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華年 21.藏器藏器,只等時乘奮起。
打發了新玉,如夢獨自坐在書案前。方夫人此時知道大伯父的動作定會尋求太子。如何才能毀了這樁婚事呢?如夢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只忠於當今皇上,自然是不屬於太子黨。相反,他自成黨派專和太子作對。此次協助士金國攻打北胡部落就是出自此人建議。
如夢心中有了構思,也聯繫上前世的人和事,再也不願坐以待斃,拿起紙墨,書寫起來。
方夫人回府後給畢丹珠下過兩次帖子,邀她去方府,其中提到邀如夢同行,都被如夢以身體不適拒了。
將養了半個月,這是如夢第一次出門。冬日的陽光難得像今日這般耀眼。
“新玉,把車帘子開一些,我要透透氣。”
“四小姐,身體剛好,仔細吹着。”
“無妨,馬上就到牛府了。”
如夢在昨日給牛主簿女兒牛圓圓下了拜帖,得到回復后就在隔天登門了。
牛主簿家簡潔樸素,卻並不窮酸,可以看出家主是個廉潔自律的人。
牛圓圓一早就派了丫鬟在門庭候着,帶着如夢主僕進了內院。
“如夢姐姐,這是金絲棗、你嘗嘗。還有這個是我娘夏季曬的西瓜籽,做了五香的呢。”
如夢自打進門,牛圓圓就熱情的拿出了所有的小食,不停的塞給她。
“妹妹,再是如此,恐我就出不去你這閨房了。”
如夢拿着帕子捂嘴嗤笑,見牛圓圓不解,又解釋道。
“我的好妹妹,這也太多了,我平日不太喜愛甜食,還是喝這茶吧。”
“那姐姐就不要吃這些了,娘準備了午膳,你定要留下來。本來自太傅府一別後,我是要去平陽侯府拜訪的,可父親說有些不便,不允我。今兒終於把你盼來了。”
如夢能想到牛主簿說的不便,牛家與大伯父往來甚少,如今又各為其主,自是不便往來的。
“好,我今兒就是來看看牛夫人,自是會多逗留些。這是我做的福包,給你與牛夫人每人一個。還望莫要嫌棄。”
“好香啊,是姐姐繡的?甚是精巧,聽說宮裏的娘娘們都興這個。”
牛圓圓邊說邊取了一袋掛在了腰封上。
“你喜歡就好,夏季的時候多曬些個花瓣放里就會香味持久了。”
“謝謝如夢姐姐,這個我甚是喜愛。”
“你這皮孩子可是拿了四小姐甚好東西?”
牛夫人在門外就聽見了女兒的聲音,帶着寵愛輕聲責備到。
“娘,快看,這是如夢姐姐送我們的福包,女兒見爹爹同僚家眷帶過,早就想要呢!”
“哦,你可有謝過四小姐啊?”
“謝過了,娘晌午一定要多做些膳食,謝謝姐姐呢。哦,做梅菜扣肉吧,那個好吃。”
“你這饞孩子,是你愛吃,四小姐哪像你般。”
如夢見這母女打鬧,也跟着笑起來,牛夫人盯着她手中之物愣了一下。
“四小姐這帕子……,料子極好。”
“哦,這個是宮中的料子,我們府上的二姐姐贈予我的,據說娘娘們及喜愛呢。”
“這倒是真,聽聞這是藩國進貢的貢品。”
牛夫人帶着疑惑和如夢說道。
“這如夢就不得而知了,我也是得了這麼一塊,只能做了帕子。”
牛夫人即使疑惑再多也不好對一個孩子出口詢問。何況看這四小姐是真的不知情,也就把情緒壓了下去。
如夢用過了午膳,揮別了牛氏母女,準備回府,在牛府後巷準備登入馬車時,聽見有人喚她。
回頭見是迎春,她欲言又止,如夢把新玉打發開,這才開口。
“稟四小姐,王爺請您去府一敘,是有關平兒姑娘。”
“可是平兒有了消息?如今何處?”
“四小姐,說來話長,王爺說您去看看,如何安排需要您定奪。”
“好,我們快些”
“四小姐,奴婢帶了馬車,您的車先停在此處吧,稍後奴婢送您回來取。”
迎春叫住了準備上車的如夢。如夢想着如此也好免得引人爭議。
打發了新玉去街上逛逛,買些點芳齋的糕餅給姨娘,稍後自己回侯府,小丫頭看又能逛又得了碎銀子,高興的跑開了。
這是如夢第一次清醒着來到滿王府。到底是皇親,府邸的面積甚大不說,連院內佈局風水都是經名家之手。七繞八繞的來到一間客堂,宋微時正坐那裏喝茶。
“平兒在哪裏?”
“你急什麼,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說。”
如夢並未發現,自己因着心急,沒有和滿王爺打招呼就坐下了。這在平時中規中矩的如夢看來,甚是失禮的。
“四小姐,這是補氣血的茶,上次御醫留下的方子,你喝些暖暖身子。”
迎春端上茶碗,交到如夢手中。暖茶的熱氣傳來,讓如夢清醒了些。
“你這身子還未痊癒怎地就跑出府了?”
