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日大喜
“春來早,喜鵲叫,姑娘梳妝美又俏。”
“晴日好,風也鬧,誰家公子喜眉梢。”
“郎有才,女有貌,可堪成雙相配好。”
“慕白首,兒孫孝,團圓平安齊到老呀,齊到老。”
英國公府門口,一幫小孩子又是笑又是鬧的唱着賀喜謠。
國公府鬚髮皆白的老管家,身穿新袍,腰扎紅帶,笑的見牙不見眼,活像廟裏的彌勒佛。
老管家從袖子中掏出一把松子糖往小孩堆了撒過去,“唱的好,喜糖少不了。”
孩子們嘻嘻鬧鬧,你爭我搶生怕得不着這沾滿福氣的松子糖。
只不過這群孩子中突兀的混着個粉衣少女,她眼疾手快將幾個糖搶在手中,讓周圍沒搶到的孩子看的一臉羨慕。
為首一個小胖子很是不忿,對着眼前這位身背大竹箱的粉衣姑娘怒道,“這是給小孩兒賞的喜糖,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跟小孩兒搶東西,你羞不羞。”
少女對着小孩做了個羞臉的動作,“不羞不羞,就不羞,我想吃糖,我也是小孩兒。再說了我自己的喜糖,我怎麼不能搶。”
還好國公府今日大喜,下人們也大方的很。
伴隨着一聲“新娘子上轎咯”,一大把喜糖與喜錢再度撒向湊熱鬧的人群。才讓這小小的爭執平復。
今日是英國公祝家二姑娘與景王爺喜結連理的好日子。
百鳥朝鳳遍地刺金的大紅喜服真是金貴又好看。
隊伍前頭那位玉冠束髮,面若桃李的景王殿下更是俊俏。
不過若是景王臉上不是現下這樣眉頭緊鎖苦大仇深的模樣,那就更好看了。
少女剝開糖紙將松子糖拋入口中,甜甜的滋味浸滿口腔。
“苦着個臉幹嘛,你要是知道轎子裏坐的是誰怕不是能樂開了花。”
鞭炮聲鳴,鼓樂齊響。迎親隊伍沿着京都的朱雀大街一路往新建的景王府走去。
目送迎親隊伍消失在街口,粉衣少女口中哼着剛剛聽來的歌謠,腳步輕快地去往城南渡口。
“船家,你這船往哪兒去啊?”
少女對着客船的管事打個拱,笑得討喜又可愛。
懂禮可愛的姑娘,船家自然笑臉相迎,“這船過鄢陵,到明州。姑娘要去哪兒,坐我的船,我給你便宜點。”
“到明州多少錢,到鄢陵又是多少錢啊?”
“鄢陵兩吊錢,明州三吊錢。”
姑娘掰着手指嘀咕“兩吊錢比三吊錢便宜一吊錢,可以多撐好幾天飯錢。那就去鄢陵吧。”
這鄢陵兩個字還沒報出來,就聽旁邊一道清朗的男聲說道:“船家,我去明州,這船上可還有客房。”
“有有有,這位公子趕快上來,這船馬上就開。”船家彎着腰就要招呼男子上船。
這男子的聲音,讓少女脊背一僵愣在原地,“這聲音,不會是.......”
“二小姐,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應該在嫁往......唔。”
原來這粉衣服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今天這場喜事的主角之一,英國公祝家的二小姐,祝落葵。
落葵一把捂住來人的嘴,拖着男子就上了船。
待拐到無人處,落葵才鬆開手,“噓,姐夫,你小聲點。我這是私奔,不能讓別人知道。”
男子不是別人,卻是落葵的便宜姐夫,前大楚第一有錢人,皇商閆霜行。
之所以說他便宜,一來是因為他家早叫朝廷給抄了填了西北軍費,現在已經落魄不已。二來是因為落葵的姐姐早就死在了去年西羌與大楚赤蘭丘一戰。
閆霜行對姐姐算得上是一片情深,愣是在國公府門口跪了三天求得國公爺答應才辦了一場ming婚。
當時還是落葵穿着喜服,抱着牌位與閆霜行拜的堂。
“姐夫,你怎麼也在這兒,你這是要回明州嗎?”落落悻悻的收回手問道。
閆霜行不自在的蹭了下嘴,“是啊,送你姐姐的牌位回我家的祠堂,讓她的名字上我家家譜,以後也好有人祭祀,香火不斷。”
“不過,”閆霜行左右看看,並未見其他人。
“你私奔?怎麼只有一個人。那這會兒,花轎里坐的是誰,竟然能讓你爹就這麼放你離開,也不派人來抓你回去。”
花轎里坐的人自然是景王真正想娶的人,還是國公爺也同意換了的人,不然這李代桃僵的戲碼怎麼能玩的這麼輕鬆。
只是,落葵有些慚愧的看了眼閆霜行懷中那塊用布仔仔細細包好,小心翼翼抱着的東西。
“他景王說的是娶祝家女,那祝家給他個女兒就好了,反正他也不樂意娶我,只想要與祝家聯姻。轎子裏坐的是人,是鬼,是狗,是貓也沒什麼區別。”落葵一臉無所畏懼,梗着脖子說道。
閆霜行眉頭皺了皺,“可祝家不是只有兩個女兒,一個是你姐姐冬葵,還有一個你,再沒有別的旁支,這又從哪兒來的女兒。”
若是眼前換成其他人,可能就被落葵糊弄過去了,可眼前這個人可是年紀輕輕便在官商兩道都混的如魚得水的閆霜行,就憑落葵這點小計量在他面前完全不夠看。
秉持多說多錯,少說不錯的原則,落葵打着哈哈把話題叉開,“哎呀,我哪兒知道我爹那種人精會怎麼糊弄。你就別問我了,還有還有,以後不準叫我二小姐了,暴露身份,不利於我大隱隱於市,你就叫我……洛落吧,我姓洛水的洛,叫落葉的落。”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耍着小無賴。
閆霜行自然也沒有辦法再細細追問下去,只能無奈搖搖頭,“成吧,我記住了,以後叫你洛落。”
一聲高亢的哨子聲從船頭飄來,“龍王爺大吉大利,風正水順,起錨咯。”
陽光明媚,風也正好。
船工喊着號子將帆布一點點升起,風把船帆吹的鼓鼓囊囊,一路沿着運河往東南行去。
船老闆提着個銅壺往艙口走來。
閆霜行看見他,快步迎上去,順手從懷中摸出一顆碎銀子。
“船家,勞煩您給我們安排兩間上好的客艙,給那位姑娘的客艙要背風,乾燥些。我們都到鄢陵下船。”
船家捏捏手中銀子,一口黃牙笑的全都出來見客,“客官闊氣,小老兒醒的,您二位請這邊隨我來。”
洛落跟在閆霜行身後輕輕拽拽他的袖子,“你不是要去明州嗎?怎麼改成鄢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