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賽前與賽后

很少有人提及英雄出差拯救世界的時候是否記得給傢具蒙上一層塑料布，如果沒蒙的話回家又要怎樣處理傢具積下的那一層厚灰，就好像吟遊詩人在路邊唱着傳奇故事時可能也沒考慮過人類的聲音巨龍或者巨人之類的生物怎麼聽得見，他們開口說話時的風又怎麼能沒把那“渺小的小肉人”吹走。

就好像也很少有人提及，戰士們在慘烈戰鬥取勝后互相攙扶背負同伴凄慘回歸的模樣。

觀眾席上的人們已經開始高聲呼喊着“夜凌”和“元素祈息使”的名字，但是作為勝利者的一方此刻卻並沒有人在意那些如同隨風搖擺的小草般的普通人的吶喊聲，星芒的眾人幾乎是衝下擂台，來到寒凌身邊。

黑霧包裹着寒凌的肩部看不到傷口，但依然扭曲變形的左臂卻彰顯着他傷勢的嚴重。

鷽鈅招出聖光，看着死霧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試着用聖光去治療，或許暗影系的治療術更加合適，她想着，可是現在也只能湊合一下了。

聖光照耀，黑霧鑽進了寒凌體內，所有人這才看到了寒凌的傷口，血腥到曾面對無數病患傷員的鷽鈅都不由得覺得有些恐怖，她手微微一顫，扭過頭去不敢看，手中聖光卻沒有因此停下。

傷口已經開始緩緩癒合，王天雨說先回去再說吧，於是天勛抱着寒凌慢慢走向後台，承燁想去扶趙乾宇，趙乾宇笑笑說我還沒虛弱到這個程度。

後台，墨顏正面帶微笑的看着他們，“做得不錯，或許你們真的很有潛力，我的選擇是正確的。”

“越級挑戰打成這樣當然做得不錯，”趙乾宇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贏了比什麼都強。”他掏出一枚翠綠的果子進嘴裏嚼着。

墨顏已經習慣當趙乾宇沒說話了，“但是還不夠好，就從你說起吧，你把輸出的重任幾乎全交給了自己，其他隊友的作用只是保護你和為你爭取時間，對付對手的敏捷系的時候也是一樣，他們三個力量系所做的只有幫助你限制對方的走位，這樣等同於把你放在團隊的最核心位置，那如果他們護不住你呢？拖不住時間了呢？你要知道，因為你是智力系，正面要少上一個戰鬥力，面對更強的對手可很難攔住他們。更何況，如果你那透支魔魂一招沒有對對手造成那麼大的殺傷，你又耗盡了魔魂要怎麼辦？讓他們四個去拚命么。”

趙乾宇看向墨顏，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看起來反而有幾分冷漠，“如果裂地熔炎都不能重創的對手，那他們四個拚命也沒用，如果我重創了對手他們還打不過，那還要他們有什麼用？”

沒有人回話，每個人都知道趙乾宇因為寒凌受傷現在心情很差，他們可以理解他的怒火也可以理解他當時幾乎失去理智的攻擊，更何況，如果他們同樣是統帥境的御魔者，哪怕其中還有一個人是統帥，寒凌都絕對不至於採取這樣極端的戰術，也不至於這樣拚命。

就算此刻趙乾宇的話再怎麼傷人，他們又能說些什麼呢？

趙乾宇看着墨顏，說，“這個世界上的事情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按照你預計的來，什麼計劃都不過是扯淡而已，真要決定戰術還是得打起來再看才行。”

伴隨趙乾宇話音漸漸落定，他慢慢走到寒凌身邊，看着死霧正不斷修復寒凌肩膀的那處傷勢，掏出一包藥粉抹上，又扔了一枚翠綠的果子進寒凌嘴裏，眉頭緊鎖。

寒凌似乎無意識的在咀嚼，但趙乾宇似乎忘記了給這位以一敵四卻仍不落下風的勇士喂上一口水喝，天勛看着已經被噎到半死的寒凌，想開口提醒一番，卻終究還是沒敢說話。

墨顏的臉色就和要被噎死的寒凌一樣不太好看，或者說，很難看。

“不要太高估自己，每一名御魔者都有着自己地優點和缺點。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總有東西是你做不到的。但是.....”

