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黨爭

朱由校看着楊漣的臉色，自然知道他心裏想什麼，淡然一笑道:“楊大人，你們東林想為朝廷多出力，孤是可以理解，也是很支持的，不過事情總要有個規矩，不能你們想怎麼樣就怎樣，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這個皇宮不如也讓給你們東林黨做個書院算了！”

楊漣自然明白朱由校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對東林黨有了極大的敵意，而且這種敵意還不是平白無故或者捕風捉影，完全是因為東林黨最近咄咄逼人的舉動，讓這位即將登基的未來皇帝感受到了威脅。

無奈之下楊漣只得起身謝罪，他正要跪下，朱由校阻止道:“楊大人也不用總是跪來跪去的，你們東林黨的心思孤是知道的，不過此時大明正值多事之秋，叔時先生為國為民的信念，也正是需要你們東林黨發揚的時候，如果你們只知道爭權奪利，那麼就別侮辱東林這兩個字了！”

朱由校口中的叔時先生就是東林黨的創始人之一顧憲成，當年顧憲成修復了宋代楊時講學的東林書院，與高攀龍等人在其中講學，講習之餘，經常和學生聚在一起批評朝政，評論實事人物，漸漸的就有了偌大的名聲。

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東林書院名聲鵲起之後，那些三吳士紳、在野的文人、東南大戶，以及一些地方上的勢力就逐漸聚攏過來，形成了一股極強的政治勢力，這也就是東林黨的由來！

楊漣作為東林黨的骨幹，自然知道東林黨的前世今生，從朱由校的話里也聽出了一絲諷刺的意味，最主要的是東林黨從開始的清議直言，逐漸變成了現如今這般瘋狗般的爭奪利益，讓楊漣實在是羞愧難當。

所以楊漣雖然沒跪下去，但卻是羞臊的滿臉通紅，只能躬身說道:“殿下之言臣記下了，臣定當謹遵先生教誨，為國為民鞠躬盡瘁！”

朱由校沉聲說道:“這個道理你楊大人一個人記在心裏沒用，你得讓所有的東林黨人都明白這句話，否則你們東林黨就算能用筆殺盡天下人，可你們所做的一切依然會被後人知道，你們想要的是名留青史，可千萬別為了眼前的利益，最後搞得遺臭萬年！”

這下楊漣實在是頂不住了，膝蓋一軟跪在地上，眼中淚水橫流，悲聲說道:“臣知罪，臣會告訴所有東林人，要做為國為民的忠臣，絕不做爭權奪利的罪人！”

朱由校一開場便給東林黨下了一記猛葯，現在見火候差不多了，示意王安將楊漣扶起來，這才語重心長地說道:“孤知道東林中人大多數還是好的，但崑山有玉亦生礫石，現在有些人仗着東林勢大，不思報國專做蠅營狗苟之事，這樣的人在東林中雖然不是大多數，可也不在少數，楊大人這樣的朝廷肱骨，東林翹楚，為朝廷計，為東林計也應該掌好舵，把好關，萬萬不可讓宵小之輩藉著東林諸公的手，做出害國害民害己的事情來！”

楊漣聽朱由校言辭懇切，而且切中東林弊端，起身施禮道:“殿下所言臣記下了，也定然會跟東林諸公講明，讓東林諸公以國事為重，斷不會讓宵小之輩借東林之手禍國殃民！”

朱由校點點頭，好言勸慰道:“如此甚好，東林之事便交給楊大人處置了，孤相信東林中人多數都是正臣、直臣，大明中興勢必要倚重東林的！”

楊漣一躬到地說道:“殿下放心，殿下對臣，對東林寄予厚望，臣與東林也必不負殿下所望！”

雖然楊漣這麼說，但他心裏卻清楚的很，現在東林黨中邪氣漸成，此時的東林黨已經向著爭權奪利的道路越走越遠，這些人不但要和鄭黨、楚黨、閹黨爭奪權利，內部其實也是各有派系，大家都想出人頭地，這其中的利益關係是極難調和的。

可眼下朱由校已經把東林黨的問題講出來了，而且從朱由校的語氣中楊漣很明顯地聽出，這位未來的大明皇帝，對東林黨現在所作所為的不滿，這不得不讓朱楊漣回想起萬曆年間，朝堂上那場對東林黨的大清洗！

那一場各方勢力聯合對東林黨的清洗，讓東林黨在朝堂上的勢力十去七八，而一切的根源就是東林黨咄咄逼人的姿態，引起了萬曆皇帝的厭惡。經過十幾年的修養東林黨現在好不容易再回朝堂，楊漣實在不願過去的一幕重演！

可是東林黨中那些人眼下的狀態明顯有些不受控制，現在東林黨中很多人都認為東林黨在剛剛發生的移宮案中立了大功，新帝理所應當把朝廷大權交到東林黨的手中，這才迫不及待的對方從哲的群起而攻！

不過和朱由校接觸這幾次之後，楊漣明顯感覺到這位只有十六歲的儲君，絕對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擺佈的人，楊漣預感到如果東林黨再這麼鬧下去，恐怕會招致比萬曆年更為嚴厲的打擊！

不說楊漣心裏琢磨着東林黨日後該如何行事，此時朱由校的目光已經看向了方從哲:“方閣老，雖然現在孤還未登基，但朝中之事不能因此而束之高閣，冊封太子和那些三請三讓的表面文章，就交給方閣老和諸位大臣去做了，現在孤有四件最緊要的事情，需要方閣老抓緊擬定條陳，今後五年左右的時間裏，恐怕朝廷都要圍着這四件事轉了！”

方從哲其實沒想到今天朱由校會給他吃一顆定心丸，而且還敲打了東林黨一頓，這讓一直忐忑不安的方閣老心裏豁然開朗，眼中的精芒也開始不斷地閃爍，盤算着這位小皇帝到底要自己做些什麼。

現在聽朱由校說到政事，雖然還沒想明白面前這位儲君到底要幹什麼，但方從哲還是起身施禮道:“殿下所言老臣深以為然，不知殿下所言的是哪四件事，還請殿下言明！”

朱由校笑了笑說道:“這些事說來話長，咱們還是先用早膳，等吃完再說吧！”

隨即王安命人將早膳送進來，今日的早膳按照朱由校的吩咐，可以說極為簡陋，只有小米粥、饅頭、兩樣小菜，外加一碟醬牛肉！

看到朱由校的早膳竟然簡單至此，方從哲和楊漣都忍不住心中感慨，要知道不管是朱由校的爺爺還是老爹，可都沒有這樣勤儉的習慣，不過朱由校的作為卻也給了方從哲和楊漣不小的壓力，畢竟在明君手下做事可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啊！

朱由校邊吃邊道:“孤這裏的早膳雖然簡單了些，不過好在管飽，二位大人千萬不要客氣！”

方從哲和楊漣謝恩之後，也跟着朱由校一起悶頭吃起來，雖然這早膳簡單至極，卻也開胃爽口，這二位最近也是忙裏忙外，吃不好睡不好的，因此這頓早飯吃的也是格外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