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漫長的黑暗
一片無盡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沒有聲音，什麼都感受不到。
“這是哪.......”
“少年郎。”
“嗯？”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嘶！腦袋好痛。”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啊！好痛！腦袋像要炸開一樣！我想不起來.......”
“你是誰？”
“我.......我是誰？”
“唉......”
隨着一聲嘆息漸漸遠去，眼前的黑暗也漸漸褪去......
映入眼帘的，是無際的天穹，腳下是一片連綿的山脈，眼前是一個腰間掛着酒葫蘆的劍客，單手仗劍，長發飄飄，丰神俊朗。
“好熟悉的感覺......這個人，我好像認識......”
突然一個黑衣男子從自己背後穿過！帶着漫天的黑暗氣息向那劍客殺去！
“孫上凜！”
那劍客大喊一聲，黑衣男子也大喊道：
“李逍遙！”
李逍遙縱劍幻化出三千劍影，帶着逼人的真氣，迎上孫上凜。
孫上凜與李逍遙一白一黑，兩道劍影不斷交錯，每次對劍，都會發出巨大的衝擊波，凌厲的劍氣帶着滔天的劍意在這天地間亂竄，腳下的山脈，被切割的七零八落，山崩地裂。
大地被劍氣割的裂開，群山被劍氣攔腰斬斷，一條長河被劍氣生生斬得斷流。森林中的飛鳥被驚起，野獸被嚇的到處潰逃，不少倒霉的飛禽走獸被劍氣了結了生命，更痛苦的是有不少野獸受了重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被無數潰逃的群獸踐踏，極其痛苦。屍痕遍野，血流成河，整片大地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兩人在天際對決，斗得火熱，真氣對撞，世間最強的劍法，此刻盡數展現，絕世的劍招，在他們的對決里應接不暇，像是家常菜一般不停地施展出來。
一時之間，整個山脈，生靈塗炭。
“好.....好厲害！”
少年不由得感嘆道。他也發現了自己的異樣，彷彿自己不屬於這片天地，黑衣男子穿過自己，彷彿全然沒有看見自己，劍氣輕易地橫斷山崗，卻悄無聲息地穿過他的身體，毫無感覺。那兩人也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他在以一種奇怪的存在，奇怪的視角，最接近的觀察着整個戰鬥。
崩！
突然整個世界開始崩塌，天空碎成碎片，落下，戰鬥的兩人也化成飛沙飄散，群山，萬獸，飛鳥，河流此刻全數變得支離破碎，漸漸掉入深不見底的黑暗裏。
少年又沉寂在無邊的黑暗裏，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什麼東西都看不見。
刷！
突然遠處傳來聲響，漸漸的，少年能看到一點光亮，從很遠的黑暗裏正飛快地奔向自己。
那是一道光，像一條綢緞，很長很長，看不到盡頭，飛快地從遠處飛來。
近了，近了。
那道光從少年眼前飛過，光上有無數光景，他看到了剛剛的黑衣男子孫上凜，身着白衣，手拿斬魔劍，有很多很多次對決，有很多人，很多面孔，神情各異，有的佩服，也有的不服，有的尊重，也有的蔑視，有的仰慕，也有的憎恨......
