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荒誕人間
在有其他行人時強裝鎮定，哪怕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在空蕩處腳步慌亂，但凡眼睛餘光處或在感覺上觀察到任何可能有來人的蹤跡，便立刻停止腰板、穩定步伐。
哪怕臉色始終蒼白無色。
不知道也不關心那個心細如髮的司機會如何作想，古思就這樣回到車中，恍惚后很快回神，開口說道：“我歇一會。”
司機只是點頭，在車輛中控台上按下開關，隔離班在前後座間升起，將空間分割成兩個獨立的世界。
古思立即頹唐地癱軟身體，仰頭靠在枕墊上，抬手捂住眼睛。
很長的時間中，她偶爾嘴唇開合，卻沒有發出聲音，甚至連她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在重新坐正身體后，她拉出儲物格，取出一面小鏡子，略微整理儀容，將眼神調整至平時認識自己的人所熟悉的模樣，才在車門扶手上按下按鈕。
隔離板隨之降落，古思說道：“走吧，回家。”
回遠離此處的那個家。
司機默不作聲地發動車輛，剛剛起步便倉促地猛踩下剎車。
古思被晃得前後搖晃，皺起眉毛：司機跟着她已經很長時間，彼此間有足夠的默契和了解，無論是從技術還是別的什麼方面來說，這本該是不可能發生的狀況。
“抱歉，夫人。”司機的表情也如同一轍，他開口說道：“周圍……好像出事了。”
古思這才看向外面，原本平靜的停車場周邊，在瞬間不知從何處冒出大量人群，他們哄鬧着聚集在擠一起，挨個觀察表情特徵，既不想憤怒、也不是興奮，根本不是能引起這種規模的突髮狀況、對其該產生的反應。
“等等吧。”
雖然疑惑，但並不在意，古思隨即交代道。
一隻橘貓無聲且靈活地在人群中穿梭，混雜的腳步絲毫沒有對其產生影響，極快的從中跑出，貓走到在角落中等待的渡鴉面前。
“足夠了吧？”夏蘭問道。
“你怎麼做到的？”石離好奇道。
“都是在景區里拍戲劇組的群演。”夏蘭解釋道。
“我是問你怎麼把他們拉過來的。”石離強調道。
“別問。”夏蘭一副神秘的模樣。
關於具體做法，其實荒誕異常：在石離提出這種要求時，她其實心裏也沒譜，但是沒想到劇組中的那個大牌女性這麼愛貓，簡單的誘惑並失蹤后，居然不計成本的發動如此力量來尋找自己，估計事後要拿出不少資源來彌補導演和製片、平息媒體。
而不想告訴石離的原因，只是拒絕承認自己又賣萌了。
為了轉回到正題並轉移石離對此事的注意力，夏蘭開口問道：“快去準備你剛才想到的計劃。”
石離短暫猶豫后說道：“我真不知道行不行。”
“事在人為。”
行吧。
在夏蘭的催促中，石離展翅飛離、向遠方前進。
橘貓在渡鴉離開后，左右張望一陣，做賊似的跟着溜走了。
始作俑者未知又無處可查，醫院的保安腿都軟了，壯着攢了八輩子的膽量在停車場的人群旁遊走，一句話都不敢說。
所幸的是，在不知是否認真的搜尋過每一個角落後，人群稀稀拉拉地轉移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保安顫抖着掏出煙點燃，不顧被管理人員看到、下狠手扣工資的風險，扶着樹做到地上，大口抽起來。
載着古思的車緩緩從保安面前駛過，他摘下帽子，虛弱地感慨道：“娘嘞……”
踏上歸家之旅的古思，當然不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她甚至沒有注意到保安，只是安排司機播放些舒緩的音樂，然後保持挺直的坐姿閉目養神。
有些睏倦，但不想睡過去，心情本來就有些混亂，此時放任思緒后，更是胡七胡八地想着，甚至回憶起當初聘用這名司機的原因。
心思靈活、開車平穩、不多話。
而後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場景，如同即將毀滅地球的外星人，強行侵入電視台的頻道，開始播放宣戰講話，將名為“面試司機”的節目擠走。
站在大街上，街道的大熒幕、商場電子專櫃的電視機、車載和老大爺手載的收音機，甚至兜裏手機都開始自動播放，無法更改、不可忽略。
播放那些幾乎能將人拉下地獄、更何論心情的記憶。
從出生就開始磨練的抵抗力，讓古思能夠用類似自我心理暗示的方法，暫且將這種可怕的折磨鎮壓些時刻，至於下一次爆發所造成的毀滅性後果……
私人心理醫生的工資可不能白拿，上次還贊助了大筆資金供給他做社會調查，所以本質工作雖然棘手，但也必須得妥善解決。
在痛苦中調笑自己，在頭疼中強制小憩，古思的呼吸聲漸漸平穩。
“兩塊錢你買不了吃虧，兩塊錢你買不了上當……”
曾經娛樂過全國人民的叫賣從喇叭中傳出，透過車窗變成略顯沉悶和更加混雜的聲音，對古思來說更加催眠。
她還聯想到了曾經看過的網絡節目，自己在心中接話道：兩塊錢你啥也買不了，窮逼！
輕輕勾起不易察覺的角度的嘴角，讓本來依舊有些緊繃的面部表情鬆緩。
“進來看看——！”
似乎是又人在瞬間將播音喇叭的音量按鈕扭到最大，猛然升至頂端的叫賣變成催命的鬼嚎，驚得古思倏地坐起身體。
後背的衣服差不多被冷汗浸透，多虧良好的修養才讓她壓下火氣。
叫賣聲隨即中斷，噪聲卻並未停止，一陣“呲啦”的電子雜音過後，英文的對話響起。
“Alice？”
“whereamI？”
有些耳熟，似乎是許久前看過的某部電影？
古思隨便一想，並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意外罷了。
車輛很快駛過用喇叭播放叫賣錄音的店面的路段，店老闆原本休閑地躺在門口的躺椅上喝茶，在古思被驚起時，他也翻滾着面朝地掉下躺椅，椅子翻了，茶葉潑了，隨後還面臨了眾多路人和臨商的指責。
手忙腳亂的調整與喇叭連接的電子儀器的音量，種種行為和狀況被招牌上的渡鴉看在眼中。
石離歪頭自語道：“到底能不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