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感冒事件

東風灑雨露，會入天地春。細雨紛飛，梅顫枝頭。

老一輩的人都說，開春時節，乍暖還寒，最容易遭受寒潮的襲擊。

林婉很不幸被言中，高一下學期開學沒兩天她猝不及防的感冒了。

林婉覺得頭疼得快要爆炸，腦子裏像有無數跟針扎一樣，頭燙得厲害，全身酸痛得像跟人打了一架。

她艱難的用手撐着暈乎乎的腦袋，耳邊隱隱約約傳來老班的聲音，“後天要進行本學期的第一次模擬考，請大家好好準備，別一個假期回來，把教的都還回來了!”

後面的課林婉沒能堅持上完，跟班主任請了假便回家休息了。

下樓的時候腦袋被燒得暈暈沉沉的，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她輕聲說了句抱歉后就走下了樓。

程昱和李中義剛從籃球場回來，兩人臉頰上，脖子上還掛着汨汨汗珠。

李中義邊走邊興奮的回味着剛剛球場上他的百步穿楊，“不是我吹，在一中肯定找不到有人比我三分更準的了。”

程昱斜了他一眼，李中義慵懶的將手中的球向前一推，對面的人伸出雙手在胸前穩穩接住。

“當然除了程大公子外，你剛剛那迅雷不及掩耳的搶斷，投籃，命中，簡直一氣呵成，帥!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進籃球隊？”

“沒興趣!”程昱面無表情的說道。

轉身隨手將籃球向後一挑，球穩穩的落在了身後李中義的懷裏。

剛抬頭便看到一抹藍從拐角處歪斜着驟不及防的撞進了他的懷裏。

懷中的人一張小臉沒有絲毫血色，清秀的臉上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程昱扶着她的手緊了緊。

身後正在仰頭喝水的李中義被程昱猝不及防的後退嗆了一大口水，還沒等他回過神，就見一個嬌小的背影搖搖晃晃的走下樓了。

“唉，阿昱，那人看着有點像林婉啊。今天怎麼冒冒失失的。”

程昱看着那踉踉蹌蹌的身影，剛想追過去，就被班主任叫住了。

“程昱，我正要找你呢，來我辦公室一趟。”

……

林婉回到家，吃了顆感冒藥就躺下了。

她全身發熱，腦袋被燒得暈暈乎乎的，渾身難受，她裹緊被子，病痛來勢洶洶，完全佔據了她的感官高地……

沒一會兒她全身就被汗水浸透了。

林婉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身體比頭一天好了一些，燒退了，可是感冒的癥狀卻越來越明顯，鼻塞，流鼻涕，嗓子像要冒煙一樣，吞口水都難。

她原本想繼續請假，可是一想到明天就要考試了，還是去了學校。

這是本學期第一次考試，同時也將要淘汰末尾10位同學到普通平行班。

雖然因數學的提高她暫時安全，可是也不能掉以輕心，他們班一共就46個人，前三十的分數都很接近，后十位從上學期的排名來看，都不是相對固定的。

下午第二節課是體育課，林婉因為感冒跟老師請了假，一個人在教室裏面做題。

她已經被這惱人的鼻涕蟲弄得有些崩潰了，鼻翼兩邊已經被擦破了皮，小巧的鼻子遠遠看上去紅紅的，與白皙的臉頰形成強烈的反差。

課桌抽屜裏面的紙巾已經堆得有小山高了。

又一坨紙巾被她丟進抽屜里。

倏地，她的眼前被一團黑影覆蓋。

抬頭，便看到程昱單手插袋的站在她桌前。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遺漏在課桌上的幾坨餐巾紙扔進抽屜，想着剛剛他是不是看到自己用力擤鼻子的樣子，臉頰倏然暈開些許紅潤來。

她微低着頭，用餘光確認桌面上是否還有其他遺落的紙團。

半餉，眼前忽然伸過來一雙長手，扔給她一盒看上去像是葯的東西。

“這，是我堂姐從日本帶回來的感冒藥，效果很好。”

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儘管極力掩飾仍夾帶着些許的不自然。

還沒等林婉反應過來他怎麼知道自己生病的時候，那人已經消失在她們班門口了。

那天晚飯過後林婉吃了一顆程昱給的葯之後，便沉沉的睡過去了，直到第二天鬧鐘響起，一夜無夢到天亮。

第二天感冒癥狀明顯減輕了很多，原本懸着的心終於放下。

早餐后她吃了一顆葯便開始考試。

早上的語文發揮正常，就是到後面頭開始有些沉。

好不容易熬到交卷，全身無力的她回家胡亂吃了點便上床休息了。

疲乏的她，心想，不會感冒更嚴重了吧。

下午是她最薄弱的數學，考試前為了保險起見她又吃了一顆葯。

沒做幾題，她的頭就開始變得昏沉沉的了，本就不是特別擅長的科目，腦子更是糊作一團。

數學的發揮失常導致林婉後面的幾科都不在狀態，就連最擅長的英語都沒有發揮出平時最好的水平。

成績出來的那一天，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拿到數學卷子的那一刻，上面紅色的筆寫着大大的92（滿分150），她還是不可避免的難受起來。