那個男人，手拿斬魔，傲世而立，如同一朵孤傲的寒梅，不與百春爭艷，走着自己的路，一襲白衣，一柄長劍，獨斷江湖。好一個正直純凈的大俠。
隨着光景的移動，少年又看到了中元江，中元城，中元的棉花糖，和那個賣棉花糖的女孩，她竟讓絕世的劍客孫上凜變得像小孩子一般。
接着他看到了那個和孫上凜對決的男人，腰上別著酒葫蘆，年紀尚輕，還沒有那般仗劍天下的氣魄，沒有那處事不驚的淡定從容，反而有些頑固不堪，隨心所欲，好一個逍遙自在。
然後他看到兩人相遇到相知，看到了臨江茶樓，兩人在第八層對飲，無限風光，然後他們救了一個衣着華貴的男子，接着出現了一個美若天仙的男子。
接着美男子帶着他們上了雲端，畫面開始變得庸長，接着空間扭曲，從虛空裏走出了一個拄着拐杖的白髮老人。
白髮老人在訴說著什麼，接着那光景變得暗淡，模糊，什麼也看不清，然後過了許久，到了這長長的光的尾端。
一片生靈塗炭，萬物都枯萎了，河流都乾枯了，大地裂開了，有着數不清的深不見底的溝壑，到處坑坑窪窪，群山都斷開，隨處可見動物的身體，血已經流盡了，樹木也都燒成了黑炭，天空黑沉沉的，打着駭人的驚雷，忽然天地下起了血雨，恐怖至極，宛如世界末日。
天空中屹立着兩個人影，定睛望去，是李逍遙和孫上凜。
兩人都十分疲倦，眼窩深陷，孫上凜流着血淚，李逍遙眼睛裏儘是堅定，可他握劍的手卻止不住的顫抖。
兩個人的表情都十分疲憊，不知道是戰的乏了，還是對這場戰鬥感覺疲憊。
兩個人的表情都十分難看，孫上凜看上去在狂笑，眼角卻流着血淚，十分詭異。李逍遙緊緊抿着嘴唇，眼睛裏是堅定的光，與之前光景里的李逍遙懶散的眼神完全不同，倒是有些像之前的孫上凜，可越看越彷彿他沒有那麼堅定，充滿了猶豫，像強裝的堅定。
兩人都隱隱約約像在哭泣，不，這兩人的表情比哭更難看。
再之後，便什麼也看不見了，光至此斷了，或者說，到了盡頭。
那光漸行漸遠，消失在了黑暗裏。
“少年郎，你可知道自己是誰了嗎？”
之前黑暗裏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是誰？”
“你是誰？”
那聲音漸行漸遠，隨即遠方的黑暗裏又出現了一絲光亮。
和剛剛那一樣綢緞般的長光飛奔而來。
一個小孩在一座青山上，跟着一個鬍子拉碴的大叔生活，大叔會給小孩講故事，做飯，教他練劍，日子一天天過去。
大叔喜歡喝酒，每天都要喝上兩三酒葫蘆。仔細看來，這邋遢的大叔便是那腰間別著酒葫蘆丰神俊朗，風流瀟洒的劍客李逍遙！
光景飛過，小孩從兒童長成男孩，再長到和李逍遙差不多高的少年模樣。
然後少年郎下山，遇到了一個捕快，出現了一個紅髮的少女，然後光景流轉，出現了一個帶着詭異笑容的穿大褂的消瘦男人，然後那男人被壓在東溪茶樓的廢墟下。
少年和少女去往東寧城，路上遇到了個昏迷的老奶奶........
最後光帶上的光景是孫上凜的殘魂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然後那光帶便黑了，停在了少年郎面前，變得像鏡子一樣。
少年郎看着光鏡中的自己，和那之前光帶的光景里的少年長的一模一樣。
“你是誰？”
“我是......”
少年郎看着光鏡中的自己，迷迷糊糊的，有些驚訝。
“你是誰？”
黑暗中的聲音又一次發問。
“我是......我是......”
少年郎伸手觸摸到那光帶。光帶被少年觸碰到的一瞬間，又開始了流動，他看到了兩個熟悉的面容。
一個紅髮女子被一個老奶奶用四隻觸手抓住懸在空中，那老奶奶右手已斷，血流不止，她抬起了左手，黑色的血管密密麻麻，真氣涌動，她的面前是手上拿着農具的一群農民。紅髮女子大喊着什麼，表情十分悲傷。
“你是誰？”
少年郎看着那個紅髮的少女，他聽到那個少女的聲音。
“快醒過來啊！”
“我是........”
少年和少女的聲音在這一刻重疊，整個空間變得安靜。只有這一聲......
“歐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