匆匆泡了個澡就翻身睡了覺。
外頭的天還沒黑的徹底,李沉蘭早早將床幔給拉了起來靜靜的坐在床上發獃。想着冷宮裏陸欣的話,李沉蘭就覺得自己全身的血像是凝固了一般。
尹忱騙了自己,或者說從一開始的相遇就都是騙局。李允山把自己當做翻身的籌碼打扮的形似當年的仁思皇後送進宮裏,而尹忱則在每次的逢場作戲之間還要顧慮着自己會不會成為李允山的助力。自己就像是一顆棋子,又像是一個不備主子信任的姦細,到了哪裏都會被不停的猜疑。
尹忱原可以阻止李明月殺害二老卻為了讓自己徹底與李允山反目成仇,默許了李明月的行動,可以說尹忱也參與了這場迫害之中。而自己自以為已經殺了李明月替二老報了仇,實際上卻還有漏網之魚。只是這條魚太大了,她根本沒有能力能殺了他。
……
前朝又一次提及了選秀的事,原本也沒到三年的期限,只是當年選秀進來的人也不剩幾個了,加之李沉蘭出了毀名聲的事縱使最後撇了個乾淨也還是有污點在的。前朝的大臣都是老人,思想也是古板的很。
“皇上,別說是李沉蘭身為逆賊李允山的女兒本就不配在皇上身邊侍奉,只單說她與哈柯耶的這段事似有似無但總歸有撲風捉影的留言在。一國貴妃連名聲都不能保住,如何服眾啊!”
“是啊皇上,您寵愛李沉蘭六宮眾人獨守空閨也就罷了,李沉蘭若是生下孩子也算是為皇家繁衍助力,只是現在她身份尷尬又沒有子嗣。皇上您總要為子嗣考慮,不至於百年之後連立太子到底選擇都沒有啊!”
養心殿內大臣們已經跪勸了一天了,尹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內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片一句話也不說。
“請皇上三思,縱使不選秀也可以選幾個大臣家的女兒進宮先行侍奉。”
“請皇上三思!”
“夠了!這些都是朕的家事,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外臣在這裏盤算。”
“皇上,貴妃行為不檢。正所謂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貴妃若是真與哈柯耶沒任何交集,他為何就非要盯着貴妃不放呢?”
縱然尹忱已經發了火,為首的大臣還是抓着不放。說白了,他們家中也有待字閨中的女兒,趕不及的要送進宮來助長自己的勢力。更何況李允山出事李沉蘭一點沒有被危害到,這本就不符合情理叫人不服。
“張文,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打的是什麼主意。你們一個個的家中少說也有一兩個正值嫁齡的女兒,你們抓着貴妃與哈柯耶本就不存在的事情不放無非就是想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宮來。怎麼,你們想做第二個李允山嗎?”
“皇上息怒,臣絕無此意啊!”
“是么。”尹忱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算計的笑容,“既是絕無此心那朕也就做個好人幫你女兒牽個紅線,就將你女兒許配給姜雲家的大兒子好了,左右朕看着也是相配的很!”
要說一開始被叫做張文的大臣還以為尹忱決定納了自己女兒而高興,那麼現在看來他的臉色已然氣成了豬肝色,且敢怒不敢言。
眾所周知,張文與姜雲兩家是世家敵對,向來水火不容。尹忱將這兩家結成親家,可不就是殺雞儆猴示意讓後面的人乖乖閉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