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破碎天空
“其實以閣下的魄力而言，應該並不在乎這種程度的攻擊才對。”章邯開口說道，“閣下沒有直接斷臂來進行反擊，想必是一定有着更好的辦法。”
“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有更好的辦法。”魔龍承認道，“不過我想要見識一下你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那麼我的表現，令閣下滿意了嗎？”章邯問道。
“怎麼說呢？”魔龍沉默片刻，然後淡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了一絲“不滿足”，“我記得你之前對‘進化之神’的評價是，拙劣的戰鬥，對吧？”
“沒錯，確實如此。”章邯習慣性地點了點龍首，結果發現，應該脖子太長而導致了點頭變得異常費勁，所以只能改為了輕輕頷首。
他補充說道：“不僅僅是拙劣，而且裏面所透露出來的粗糙，甚至可以說是不堪入目。”
“但是我覺得……你的戰鬥風格也並沒有高明到哪裏。”魔龍說著，那隻被植株困住的龍爪竟然就直接抽了出來。
似乎是將自己的手臂骨骼壓縮變小了，然後又豎起自己的鱗片硬撐着沒有讓樹木合攏，最後再直接抽了出來，就像是回家、出門一樣方便，沒有絲毫的阻塞。
和章邯說的一樣，它的確實可以隨時脫困，並且還當著他的面做了出來。
“高明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章邯看着魔龍的龍爪說道，“閣下現在應該有所感覺了吧？”
魔龍的長長的龍首扭到自己的背後，看着原本因為高溫酸而腐蝕的龍鱗，發現了些許不對勁之處。
“這是……細菌？不，不是……是古菌。”魔龍的淡金色瞳孔中閃爍着無數數據流，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了不起的生物！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他經歷過如此多的世界，對於能夠生活在強酸強鹼中的生物並不是沒有見過，甚至於在一顆滿是高溫強鹼的湖中，都有生物發展出了異常璀璨的文明。
但是看待一種生物並不是只單看個體的，要從整個生物生存的環境來分析。
區區一個碳基生命體，竟然能夠在強酸之中存活下來，並在酸液與龍鱗反應完成之後，能夠瞬間就復蘇起來，並植根在龍鱗上，這種生命的韌性，讓人嘆為觀止！
“不知道……這個能否入閣下的眼呢？”章邯說著，四個腦袋同時發出了一道淡綠色的可視輻射，直接從魔龍的身上刷了過去。
“蹭——！”
一瞬間，在那些坑坑窪窪的鱗片上長出了一個個淡紫色的如同苔蘚一樣的東西，緊接着，這些紫色的“菌苔”立刻向著周圍開始擴張開來，不消片刻，魔龍的龍鱗上立刻就全部佈滿了一層淡紫色的菌毯，將魔龍整個包裹了起來。
“做得不錯。”魔龍讚賞了一句，可接下來話鋒一轉，又說道，“卻不太長記性，你忘了我能夠加熱我自己的鱗片嗎？”
它話音剛落，就見那些淡紫色的菌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枯，變得焦黃，緊接着就變成類似於乾花一樣的東西。
魔龍扇了扇自己的翅膀，風一吹，這些乾枯的菌毯紛紛從魔龍的身上落了下來，隨風飄遠。
魔龍龍鱗上的高溫灼燒着空氣，隱隱出現了空間的扭曲。
在黑色的鱗甲下，隱隱有着深沉的紅色，讓人不禁聯想到了來自於地獄的火焰。
“利用紫色的怪異菌毯腐蝕龍甲，從而讓我卸去強大的防禦里，為自己的破防攻擊預留伏筆？不錯的戰術。”魔龍看了一眼自己的龍鱗，又看向了不能移動的章邯，
“你確實有那麼些許謀略，但是這種菌毯似乎並不擅長吸收熱量。和邪神的植株比起來，你能使用的植株似乎還差那麼點火候。”
“首先，閣下，我剛剛已經用我的實際行動告訴您了，閣下的所有能力，所有的戰鬥，我都是了熟於心的。”
章邯看到自己佈置的菌毯“全軍覆沒”並沒有在意，而是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
“其次，我和‘進化之神’的能力別無二致。這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身體，也有着……相對共同的記憶，所以，它會的東西，其實我都會。”
“哦？有意思了，這可就真的有意思了。”魔龍的興趣再一次被激發了出來，“那麼那些能夠吸收熱量的古菌又去了哪裏呢？”
“是啊，又去了哪裏呢？”章邯將魔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魔龍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地開口道：“你是在為這些‘嗜熱古菌’拖延時間，是吧？”
“不愧是閣下，一猜就中。”章邯爽利地點了點頭。
“好的，我明白了。”魔龍裂了裂自己的嘴唇，露出了森森獠牙，似乎是一個猙獰的笑容說道，“我會給你機會，並且等你的計劃發動。”
“能夠被閣下如此重視……真是榮幸之至。”章邯彎了彎自己的腦袋，算是行禮，“不過不需要太久的，閣下，很快您就會……”
章邯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魔龍的身上開始長出了一根又一根枝丫，這些枝丫是一種類似於藤蔓的植物，有着明顯的纖維，但是擴張的模樣又有些像是菌絲，無法具體將其定義。
