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情分
憲元帝一方面大肆寵幸後宮,講究雨露均沾,一方面又因為胡湛的事情頭痛不已。
翌日他早起準備去上朝,一夜安眠的卉美人悠然轉醒,發現皇上眼睛下面一團烏黑,一副整夜輾轉難眠的景象。
她拿來自己的面霜細心地為皇上擦上,掩蓋黑眼圈。
“若是讓別人看出來,肯定要責怪妾是妖妃。”她撒嬌道。
憲元帝聽到這曖昧的話不由得嘴角上揚,他笑眯眯地颳了刮卉美人的鼻子:“朕晚上還來。”
皇上的寵愛讓卉美人不由得得寸進尺,她攀着皇上的脖子道:“皇上的疲憊並不是因為妾,妾可不背這個黑鍋,您必須把失眠的原味告訴妾身,萬一英兒能為您排憂解難呢?”
“你懂什麼。”皇上輕笑一聲,到底是無人訴說壓在心頭挺不是滋味的緣故,經卉美人一央求就和盤托出。
卉美人也就短暫思考了一會,就胸有成竹道:“這有何難。”
皇上看着她略顯稚嫩的小臉,說:“你連這個都懂?”
卉美人仰起臉,一副“這怎麼了,懂就是懂”的無謂表情。
“妾身在娘家時,不止是讀聖賢書,私下裏和小姐妹買些畫本子讀的時候也是有的。”
憲元帝臉上的笑容更深,他當然懂這些,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只是他的那些妃嬪們守規矩慣了,把女子的三從四德貞潔牌坊看的比天還重,一些不傷大雅的舉動都不敢有,或者在閨閣時有過,但是不敢像卉美人這般大膽承認。
這樣的卉美人,他不光不會怪罪,還更加覺得有趣。
“時辰不早了,英兒別賣關子,快快說來。”
“皇上這樣做。”卉美人附在他耳朵邊說了一陣子。
皇上聽着,凝集的眉頭舒展開來。
“臣妾的父親願意為皇上排憂解難。”
憲元帝點頭:“這件事,你的父親去做還真的合適。”
畢竟是捉賊拿臟,讓那些位高權重的出馬有失皇室尊嚴,再說那些滑頭的傢伙不一定願意露這個臉,倒是適合卉美人父親這種不起眼的小官。
卉美人當然明白皇上的意思,不過她不氣也不惱。
經過這一關,她父親離提官職還遠嗎,父親很快就不是那個不起眼的小官了。
“朕會派人去盯着,他們一有動作就會讓人知會你父親。等他順利完成任務,朕就封他……”
“皇上,”卉美人趕緊用小蔥一般的手指封住憲元帝的嘴:“臣妾的父兄都是忠良,願意為皇上出生入死。”
她知道皇上要許諾她,只是隔牆有耳,皇上一旦說出來就等於她在干涉朝政。
後宮不得干政,這個規矩也不是死的,但是皇后可以,容妃偶爾也可以,她一個小小的美人不可以。
憲元帝懂得卉美人的擔憂,他很體貼地沒繼續說下去,由她給自己整理好龍袍就朝外去了。
卉美人目送皇上離開就吩咐宮女菱兒研墨。
另一位宮女芳兒從外面進來,笑道:“菱兒剛下夜,還是讓奴婢來吧。”
芳兒是卉美人的貼身丫鬟,唯一一個一起進宮來的,在外人眼裏她自然比旁的宮女更與主子近乎。
菱兒很識趣地將手頭的活兒放下,請示過卉美人後退了出去。
“你倒是細心妥帖。”卉美人笑道。
芳兒抬頭朝她一笑,很麻利地將墨汁研的均勻細膩。
卉美人提筆在宣紙上寫下一行行娟秀小字,待字題晾乾,她將宣紙折起,交待芳兒。
“你過會端盞雪梨湯去御書房侯着,等皇上下朝回來就交給張公公,切記不可讓別人看到。”
芳兒會意,卉美人是讓她拿送雪梨湯掩人耳目,實則是送信。
至於信的內容,卉美人寫信並不避着她,她是知曉的。
常老爺在朝中人微言輕,這等事皇上是不會親自吩咐給他,所以只能卉美人代為告知。
芳兒端着雪梨湯朝御書房而去,腳步鬆快。
這麼重要的事卉美人都讓她知道,看來是對她是絕對的信任,不枉別人都把她當做卉美人的心腹看。
來到御書房外,也有別的宮妃遣了宮女來送東西,看見芳兒都紛紛讓路。
她們自然懂得自家主子和卉美人在皇上心裏的地位孰輕孰重,因此不願與她有爭執。
芳兒當仁不讓站在隊伍的最前面,不一會張公公走了出來,不出所料,他果然點名讓芳兒進去。
芳兒隨張公公走進殿裏,她沒有資格面見皇上,進的也只是御書房外間的一個隔間。
“有勞張公公。”芳兒把書信一併交給他,屈膝行禮道。
“卉美人真是及時周到。”他讚歎道。
張公公客氣地把芳兒送了出去。
外面的人見芳兒兩手空空出來,忍不住投去羨慕的目光。
完成了主子給的任務,芳兒回去不僅不會受為難,還可能有賞賜。
“都散去吧。”張公公甩了下手中的拂塵。
眾人內心失望也不敢表現到臉上,紛紛撤離。
芳兒能把東西留下卻也在意料之中,她不敢表現出歡喜以免招來別宮嫉恨。
“這不是蓮湖宮裏頭的嗎,怎麼自己悄悄的走路也不和你們宮裏頭的姐妹作個伴。”有宮女高聲道。
卉美人位分不高,住在蓮湖宮的偏殿,好巧不巧住在正殿裏的胡貴人也派宮女來給皇上送蓮子羹,當然也原封不動地端了回去。
兩手空空的芳兒回頭,訕笑道:“原來素兒姐姐也來了,妹妹着急回去,沒發現姐姐,是我眼拙了。”
那位宮女尖笑道:“水漲船高,不是你眼拙,是眼高於頂。等哪天卉美人的位分升了上去,你恐怕都不會正眼瞧素兒了吧。”
素兒知道那位宮女在挑撥離間,大度笑道:“都是一個宮裏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相看兩厭了,哪裏因為一個瞧不見而生分呢。”說完並不去看那位挑撥的宮女,挽起芳兒的手離去。
“姐姐回去怎麼給胡貴人說?”芳兒擔憂地道。
胡貴人心眼小脾氣大,蓮子羹完璧歸趙,她肯定要遷怒素兒。
素兒無所謂地笑笑:“貴人刀子嘴豆腐心,我習慣了。再說我是她的陪嫁,到底是一同長大的情分在,她不會為難了我去。”
一句習慣,卻道出無盡的委屈與心酸。
芳兒低頭,想到她與卉美人也是一起長大的情分。
“我處處都為卉美人着想,她也會知我的情吧。”想到美人待她確實與旁人不同,而且最近卉美人得了盛寵,榮華富貴不遠矣,內心悄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