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升學難題熬人心
第四節升學難題熬人心
三人一起來到客廳，張霞還是非常急切的詢問成績：“考的怎麼樣了。”
“還……可以吧。”馮超辰撓撓腦袋，把成績單和畢業證書拿出來放到茶几上。
“來，我看看。”馮麟鈞也是非常心急的，搶先拿過成績單，看了幾眼，頓時發出驚嘆，遞給一旁也很望眼欲穿的張霞，再拿起那本製作簡陋的畢業證書翻了翻，輕撫馮超辰的腦袋，表揚道：“超辰，這回你考的還真是不錯啊，真是沒想到，你平時老是掉鏈子的語文，在這麼個最重要的一場考試里居然能超常發揮出這樣的水平來。很好很好，實在是值得表揚鼓勵。”
雖然現在還確實是個小孩子的身軀模樣，但內里的心理可是個快三十歲的人了，被人當小孩子這樣又是捏臉又是拍肩膀還摸腦袋的，馮超辰實在是不能習慣，一縮腦袋逃出手掌，帶點窘迫的不好意思道：“應該的，畢竟是升學考試，肯定要認真努力的。”
看到張霞終於能夠放鬆下來，馮麟鈞自己也是滿臉的欣慰，心裏同樣是非常的高興。一直以來馮超辰的不懂事都是兩人最大的煩惱，明明才是個讀小學的小孩子，卻經常會幹出一些讓人摸不着頭腦不着調的中二事情，可沒少給自己二人增添過麻煩事情。本來以為要花上不少力氣時間去管教的兒子，現在不知不覺間悄然開竅了，如果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懂事態度下去的話，那還就真是沒辜負自己平日裏的一番良苦用心吶。
馮超辰低頭看到沙發邊上擺放的幾個長得歪歪扭扭的小擺件，一下就又回想起當年的種種，有些唏噓。別看這些小東西的模樣並不起眼，有些還很簡陋，但這些東西，可是自己童年最有意思的回憶之一了。
因為家裏的經濟條件並不寬裕，小時候男孩子都喜歡玩的模型拼裝之類的玩意，家裏沒法支持。可偏偏馮超辰又對這些東西喜歡的緊，指望從爸爸媽媽那裏得到是不可能了，那能怎麼達成目的呢，最後的結果就是，自己動手。
既然家裏買不起，又想要得到，那就只能另闢蹊徑開始嘗試自己動手製作了。
真別說，從最早的復刻，到後來有自己的小小創意，斷斷續續幾年下來，還就被做出了不少的小玩意來。小孩子自己動手的作品，大部分當然都是簡陋粗糙的，但自己動手的成果，相比起市面上直接購買的精美模型，那種成就感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伸手端起其中一樣，放在掌中仔細端詳，熟悉的簡陋樣子，勾起過往回憶，實在是不勝感動。
回想小時候還年幼的自己，忍受着天氣的嚴寒酷暑，還有不時工具的誤傷，在這個小院子中，多少個日夜的認真雕削拼裝。別的就不說了，光是用壞的美工刀，大概就有二三十把了。
現在回憶起來，實在是唏噓感嘆。隨着時間流逝，年齡增長，這種單純的快樂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和自己漸行漸遠了，那種小孩子的單純天真喜悅，早已經被遺忘是個什麼滋味了。
看着手中的小東西，就好像回到製作的那個時候，一刀一刀，一點點的構造。這樣一種不摻雜其它任何雜質，單純的快樂和小美好，已經是有多少年沒有感受到了。
五年，還是十年？亦或者是更長到連自己都記不清的時間了。
馮超辰還沉浸在回憶當中，張霞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一下消失，趕緊對馮超辰問道：“對了，今天你拿成績單和畢業證書的時候，你們老師有沒有說到關於升中學划片區的事情。”
馮麟鈞和張慧一愣，臉上的笑容也都收了起來，轉過頭俱是目光如炬看着馮超辰，氣氛一下從愉悅溫馨變得緊張起來。
馮超辰放下模型，細細回想當年的情景，過了一會說：“有的，曾老師有說過，大概再過一個星期左右，教育局的員工會來核實家裏的住址情況，和之前上交的房產證信息進行比對。只是具體什麼時候會過來，這個沒有說，只是說過來的時候會打電話通知。”
張霞聽到這樣的消息，很是擔憂，皺眉道：“是這個樣子嗎。”