說到這裏，墨顏停頓了一下，“但是，卻有完美的團體，一個人的力量無法達到絕對的強度，但一個團體卻在默契地配合下卻可以達到完美，憑藉彼此能力互補，就足以面對任何敵人。你的技能威力再高，面對雷系或者火系御魔者也無法發揮那麼好的作用，更不必說技能的範圍和對魔魂的消耗。如果是敏捷系御魔者，只要盡量注意到你出手時的情況，儘可能脫離你的技能，你的爆發力再強也毫無意義。記得，你們是一個整體。當同時面對敵人地時候。你們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彌補彼此的缺點，將每個人的優勢都充分發揮出來，那時，你們就將成為同級別中無敵的存在，至於你，”

墨顏看着趙乾宇搖搖頭，“身為智力系御魔者卻連謀定而後動都做不到，這太令我失望了，智力系御魔者就好比棋手，在出一步棋之前，必須提前在內心演算，之後的幾十步甚至上百步都需要提前考慮周全，否則，以有限的魔魂，絕對不足以應對全部的可能。你最好好好反思一下。”

趙乾宇沉默了，他想到了很久之前，一個瘋瘋癲癲的老人對自己說的話。

“智力系御魔者是棋手，你我作為只能憑藉魔魂戰鬥的智力系御魔者，手中棋子的數目有限，棋子死盡魔魂用盡也就等同於死亡降臨，要用有限的資源應對全部的突髮狀況，不事先預計和提前佈局可不行。”

墨顏已經轉身去說別人在這場戰鬥之中的失誤了，趙乾宇也沒有心情去聽，他只是默默站在那裏思考着什麼，突然嘆了一口氣。

看起來莫名失落。

回到酒店的旅途無需多言，當晚，寒凌醒來，還沒開口就被趙乾宇一句“放心贏了”堵了回去，長舒一口氣，當然，一頓毫無意義“真是個白痴”之類近乎抱怨般的指責是避免不了了。

而第二日，不論是魔魂耗盡的趙乾宇和傷勢未愈的寒凌都沒有參加比賽，“星芒”的個人戰除天勛戰敗之外全勝，而雙人戰則是“鎧甲肌肉男”組合落敗“聖光之心”取勝，畢竟兄妹同心，坐斷鋼筋……啊不是，是其利斷金。

難以置信的是，僅僅是第三天，寒凌的左臂便已經復原，除去他本身恢復力簡直驚人，那翠綠的果子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那枚果子看似平平無奇只是最普通的果實而已，但其實它名為艾希菲的遠古祭祀，在神話之中，艾希菲是自然神系的治癒之神，她的神木所生長的祭祀之果有極強的治癒效果，是精靈族不外售的寶物。

鷽鈅問起趙乾宇這果子怎麼來的，趙乾宇說當初路過夢境之森，就和那群長耳朵借了幾斤——當然，是不是有借不還的那種，他並沒有說。

一天一天又一天。

不知不覺中，兩個月過去了。

個人與雙人戰暫且不提，星芒的團戰取得十九戰戰全勝的成績，這時候他們才發現原來“混沌死亡”便已經是這個競技場統帥一級的天花板，現在竟然有點無敵的味道。

順便一提，趙乾宇魔魂耗盡的第二天也沒閑着，他和墨顏一拍即合，現在每次開賽前墨顏先去賭博區押注，結果就是現在星芒的諸位手裏也都有了一筆不小的財富。

終於，當發現再無戰隊可與星芒一戰之後，他們決定向墨顏發起與另一支冒險者隊伍的挑戰。

當然，在一戰之前，星芒的眾人還有兩件事要做。

一是用這些日子積攢下的積分打開競技場寶庫的大門，二則依然是由趙乾宇厚顏無恥提出的條件——

“我們現在可是競技場統帥最強的隊伍，要挑戰我們，至少也要先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比如……”趙乾宇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應當提出什麼條件，“至少要先戰勝‘混沌死亡’那支隊伍吧？”

