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顧尋忍不住笑道:“鑲弟的確是治理能臣,兄愧不如。”
花鑲笑了笑,倒是被這麼大力稱讚的不好意思。
因為接下來還要安排這些樹的種植,花鑲決定在海邊村多待幾天。
如今大海村因為港口的存在,也多了許多家庭旅社,還有專門蓋了新房子做客舍的。
花鑲留下來並不擔心沒地方住。
她留下來,衛諶自然也要留下來。
顧尋看了看他們兩個,想說什麼有什麼,又覺得自己沒資格說,便道:“那你們注意些。我還是回去一趟,明天再來與你們幫忙。”
花鑲這才想起來,還有兩個拐子等着她審呢,只是如今先把樹種上當緊,便讓顧尋給米縣丞帶個話,讓他先審一審,尤其是那個小女孩,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顧尋點頭:“放心吧,我會把那一家的情況詳細跟米縣丞說一說的。”
客舍內乾淨明亮,花鑲和衛諶對面坐下,拿起蓋着的杯子給他倒了些茶水,說道:“先隨便吃點,明天我讓人去縣城買些辣椒,再借這裏的灶台給你做蒜蓉辣椒蒸蝦。”
衛諶伸手,接茶杯時在她手上停了會兒,意有所知道:“我倒是不饞這個。”
花鑲瞪他,衛諶看着她,心裏有一點點躁動起來的急切。
不過他知道這裏隨時有人進來,當下轉移心思,問道:“鄉下還沒有種辣椒的嗎?”
花鑲笑着在他手背上撓了下,說道:“這裏的氣候畢竟不適合辣椒生長,一年只能在雨水最少的八九月份種植,雖然辣椒收購價比較高,但是並不如產量高好伺候的芋薯收益大。”
現在芋薯也是個新品種,他們這裏的芋薯粉條弄到府城能買到十二文一斤,若是運到外州,一斤都能買到十八文,
而許多村子都做粉條,自家種的芋薯基本不用外銷,甚至還要從隔壁的縣裏大量購買。
當他們忙碌着做粉條時,是分不出更多精力伺候需要精心種植的辣椒的。
也就造成了現在的狀態,辣椒這個新品種,反而不如芋薯受普通百姓歡迎。
倒是城裏那些做小生意,需要辣椒的小販,會拿些辣椒種子給家裏的親人種上三四畝,再加上縣裏新公佈的肥田法,一畝地所產的辣椒,基本上就夠攤子所需了,多的再跟其他沒有地的小販一轉賣,輕輕鬆鬆能賺幾錢銀子。
“不過在蜀州那邊倒是擴種的很快,再過一年,我們這邊需要辣椒,就不用自己種,能夠以很平常的價格從市場購買了。”
花鑲跟衛諶說起這些就很有話說,剛才的那點曖昧也消散了。
衛諶沒有插話,只是坐在對面,一邊喝茶一邊聽她說話一邊看着她。
心中安寧而又舒適,想到母親讓欽差捎到島上的那封家信,眼底不自覺就聚起了風暴。
花鑲看他:“怎麼了?是不是擔心你母親給你定的那門親事?我找了席家的人,在你回去之前,不會有人替你娶回去個媳婦的。你人又好好的,他們也不能找個公雞代你拜堂。”
說到這裏,花鑲忍不住想笑,衛諶則成功地黑了臉:“晚上等我去找你。”
花鑲其實也還挺想他的,說道:“鄭家人不像是會輕易同意退親的,你打算怎麼辦?”
衛諶說道:“如果讓他們知道跟我綁在一起不會有半點好處,不用我退親,他們自己就來了。”
這是要自黑?
