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一觸即發

張天武領着隨扈，與衛寒霜一道出了東都城，至南面大營。

聽說不能入城，還得趕至二百餘裡外的榮陽駐防，官兵們無不怨聲載道。

有罵虜寇的，有罵皇帝的，也有罵東都城內守軍的，各處營帳，粗言穢語，不堪入耳。

好在張天武積威甚重，領着部將四處巡視彈壓，又有衛寒霜這玉面閻羅相助，到底將將士們的怨氣平息了下去。

依照齊墨雲和楊贊的手令，宿文珍遣軍士送來了萬斛糧草。張天武和部將接收糧草之後，便連夜拔營，向榮陽開進。

龍門寺位於東都東南之郊，大軍路過，張天武特地入寺拜訪，然而住持百因上師卻並不在此，而是在東都城內。

百因不在，張天武也就無心久留，又匆匆出了寺門。

沃田桑景晚，平野菜花春。風物雖佳，然而零落散佈於村野的流民窩棚，瞧來格外刺眼。

候縣登縣等處，流民人數還不算多，東都城外，已經聚有十餘萬之眾。張康年等守城官員，不得不分處設立粥廠，以安頓流徙而來的百姓。

河陽、河清、谷州等處府縣，如今也有流民十餘萬之多。

而南來途中，凍餓而斃者，道路相望。

農人們驚愕惶恐地瞧着大軍過境，西面東都方向，有數騎疾馳而來。

來人是也利突和他的扈從，他還想跟着老上司一道往榮陽去守城。

但是張天武嚴厲地拒絕了：“東都城中，不能沒有咱們燕國的大將，你就留在此處。前方殺賊，有本官足矣。”

他想了想，又沉聲說道：“本官入榮陽之後，便遣人往赴行在，覲見天子，請他還朝。”

白鶴在低空盤旋，衛寒霜聽着男人們商議局勢，微微蹙眉。

她嗤笑一聲，輕拍坐騎，徑直往榮陽方向飛去了。

張天武所部趕至榮陽之後不久，南楚廬安王楚浩松、北道副統領宿文珍，率部趕至榮陽以北，谷河之南。謝安忠、程興元、龍舞陽、霍文龍，陽傳勝等將領，各引本部，依託村寨塢堡，紮下多座營壘。

齊王楚雲騏雖自告奮勇，趕來前軍效力，廬安王到底還是吩咐這位侄兒，入東都城主理安撫民眾等事。

而他自己，則與宿文珍一道，過東都而不入，急赴沙場。東都東面，佈下了十餘萬兵馬的防線，城中慌亂之意，終於稍稍得解。

薛元進所部七萬之眾，則在東都北面佈防。

接着，南楚皇帝連同扈從兵馬，經南谷關北來，也趕到了東都南面的伊皋縣城。

但是鑾駕就停留在了伊皋縣城，南楚皇帝也沒有進入東都城。

烏里合才、術魯齊、張康年，連同隨薛元進返回東都的烏古卓等人，暗自都鬆一口氣。

雖然如今在東都城內主持民政的齊王和楊贊，一位是南楚親王，一位是南楚丞相，但是南楚皇帝不入城，這其間的差別自然不言而喻。

齊墨雲問烏古卓：“當初燕國天子遣你往西京求援，卻不理會南面一道出兵拒敵的請求，這又是何道理？”

烏古卓囁嚅不能答，很是狼狽。

齊墨雲冷哼一聲：“行事如此狹隘短視，就算咱們合力殺退虜兵，只怕貴國君上，也難再守住這大好河山。”

他撇下此事不再理會，吩咐也利突跟隨自己，東出上東門，至西郾縣城，又着人往北面魏軍營壘，請薛元進過來。

於是齊墨雲在西郾設立招討節度府，薛元進、也利突為副，伍敬思所部為中軍，以統御聯軍各部人馬。

南楚皇帝不入東都，坐鎮伊皋縣城，由陳策等人相助，為大軍輸應糧草輜重。衣裝、甲械、俸餉、口糧、鍋帳、醫生、民伕、馬駝、軍功、傷亡、賞恤，及至筆墨紙張、藥材甜酒食鹽等，戰鼓未響，南楚朝廷已經動用了近千萬緡庫錢。

程隱等一干相臣，雖然肉痛無比，卻也知道事關天下安危，是以毫不猶豫，前方書信才至，便立即署令拔付。

成敗，在此一舉。

銀齒湄、呼利蘭英等部族首領，也率本部男女，為大軍輸運軍資。幾個女子見過皇帝，又北入東都，卻沒能見着已經出城的齊墨雲。

呼利蘭英面露失望之色，銀齒湄卻說道：“齊大人既然去了西郾，那咱們也往西郾去就是。”

上官雨虹上下打量兩個奇裝異服的部族少女，似笑非笑：“就你們這境界，去了能做什麼？”

銀齒湄不服氣：“我們不能去，你就能去得？”

上官雨虹微微一笑，那笑容之中卻有些無奈，有些哀傷：“我自然是去得。”

“而且，我還非去不可。”

上官雨虹說罷，伸手打了個響指。

很快便有一隻白鶴飛來，落於皇城天街之中。

上官雨虹不再多說，縱身跳上，那白鶴振翅高飛，很快消失在雲層之中。

小小的西郾縣城，如今駐紮了上萬兵馬，來往驛使、傳令兵策馬疾奔，帶着或是緊張，或是亢奮的神色。

上官雨虹直接落在縣衙之中，如今這裏已經被闢為招討節度府。

議事廳內，薛元進和也利突都在，神色肅然。

幾個參軍默然侍立，齊墨雲則負手注視着輿圖，一言未發。

上官雨虹正要開口，忽然心有所感，又轉頭出了屋子。

洛翩然、任輕羽和朱南，聯袂落地。

幾個女子湊在一處，彼此見禮，上官雨虹才知道，齊墨雲將她們三個都遣了出去，查探軍情。

東魚山大勝之後，西薩軍遣出十餘萬人馬，由大汗的第三子鐵里沃塔率領，東擊臨州、昌陽、蓬山等處府縣。

鐵里金托要將北齊州東面這幾個府城全部拿下，才好放手南攻東都、高陽等中土名城。

臨州守軍不足二萬，但是主將來馳卻是謀勇兼備，極難對付。

昌陽守將張錚，也率近萬人馬，趕入臨州助戰。

小小的臨州府城，十萬西薩蠻軍竟然攻打了二十餘日，折損極多。

上官瑾趕來勸降，被來馳怒罵而回。

上官瑾怏怏迴轉，面色很是難看。

回到北齊州，見着東嶽學宮宮主匡守直，兩人相顧無言。

大汗盛怒之下，又差大將庫洛托米，率部相援。

臨州城在堅守了近一個月之後，終於被攻破。

來馳、張錚，連同兩萬多守軍，全部戰死，城中百姓，幾乎被屠戮一空。

昌陽、蓬山皆降，西薩大軍，開始渡谷河而南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