班級排名出來的那一天，林婉看到自己從上學期期末排名第五名到現在的36名，差一點就要被調到平行班的她，被巨大的失落感、挫敗感籠罩着。

身後不時有人指指點點，甚至有傳言她上學期期末作弊。

看到小柒一臉打抱不平的替她據理力爭，林婉紅着眼睛快步走出了教室。

程昱在教室外的走廊跟李中義聊天，他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跑出來，他立馬跟了上去。

他來到頂樓，遠遠的看見那個嬌小的身影蹲坐在台階上。

她雙手抱着膝蓋，頭埋在雙腿之間，肩膀微微顫抖着。

即使隔着有些距離，他還是聽到了壓抑的抽泣聲。

他知道的她一直都是淡然自若的，很少看到她這個樣子。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

林婉壓抑着聲音，想竭力制止抽泣，倔強的她拚命的想要止住眼淚，她緩緩抬起埋在雙腿間的頭，眼睛看向天空，彷彿這樣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

抬頭的瞬間，嗚咽聲戛然而止。

她不知道何時身邊竟坐着一個人！

她有些微愣，連仍掛在臉上的眼淚都忘了擦。

他究竟來了多久了。

程昱雙手放在身側支撐着身體向後靠，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

沒一會兒，旁邊發出輕微的動靜。

轉頭間，一張滿是淚痕的清秀的小臉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哭紅的雙眼，卷翹的睫毛上掛着顆顆分明的淚珠。

一眨眼，一滴淚悄無聲息的落下，猝不及防的落到了程昱的心頭，他的心瞬間濕潤了一大片，連聲音都不自覺的帶着前所未有的溫柔，“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不問還好，一問林婉那剛剛因驚嚇而暫時退下去的情緒又漸漸伏上心頭，哭腫的眼眶又開始紅了，莫名的情緒在心頭泛濫。

就像是一直在忍着萬千的委屈與不解，一旦聽到熟悉信任的人的聲音，心中的不甘與憤懣就再也憋不住。

她同時又覺得有些難堪，自己此刻痛哭流涕難看的樣子竟被他看了去。

她甚至有些許愧疚感浮上心頭，覺得有些愧對他之前那小半個月對自己的悉心指導。

複雜的情緒纏繞心間，眼淚更加控制不住的落下。

程昱哪知眼前的人心理活動會這麼豐富，聽着身邊漸漸變大的抽泣聲，以為是自己的出現嚇到了她，一向從容淡定的程昱竟然也有些無措起來。

他慌亂的從口袋摸出了一張紙巾，遞了過去。

林婉默默的接過紙巾，可是該死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她抽咽着向他開口，“還，還有嗎？”

程昱連忙站起來，在上衣和褲子口袋裏翻找起來，最後從左邊褲子口袋掏出一包紙巾遞了過去，“夠嗎？不夠的話，我再去買。”

林婉看着這個有些手足無措的男生，他手忙腳亂的樣子竟然有些可愛。

原本哭喪着的臉倏地笑開了來。

程昱看着眼前這個剛剛還在流着淚此刻卻突然笑起來的女孩，眼睛彎成了月牙型，嘴角的兩個小梨渦深陷。

他有些不明白，現在女生的情緒都是這麼來去自如的嗎？

初春的天氣永遠都是這麼變化莫測，剛剛還是烏雲密佈，此刻卻晴空萬里。

午後暖暖的陽光打在他們身上，一道道光圈在四周暈散開來。

陽光，微風，女孩在笑，男孩在看，一起都是那麼契合。

此刻的他們還不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來自於那一盒滿是複雜日文的感冒藥。

很久以後，當林婉看見生病的程昱吃着這藥丸，無意中一問才知道，原來當初不是因為她重感冒導致考砸了，而是因為這個葯!

從小很少生病的林婉哪裏知道，並不是所有的葯都是一天三次服用，更沒有人告訴她這個葯吃過量了會出現嗜睡的副作用反應。

那時的她恨不得把在床上病懨懨躺着的人拖起來打一頓。

程昱一臉無辜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你這麼“老實”，連說明書都不看就一天吃三次，也不知道有沒有變傻。”

看到林婉一記眼神掃過來，他立馬改口奉承道，“不過，不管你有沒有變傻變笨變醜，你都是我最親愛的老婆!”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那天過後，面對班上同學的冷嘲熱諷，笑裏藏刀，以及背地裏的指指點點，林婉平靜了許多。

她想唯一能讓所有人都閉嘴的辦法就是拿成績說話，下一次考試好好打場翻身仗，拿實力狠狠打那些人的臉。

果然在後面兩次月考中，林婉分別第七和第八的排名，甚至英語、數學接近滿分的成績狠狠的出了這口氣。

此後那些在背後說她作弊，嘲笑她數學低能兒的人漸漸閉了嘴，甚至有些原本諷刺她的人主動過來跟她道歉。

這一切的流言蜚語在林婉被老師點名為校園英語廣播的播音員后徹底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