宋微時見如夢身子有些抖,皺起眉頭髮問。
“我有些事需要處理掉。”
如夢含了口茶,慢慢吞咽,只覺得四肢百骸又重新活絡起來,臉龐也有了紅暈。
“急事?一月後身體好些不能處理?”
“嗯”
宋微時見她不願詳說,也不再詢問,繼續說道。
“昨兒個聽影衛說有平兒姑娘消息,義父帶人去尋,是咸城一山野獵戶,據說是有人把平兒姑娘賣給他們父子。人是回來了,可……”
宋微時沒繼續說下去,自己還未過束髮,說起這些總覺得難以啟齒,何況還是對着個姑娘。
“王爺,帶我去見她吧”
平兒還是那個平兒,可是眼神空洞,不再有光彩。如夢喚她,只是轉頭看了看,手裏死死的攥着什麼東西。
如夢求助的看向宋微時,希望他能給自己一些幫助。
“御醫說平兒姑娘是緊張、驚嚇過度,失了神,若是能幫她回憶起往事,還是可以恢復的,如今先吃些湯藥,慢慢將養着。”
如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平兒是落入了怎樣的惡人之手,遭受了如何難以言說的迫害,才會變得如今的模樣。
奔向平兒的如夢被一隻大手拉回,面前是一張俊朗的面孔。
宋微時沒想到情急之下會把如夢扯進了自己的懷裏,瞬間想起那日破廟中的如夢,又羞紅了臉。
“平兒姑娘手裏握着一個珠釵,近不得身,傷了幾個丫鬟了,你小心着些。”
說完就放開了如夢,許是覺得尷尬,也退了出去。
如夢輕輕的靠近平兒,喚着她的名字,見她並不反感,就坐在她身旁的地上。一點一點的掰開平兒的手,如夢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平兒握着的珠釵,是祭月節如夢送她的,還送了一對兒鐲子,她總說鐲子做事不方便,反而是這釵子每日都會戴着,甚是喜愛。
“平兒,我是四小姐,對不住,是我讓你陷入了這般境地,平兒,你瞧着我,今日我就發誓,從此後定護你周全,不讓人再傷你分毫。”
如夢手觸到平兒的手臂,覺得有異物,翻開看見密密麻麻如蚯蚓般交錯的傷痕。被觸摸的平兒也有了反應,抽回了手臂,縮起身子躲進了床角。
“丑”
“平兒你說話了,你能聽見我的話是嗎?剛剛你說什麼?”
“丑”
這一次如夢聽清了,平兒不想如夢看這些傷,原是怕丑。
“平兒乖,好了就不醜了,你先休息休息,我們慢慢治傷。”
平兒很聽如夢的話,躺在床上一刻就睡了過去。如夢臨走好不容易才鬆開她緊握的手。
“平兒姑娘如今的模樣,你有甚打算?”
“能否讓平兒在王府暫住些時日?王爺放心,我會付些銀兩以供她平日的吃穿用度。”
宋微時聽她說付銀子,立馬來了氣。上次救她,這次救她丫鬟,動用的都是影衛的精兵,不說那給她們吃的補藥,就是義父親自出手結果了那獵戶與人伢子,也不是銀兩就能解決的。
“四小姐想補償?”
“王爺,如夢想感謝,而非補償。”
聽她如此回答,宋微時又忽然不氣了。語氣又溫順了起來。
“平兒姑娘就放在王府吧,我這房子多的是,不差她一間,她在此處吃藥看醫也方便些……”
宋微時停頓了一瞬,望向如夢,后又一點一點靠近她,站在她面前低下頭,輕聲說道
“若是真要感謝,還希望你下次莫要叫我王爺了,子遲。”
“怎可如此……”
“迎春,送四小姐回府,天色不早了。給四小姐帶個手爐。”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如夢怔怔的愣在那裏,半天回不過神來。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量要高她許多了呢。什麼時候開始,兩人之間竟有些不一樣的東西在蠢蠢欲動。卻並不讓人厭惡,竟有些期盼。
“四小姐,四小姐,您可回來了,奴婢有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如夢進了屋子,褙子還沒來的及解下,新玉就撲了過來。
“哦,何事?你要說了我才知當說不當說啊。”
如夢心情甚好,也就升起逗弄新玉的興緻。看着小丫頭梳着雙髻的小腦瓜搖來晃去甚是有趣。
“哎呀,四小姐莫笑了,都是大事,您快坐下聽奴婢和您說。這其一,您不是讓奴婢去點芳齋買糕餅嗎,今日人甚多,聽聞是老闆大壽,贈糕餅呢。奴婢就排隊等着,大多是些嬸子、小媳婦……”
“新玉,你這是要跟小姐我說一夜嗎?說重要的地方。”
“不行,直接說奴婢順不下來。大嬸們聊天,扯家常,不知怎地就說到咱們侯府,大家還說四小姐上個月被山匪擄了去,雖說解救出來,但是夜不歸宿名聲想必是毀了?還說四小姐恐是過了及笄在這京師也無人敢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