花鑲感嘆,有那麼個母親,衛諶也是不容易。
她做為母親,天然就能左右衛諶的幾乎所有事,而在世人眼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合法合理的娶親方式。
有衛母那一通操作在前,鄭家是完全站在道德高地上的。
這也是她當初在鄭老爺跟前請他們退婚完全不佔離的根本原因。
衛諶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別多想了,這件事我會處理好。”
花鑲把他的手拉下來,捧在手裏,說道:“我沒有多想,就是心疼你而已。”
衛諶眼睛一亮,目中神采爍然,聲音低啞道:“那,今天晚上好好疼疼我。”
花鑲:這是憋得多很,三句不離晚上。
門外傳來腳步聲,花鑲立刻淡然地沒事人一般將衛諶的手鬆開了。
雖然知道這就是當初兩人說好的,一瞬間,衛諶心裏還是有些忍不住的失落。
不過想起她對自己的親近和關心,這點失落又不見了。
來人放下四碟子菜兩碗面,弓腰施禮后就退了出去。
花鑲招呼衛諶:“這家客舍的油潑面是從縣城學的,很地道,你在橡島一年多都沒有吃到什麼像樣的飯菜,快吃。”
說著將香味撲鼻的油潑面攪拌均勻,遞給他。
在花鑲跟前,衛諶覺得自己的感覺總是那麼敏感,她一個小小的舉動能讓他失落,下一刻卻又能讓他感覺到濃烈親近的幸福感覺。
花鑲又給自己拌了拌面,提醒低頭吃面的衛諶:“吃菜,他們家的菜做的也很好吃。”
“你都不知道這裏的人多有才,一樣的菜譜,他們都能做出自己的特色,就這個涼拌寬粉黃瓜,也不知他們家放了什麼調味汁,好吃得不行。”
隨着花鑲的話,衛諶夾了一條Q彈的寬粉,入口,滋味的確好。
“這是芋薯粉?”他問道,
花鑲點頭:“現在這裏的粉條也是姿態萬千。”
……
吃過晚飯,兩人在碼頭邊自發形成的夜市上轉了小半個時辰,花鑲買了些烤魚、烤扇貝、烤生蚝,衛諶就她買一樣他拿一樣。
花鑲轉頭,看見他手裏拿的滿滿的吃的,有油紙包的還有簽子串的,看起來有些好笑。
但她心裏卻升起一種有他在身邊,就什麼都有的幸福感、滿足感。
一刻鐘后,兩人離開夜市,在海灘邊找到幾個有圓柱凳子的地方,坐下來開始吃剛才買的烤海鮮。
如今的人別看生活在交通通訊都比較落後的地方,但一個個都是頂聰明的,尤其是這些做小生意的,知道燒烤上撒些辣椒面更好吃,就幾乎都跑到縣裏買了辣椒面。
花鑲買的這些,都是微辣的,她自己挑了一串烤魚,卻是遞給衛諶一個烤生蚝,笑道:“你不是一直惦記晚上嗎?多吃點烤生蚝。”
衛諶不明白生蚝的一些功效,但是聽這個話,卻是明白了花鑲的意思。
“鑲兒,你這是在擔心我回力不從心?”
花鑲笑了笑,夜風將她背後的發吹起一縷,飄到衛諶臉上,蹭得他心底的火一下子竄起。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休息”,衛諶說著,就拉着花鑲的手站起身來。
“我們買的燒烤還沒吃完呢。”
“晚上餓了再吃”,衛諶笑道。
花鑲:……
最後她就吃着烤魚跟在衛諶身後回了客舍。
……
戌時末,顧尋回到縣衙,他們暫居的院子裏還有幾個房間亮着燈,廚房卻是一片黑暗。
顧尋沒有驚動人讓整個院子都為他忙碌起來的想法,正打算轉身去前衙一直有人在的大廚房吃點東西,就被一個出門潑水的小丫頭看見了:“老爺,您回來了。”
小丫頭的聲音不低,只要是沒睡的都能聽見,然後正房裏剛才亮着的燈一下子滅了。
顧尋看了一眼,沒什麼表情。
一個嬤嬤從屋裏出來,說道:“少爺,少夫人是有氣。小小姐遭了那麼大的難,您卻在外面一直不回來,哎。”
這嬤嬤是顧尋親生母親的丫鬟,一直沒有出嫁,他出生后就一直照顧他,說這話純是為他們夫妻兩個好
顧尋知道,便也沒說什麼,問道:“畫兒可有醒來過?”
“天擦黑的時候就醒了,少夫人喂着吃了些蛋羹,又睡了。大夫看過,說是睡兩天就沒事了”,嬤嬤說道,又吩咐小丫鬟:“去把廚房裏燈點上。”
“廚子已經睡下了,少爺如果不嫌棄,老奴給您下碗面。”
顧尋點了點頭,心裏卻知道,若是沒有主人家的吩咐,他還沒回來,廚子不可能就去休息。
進到廚房,老嬤嬤的聲音才大了些:“小小姐差點被拐走,夫人着實氣的不輕,那月桂和月梨都受了罰。這也就罷了,月梨挨了三十杖,明天還要請牙婆子給發買了。我到底不好勸,少爺說說少夫人,打就打了,再把人發買了,不是要她的命嗎?”
“我倚老賣老說一句,就算是為了給小小姐積福,也不能這樣行事。”
顧尋靜靜地聽了,說道:“反正都是她的人,怎麼處理是她的自由。”
“您和少夫人是一家人,她的行事也代表着您,您是為官的,不能落個虐待下人的名聲”,這老嬤嬤雖然五十多歲了,但手腳還很麻利,說話間就爆香了蒜瓣,炒出一個蒜薹炒臘肉給他端到了飯桌上。
旁邊摘菜燒水的小丫頭很有眼色,趕緊用潔白的布巾墊着,奉上一雙筷子。
顧尋吃了幾口菜,才道:“我會與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