不知道如果“混沌死亡”知道自己已經被視為戰隊實力的測試器，心情是否會十分複雜。

但毫無疑問，“混沌死亡”作為近兩月以來僅負於“星芒”的戰隊，毫無疑問實力強勁，如果他們能戰勝那支“冰舞”最好，即使他們不是對手，至少也可以用自己的失敗試探出對手足夠的情報。

儘管在這兩月之內，星芒的眾人實力都有一些進步，但不論王天雨承燁還是鷽鈅距離統帥都還有不小的距離，天勛甚至依然不過是二星中軍的實力。

既然不能憑藉硬實力碾壓，那麼在戰鬥前獲得對手越多的情報，制定越周密的戰鬥計劃，自然是越好的。

憑藉在過去兩月不斷連勝的戰績，星芒的眾人與某位並不算漂亮但聲音極為好聽，控場能力極強，性格也是極為火爆的主持也算熟悉，於是由鷽鈅賣萌扮可愛在比賽前將“冰舞”戰隊的成員資料討一份備份來。

歸來的鷽鈅表情十分複雜，趙乾宇覺得她十分可愛下意識想揉揉頭，忽然察覺到脊背後一陣寒意，隨後看到一旁摩拳擦掌面露冷笑的王天雨，果斷只是說句“謝謝”就將鷽鈅手中的紙接過。

然後在看到那張紙頁的一瞬間，他的表情變得極為精彩。

“我嘞個……全員五星統帥啊？”

於是所有人都湊了過來。

當看到資料的那一刻，每個人都不由得臉色一變。

對手每個人用的都是真名，似乎根本沒有隱藏真實姓名的必要。

葦名玉心，五星統帥敏捷性御魔者，魔魂為刃。

洛璃，五星統帥智力系御魔者，魔魂為冰。

洛明濤，五星統帥力量系御魔者，魔魂為冰。

提莫爾，五星統帥力量系御魔者，魔魂為土。

奧斯特，五星統帥敏捷系御魔者，魔魂為影。

葉莉莉，五星統帥輔助系御魔者，魔魂為花。

沉默，良久的沉默，終於，趙乾宇發話道：

“我在想，要不……我們放棄算了，這個任務給他們，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是吧。”

於是他被寒凌照頭就是一巴掌。

雖然寒凌臉色也不太好看就是了。

“葦名玉心，魔魂為刃……宇，你想到了誰？”

“葦名……刃……”趙乾宇臉色更難看，“不至於吧？”

“我感覺……八九不離十了吧？”

到底是天勛不耐煩了，“你們兩個別在那裏打啞謎，倒是說說這個什麼玉心是什麼來頭？”

寒凌嘆了一口氣，“統帥之上是傳奇，隨後則是尊者，萬古影靈，超凡入聖，有一人姓葦名，一生用劍，以劍入道，劍術超凡入聖，世人稱一聲劍聖。”

王天雨有些驚愕，“那位葦名劍聖……應該……不至於吧……”

寒凌說，“他倒是確實有一個孫女，我也不知道她多大年紀，只能說但願不是吧，如果真的是那位的話，我沒有把握勝過她。”

所有人沉默，一直以來他們取勝之處在於兩點，一是寒凌經常在對方陣中獨舞，破壞對手陣型不說還能送對手一兩個人出場，二則是趙乾宇的爆炸性傷害，現在同為智力系御魔者，趙乾宇的魔魂和對方互相克制，實力又不及洛璃，寒凌又沒有把握戰勝對方的敏捷系御魔者。

這一戰，真的能贏么？

這並非士氣低落也並非自我質疑，而是在思考，思考自己的勝算在哪裏。

趙乾宇突然發話了，“其實，我們也有一個很大的優勢。”

眾人眼睛一亮，看向趙乾宇，他慢慢說：

“在智力系御魔者眼中只有兩種人，炮灰和其他智力系，所以，對炮灰的話，她的技能砸自己人也比我要強……”

“哎你們要幹什麼……哎你們別打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