這些異物生長的速度極快，而且目的性極強，似乎是有着某種意志正在操控着她們，竟然按照區域劃分，全部都擰成了一股一股的，編成了像是一種麻繩一樣的東西。
緊接着，魔龍象徵性地用鑽石利爪划拉了幾下算是反抗，就被這一股股從自己身體裏長出來的東西捆得結結實實的，從龍首到龍爪，還有一對巨大龍翼，都被捆紮了起來，擺成了扭曲的姿勢。
“就這些嗎？”被捆起來的魔龍問道。
“很抱歉，就這些，到此為止了。”章邯長長地嘆了口氣，“沒能讓你盡興是我的無能。”
“已經很不錯了，利用類似於花粉一樣的微小孢子，定向地輸送到我的呼吸系統裏面，然後接着加熱鱗片這個契機，從內部直接爆發出來。應該是在我的手被困住時，傳輸的吧？”
魔龍讚賞道，“能夠在佔據上風時就考慮到自己的後手與必殺，為最終絕殺上兩重保險。確實如你所言，‘進化之神’的戰鬥是一場沒有意思的，極其拙劣，甚至於可以說是簡陋的戰鬥。”
“多謝閣下的誇獎。”
兩個人明明一個已經喪失了行動力，另一個還能夠再次發動攻擊，敵我差距很懸殊，但是對話的內容和地位，卻似乎是顛倒了過來一樣。
因為兩個都明白，眼前的局勢其實並不能說明什麼。
魔龍雖然被捆紮了起來，但是並非不能脫困；章邯雖然還能夠發動攻擊，但是已經技窮且力竭了。
魔龍只是輕輕地抖了抖自己的身體，那些看似異常結實的“麻繩”就直接根根斷裂。
這種程度的束縛，即便是從它身體裏長出來的，也沒有絲毫的殺傷力。
“進入體內的孢子經過加熱就會迅速增殖，而不加熱的話，體表外的菌毯有會將鱗甲蠶食破壞，即便及時察覺，並洞悉了你的想法也無計可施，只能按照你的預謀乖乖就範。這種雙向的絕殺，是地地道道的陽謀，堪稱經典。”
雖然是在被人誇獎，但章邯卻流露出了無奈與惋惜的語氣說道：“但很可惜，對於閣下這樣的存在，這種戰術，終究是上不得檯面的。
閣下的生理構造與地球上的生物有着很大的不同，這是我沒有料想到的，我的眼界太狹隘了。是我膚淺了。”
“我的呼吸系統連接着皮下組織，這種事情對你而言確實是有些難以預料，但卻也給了我極大的驚喜。”魔龍抖了抖翅膀，“我答應你的請求，會將那個邪神從你的體內分離出來的。不過要在大封印結束之後。”
“要在那結束之後嗎？可是我可能撐不到那個時候，‘進化之神’的意識很快就要蘇醒了。”章邯的語氣帶着幾分急促，“我有預感，很快。”
“着你不用擔心，即便是他的意識再度出現，並佔據了上風，我也能夠在這具扭曲的身體裏將你分離出來。”
魔龍笑了笑，抖了抖自己的雙翼，一瞬間，受傷的龍鱗就完全恢復了，快到肉眼根本無法捕捉。
似乎世界上的時間變成了一幀一幀的錄像，上一幀還是坑坑窪窪的，下一幀就是恢復原樣了，兩幀的時間間隔只有零點零零零零零零零一秒。
它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舒爽地伸了個懶腰。
“閣……閣下？！您竟然……”章邯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我的自愈能力確實非常的低下，甚至可以說是沒有。”魔龍滿不在乎地用龍爪撓了撓自己的下巴，解釋道，“但是我有強迫症，也有言出法隨。”
“……”章邯一臉無語地看着魔龍，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種扭曲現實的能力，比所謂的“自愈”高出了不知道幾個台階好不好，虧“進化之神”還暗自竊喜自己的自愈能力獨步天下，誰想到和眼前的大佬比起來，也只是個弟弟罷了……
“那麼……我的好鄰居究竟在哪裏呢？”魔龍忍不住開始東張西望起來，尋找着某個人類的身影。
可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即便是強如它這樣的存在，沒有時間再這麼遊刃有餘了。
“咻——！”
一道巨大的淡綠色光柱直衝雲霄，似乎是一個恐怖的對空武器一般，直接將周圍的空氣震蕩了開來，將雲彩變成了幾個同心圓。
“哐當！”
緊接着，就是一聲響亮的破碎聲響起。
這聲破碎，就像是在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生物的耳邊響起的一樣，是如此得進。
在這樣的破碎聲下，每一個智慧生物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他們敏銳地意識到不可能所有人聽到的聲音都是一樣的。
除非是同一件東西破碎了，而這這一樣東西，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身邊。
“是天空？天空破碎了？”章邯忍不住抬起頭看向了天空。
所有人也都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了天空，他們也都意識到了，究竟發生了什麼。
當歐陽將涅槃種子消泯的那一刻，天之帷幕，破碎了……
而在破碎的天空後面，一瞬間湧出了無數灰色的霧氣，這些霧氣就像是十九世紀倫敦的霧霾一樣，籠罩着整個天空。
即便是強如太陽，在這樣的霧氣之下，也只是顯得像一個小小的，發光的球球。
是人們見到了真正的天空嗎？
並不是……
而是在萬米高的天空中，那被封印的某樣東西，再次脫困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