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破煞
說話間,那王野已然撲到面前,始終是搏命才得來的修為,徒有其力,陳聖一個跨步,避過險之又險的爪印,劍鞘刺出。
“看來你背後之人出手不俗,竟還捨得幫你打磨體魄。”陳聖輕笑,他看似隨意的一刺,可動用了不少的武道元氣,尋常元嬰這樣不管不顧的撞上,怕是都要吃虧。
反觀王野,只是稍稍被擊退了六七步,又重新變得悍勇,撲將上來。
陳聖沒打算繼續糾纏下去,畢竟入血池的時機不容耽擱。
將劍挎着腰間,嘴角含笑,陳聖瞬息而至,流散着淡金光輝的拳頭,與王野互相攻訐。
拳勁落在胸膛腰腹,砰砰作響。
停留在原地的青年終於給激起了凶性,眼中沒了掙扎之色,雙瞳赤紅着掠來,出手的力道狠辣不弱於王野。
被前後夾擊的陳聖莞爾一笑,回身一掌拍落,如破麻袋般倒飛出去的青年,稍稍恢復了些清明,頓覺肢體生寒。
動了些手段救人的陳聖,給王野的狠毒手段刺破了胸口,雖說只是小半截手指的深度,但也算是驚世駭俗了。
似乎察覺不到痛楚,陳聖低下頭,看着創口露出的金紅血色,嘴角一咧,不比山嶽輕上多少的力道拍擊出去。
清脆的骨裂聲從王野胸膛傳出,做了這一切的陳聖,淡然瞥了眼,笑道:“今天我救你們一命,封魔台上的恩怨就算了了。”
言罷,一抹清影消失。
體內力量被打散大半的青年茫然低下頭,看着地上生死不明的王野。
清先生與七爺從暗巷中走出,前者喟嘆道:“此子竟有這等手段,能驅散您的血印。”
七爺淡笑:“這個我不覺得稀奇,能被老四選中的人,若沒有些出挑本領,豈不是太過令人失望了?”
“可惜了,這樣的人卻不能為我們所用。”清先生長嘆,兩人雖有怨,但他不得不承認陳聖的確算是一個極為罕見的人才。
七爺轉過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像陳昉這樣的人,天生不會居於任何人之下,如今願意站在老四那一邊,想必是得了莫大的好處。”
清先生心念微動,沉聲道:“您的意思是,四爺把那個地方的秘密告訴他了?”
“不僅如此,老四這一次回來十分反常,或許是在囚龍道中到手了不得了的東西。”七爺眸子深邃,醇厚的嗓音落在清先生耳中,可就有些嚇唬人了。
血池的存在是所有人的立身之本,知曉的人不多,如今活着的也就是裴祈,秦四爺以及面前這位七爺。
清先生也是跟隨七爺多年,隱晦的察覺到些許消息,近日才被七爺告知了血池與其神秘效力。
能夠開闢出一道天門的神物,自然讓這位壽元無多的老修士心神往之,封魔台中沒有那種可存續生機的丹藥,但不代表外界沒有。
在大荒中廝殺多年,清先生自認還是攢下不少家業的,哪怕只買到最低等級的壽丹,對他來說都是好的。
村子裏的大多數人,進入封魔台時的修為都不強,出身也大都是寂寂無名的小門小戶,甚至散修都有不少,對修行界中煉丹之法都還未入門,因此只能看着海量的天材地寶,無從下手。
清先生倒抽一口氣,顫聲道:“若真是這樣,四爺自然可以逃脫樊籠,可咱們......”
七爺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眼淚都要流下來了:“這你就錯了,老四雖然固執彆扭,但卻是真正一心一意為人族考慮的,他不會拋下我們。”
“怕只怕,這道直通外界的天門,容不下這麼多人進出。”清先生一針見血。
雙方對視一笑,七爺淡淡道:“那少年停下了,走吧。”
一座矮樓前,陳聖握着光芒大盛的信物,輕輕發力捏碎。
咯吱一聲,屋子的側門打開,逸散出淡淡的腥臭味道。
任誰也想不到,整個村子最為重要的地方,竟然就在這麼一座矮小的木樓里,秦四爺滿手血污,從門內探出頭,低聲催促道:“小友再愣下去,我可要控制不住這煞氣了。”
陳聖這才恍然,腳步一踏而入,門戶緩緩閉攏。
只是二人都沒有預料到,在門縫徹底消失的前一刻,一縷烏光躍然而至,在上面鏤下個淺淺的印記。
“行了,慢慢等着吧。”七爺緩緩收手,對身旁老人吩咐道:“被陳昉手下留情的那兩個小子,不要難為人家,日後或許會有用處。”
“是。”沒有人注意到,這位清先生垂着的頭顱上,是怎樣一副莫測神情。
二人離開了此處。
血池中,陳聖盯着面前老人,欲言又止。
秦四爺淡笑:“老夫一身修為,大半得益於這血池,小友若不嫌棄污穢,倒也可以入內一探。”
陳聖打了個寒顫,掏出一疊驅邪避煞的符籙,貼滿周身大穴。
秦四爺怔了怔,既無奈又好笑:“還未到血池深處,小友此時將符籙都給消耗了,待會打算如何處置?”
