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糖油燒餅
劉福貴果然帶着葉青去跑了那幾家肉鋪，豬下水本就要的人少，老闆們一聽有固定的生意便都答應了，葉青索性將這幾家的豬下水都包了。
考慮到自己家還有件大事沒擺平，葉青便約定五日後合作再生效，到時只要老闆們進貨有豬下水，都按一文錢一斤的價格，葉青每日過來全部買走。
三人出了集市，葉青再三道謝，又從錢袋裏數出一百文，遞給劉福貴。
她大方地笑着說，“劉大廚幫了我們大忙，還跟着跑腿受累，按理說得請你喝口茶吃碗面的，可我倆實在不好耽擱好久，這點錢就算請你喝茶的。”
劉福貴還沒遇到過姑娘家給他錢的，他既不好意思伸手去接，又不好推拒的太狠了，一時漲紅了臉緊張的手足無措。
“我、我不要，都是應該的，我咋能收你的錢呢！”
葉青卻堅持說，“一碼歸一碼，劉大廚為人寬厚，但我可沒臉讓你白白辛苦一場，這些錢都是你應得的，你若不收下，反倒讓我們心中難安了。”
說著她給葉果暗中使了個眼色，葉果會意，勸說道，“對啊，劉大廚你就收下吧，咱們總站在大街上這麼推來讓去的，叫人看見了反而不好呢。”
劉福貴急忙往四周看了看，見果然有人好奇地看來，猶豫片刻，也只好伸手接過葉青遞來的錢。
“嗯……”他粗糙的大手反覆攥緊鬆開，彷彿那些銅錢燙手一樣。
“我沒啥別的本事，就是在這府里認識些賣菜賣肉的，你們以後做生意，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找我去。”
葉青淡笑着說，“多謝，不過我們也不好總是勞煩劉大廚了，告辭。”
劉福貴看着她的背影，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又訥訥地閉上了嘴巴。
葉青知道劉福貴是出自一片好心，可她心裏明白，這時代的未婚姑娘找一個未婚小夥子幫忙，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難免被同村人誤會。
葉青可不想在分家前，被王氏或陳翠花捕風捉影，硬是給她安排一門婚事。
再確切點說，她在自己賺到錢，保證自己能擁有真正的自由之前，還得盡量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尤其是感情婚戀方面，她一個現代女性，怎麼可能容忍別人擺佈安排？
姐妹倆走遠了，葉果才忍不住心疼地說，“二姐要謝他，給二三十文就行了，一百文也太多了吧？”
葉青笑道，“小財迷，咱們還剩三百八十文呢，一百文買個人情，已經很少了，你也不喜歡總欠着別人的吧？咱們跟那劉大廚可沒什麼交情。”
葉果聽了也覺有道理，重新又高興起來，“也對，咱們已經跟肉鋪搭上了話，這可是以後長長久久的買賣，給一百文作為牽線的酬勞，的確不算多。”
對今日的收穫，葉青已經很滿意了，她們共賣出去三十二份炒肥腸，且這次的買賣算是沒花錢進貨的，若不嚴格核算，成本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這麼算下來，給劉福貴那一百文完全在可支出範圍內，而這筆支出也確實不該省着，畢竟這世上最難償還的就是人情。
兩人去米鋪買了一斗大米，四升粳米，大米用來蒸飯吃，粳米價高，是單獨給蔣氏熬粥補身子用的，總共花了二十三文錢。
這年頭副食品價高，糧價卻低的另葉青咋舌，難怪村裡人過得那樣苦，種地所得除了顧得住一家人的嘴，賣糧食根本無法創造多少收入。
從米鋪出來，路邊有家賣糖油燒餅的，現打的燒餅看上去通體金黃，一面上沾滿了黑芝麻，不用靠近就能聞見微甜焦香的氣味。
葉青注意到葉果不斷往那看，暗嘆這孩子也忒懂事，想吃硬是忍着不說。
她率先往燒餅攤走去，“中午也來不及做飯了，不如買些燒餅回去吃。”
燒餅一隻三文錢，有成年男子手掌大小，因是油麵做的，自然比白面饅頭貴出不少，葉青問了價也不多說，乾脆地買了十二個燒餅。
老闆見有大生意上門，笑得合不攏嘴。“姑娘好口福，我這燒餅可是幾十年的老字號了，同許府里都愛吃我的燒餅，保管又香又脆，一咬一口糖汁兒！裏頭的糖餡兒也是我獨家秘方，別處可吃不到的！”
“這樣啊！”葉青微笑着點頭。
葉果在後頭悄悄扯葉青衣擺，“二姐，這也太貴了，咱們不如去買饅頭吧，那麼大的白饅頭，也就一文錢兩個，一樣填飽肚子。”
對於葉家二房而言，喝了幾個月稀粥，如今能放開肚子盡飽吃白饅頭，已經算是過年般的好日子了。
葉青笑着說，“偶爾吃這麼一次，有什麼打緊的？錢是賺來的，不是攢來的。”
老闆包好燒餅，紙包上頭留了個開口散熱，特意又拿了張桑皮紙對半撕開，好讓葉青她們能墊着燒餅邊走邊吃。
葉青遞給葉果一塊，自己也拿了一塊吃着，“這東西剛出爐趁熱吃最好。”
葉果咬下一口，燒餅外皮酥脆，內里綿軟，裏面的糖餡兒通過加熱，已經化作了液體，混着面香、芝麻香、焦香，當真是香甜滿口。
她吃着就剎不住閘了，接連大口咬着，不受控制地狼吞虎咽起來。
葉家一直是奶奶王氏當家，除了葉子旺，其他人一年到頭連葷菜都吃不上幾次，更別說吃甜的吃零嘴，那是想也不用想的。
葉青看着葉果的吃相，只覺得心酸，“慢點吃，還有這麼多呢。”
葉果抹抹嘴巴一笑，“二姐你也吃啊，這燒餅可好吃了。”
“嗯。”葉青咬着燒餅，立即明白了那老闆說的秘方是什麼。
糖餡兒里除了炒熟的芝麻、豬油之外，應該還加了橘皮，只不過橘皮是在熬糖的時候就過濾掉了，所以能吃出細微的香味，卻吃不出橘皮來。
還有熬糖的火候，也不是多麼容易掌握，她莞爾一笑，倒是有點意思的。
姐妹倆從村子外面繞道，先進山去了秘密倉庫。
買來的米都先藏在倉庫中，只需每次往家裏帶回一頓吃的份量就行。
至於帶出來的鍋碗瓢盆，也都是洗乾淨了，直接存放在倉庫里，免得回家被王氏和陳翠花盤問。
葉果笑着說，“還好家裏有爹留下的一口炒鍋，以後咱們再去賣炒肥腸，就不用偷偷摸摸的拿東西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