陳聖伸出手指,掐了個印訣,稍稍安心了些。
吃驚於這位少年英才對邪祟的敬畏程度,秦四爺眯起眼睛,一言不發的在頭前帶路,走得極快,也不管陳聖是否跟得上。
沒過多久,兩人站在一個巨大的桌案前,一旁燒着口碩大無比的鐵鍋,沸騰的水裏頭透着抹血紅。
秦四爺露出玩味神色,道:“看着眼熟?”
陳聖有些赦顏,磕磕絆絆問道:“敢問四爺,進到這裏之前,您是做什麼?”
“屠夫。”秦四爺大笑,“殺豬的。”
陳聖徹底啞口無言了,定睛看出,案板上還放着一排各式各樣的屠宰工具,皆是以凶獸骨片磨礪而成。
沒有理會陳聖的古怪神色,秦四爺拉着他來到一處門扉前,正色道:“這就是前輩先賢留下的血池了,進去便是怨煞凝聚的根源,也是陣法的本源力量所在。”
陳聖聳了聳鼻尖,皺眉道:“到了這裏反而沒有那股子腥味,看來這道白玉門,當真是一件玄之又玄的寶物了。”
秦四爺語出驚人:“至少我曾全力出手,都無法撼動此門分毫,留下個印記都做不到。”
“可這門上......”陳聖面容僵硬,因為在玉門的邊緣,鐫刻着一圈細小的文字。
秦四爺看了眼陷入痴獃的陳聖,疑惑道:“小友認得這種字?”
白玉門扉上刻着的,與其說是字,倒不如說是某種神秘的符紋印記,陳聖也是晚年,才在某座不顯露於人世的仙人洞府,見過幾個相似的。
恍然回過神來,陳聖語氣誠懇道:“秦前輩,能否讓晚輩將這些字紋拓印下?”
秦四爺擺了擺手。
陳聖小心翼翼掏出特製的符紙,貼滿玉門,掐訣施術,將其文字脈絡拓印收起,才抹去頭上冷汗,點頭道:“可以了。”
“那便隨我進去吧。”秦四爺推開門,露出一口巍峨浩大的血玉池子。
秦四爺面色凝重,低聲自語道:“不過離開了片刻,竟濃郁到了這種程度。”
陳聖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驚訝的發現,血池中的液體極為澄澈純凈,不弱於他所見過的那口仙池。
只是池子的底部,沉着一具碩大的龍屍,所有的怨煞污穢,都是從其體內散發而出。
“這股怨氣不知沉積了多少年,如今被老夫掠奪來,雖然靠着血池的力量抹除了滋生出來的神智,但這肉身本就是陰物所聚。”秦四爺話沒有說完,只是定定的看着少年。
陳聖皺眉:“要洗去這股怨氣,無外乎兩種方法,前輩想選哪一種?”
秦四爺直截了當道:“若由得老夫做主,自然是希望小友能將那頭幼蛟放出來,以他的血脈來滌去怨煞,可是你會讓我稱心如意?”
陳聖咧嘴輕笑道:“晚輩如今也算是寄人籬下,四爺若真要逼我低頭,陳某還能反抗不成?”
兩人僵持了一會,秦四爺沒好氣道:“你小子少試探我,答應了的事反悔,我這個老東西還沒厚臉皮到這種程度。”
陳聖哈哈大笑:“那就請四爺有話直說吧。”
“聽裴祈說過,你會的東西繁多,想請小友來看看,能否有第三種破解之法?”秦四爺態度誠摯,雙手籠在袖子裏,豪氣道:“無論需要什麼報酬,都可以談。”
“四爺大方,晚輩卻未必能夠拿得住這份機緣,如此數量龐大的煞氣,想要徹底洗凈,難度非同小可,再者說了,你這裏可不像是能夠佈置陣法的地方,氣息太過斑駁。”
陳聖不厭其煩的數落着,秦四爺臉上的笑容卻是絲毫不減,甚至猶自增添了幾分。
最後,陳聖頹然低下頭,無奈道:“師叔究竟都對您說了什麼?”
“嘿嘿,小友能者多勞,需要任何材料都可以與老夫說。”秦四爺心滿意足,只要能夠洗凈血池中的煞氣,將那件壓箱底多年的東西送出去又何妨。
頗為幽怨的看了眼秦四爺,陳聖此刻才算是吃透了,姜還是老的辣,師叔裴祈上下嘴唇一碰,就把自己這個師侄給賣了個徹底。
列舉了一長串的材料名稱,陳聖還不滿足,昧着良心沖秦四爺討要那套刀具。
老子心裏不痛快,能讓你個老小子暗地裏偷笑?
秦四爺反覆確認幾遍后,才罵罵咧咧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