馮麟鈞同樣也覺得憂慮起來，思考一下猜測道：“不說具體的時間，是不是在防備有的家長會在這個事情上做一些手腳，畢竟這個升學的事情事關重大，教育局在這事情上會做一些防範措施也是很有可能的。”
兩人的喜悅一下就褪去了，看到張霞面帶愁容的樣子，馮麟鈞也不知道怎麼才好，這樣事情之前沒有經歷過，一時也沒什麼頭緒，只是暗自嘆氣。但知道如果自己也說一些擔憂的話，肯定會加重張霞的心理負擔，感覺上前安慰說：“沒事的，超辰這次的畢業考試成績這麼好，一定是個好兆頭，升學這個事情，我看是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的，你就先別胡思亂想了。”
“哎……”張霞嘆口氣，道：“升學當然是不會有問題的，沒學校讀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擔心的是，這個中學，可能不會是什麼好的學校，要是被分到八中去……”
見父母都在為自己升學的事情憂慮，當年的馮超辰年級還幼小，自是沒有太大的觸動，現在來說，再一次重溫這般的場面，心裏真的特別不是滋味，愈發對自己近年來的自暴自棄行為感到羞愧可恥，忍不住插嘴道：“媽，沒關係的，不管是六中還是八中，只要我認真努力學習，都不會耽誤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哎……”
馮麟鈞深深嘆口氣，作為一家之主，對於沒什麼把握的事情，特別還是這種對自己孩子至關重要的事情，實在是覺得難受和窩囊。
馮超辰的話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上的作用，但能從孩子的嘴裏說出來，馮麟鈞還是覺得挺欣慰的，摸摸兒子的鬧到，搖頭苦笑一聲：“你呀，要是真能有這麼乖，我和你媽就真的是能省心了。”
張霞卻一下從馮超辰的話里聯想到之前的一些並不美好的記憶，一臉厭惡嫌棄的表情，不悅的反駁道：“不懂就別亂說話，八中？哼，八中是什麼個樣子的，你難道還不知道？上回我們全家去八中那裏看過的事情你忘記了？一放學，出來的全都那些不好好學習，就知道打架耍橫的小混混，再看看學校的大樓環境和質量，和六中能比嗎。你要是被分到了八中去，就你這自制能力，你叫我們怎麼能放心的下。”
說願意去八中的話，當然不是真心的，馮超辰之所以這樣說話，也不過就是想要安慰舒緩下爸爸媽媽的心情。
親身經歷過一切的馮超辰非常的清楚，深愛自己的爸爸媽媽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被分配到八中去就讀的，期間他們付出過多少的努力和汗水，全程見證過來的自己，作為當中的主角，是有着刻骨銘心的感受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張霞對八中滿滿的嫌棄，對六中的全然嚮往，其實馮超辰看來也是挺可笑的。
八中作為外來務工無本地戶籍無本地房屋一族的子女收容所，確實是如張霞說的那樣，什麼牛鬼蛇神都有，名聲不佳，各方面都比不上市裏面的其它中學。
但是至於那個被吹到天上的六中。
六中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其他人可能不是很清楚，只能是人云亦云的口口相傳，別的沒有，就是一個高大上，就是一個好字，最終都認為裏面的學生個個都是愛學習愛同學愛生活的三好學生，乖乖寶寶。
實際上到底如何，作為從六中就讀三年出來的馮超辰，是最清楚光環下面真面目的人了。
在記憶里，一開始的時候，和其他人一樣，馮超辰自覺也是對六中充滿各種美好幻想嚮往的。
因為第六中學在這個小城市裏的名頭確實是非常的響亮，是市裏的幾所中學裏建造最新的，也是建造最好的一所中學，並且還掛着市裡唯一一所省重點中學這一碩大沉重的名號。
當然，客觀的來看，六中倒也確實是擔得起這樣的一個名頭。
曾經停辦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前兩年剛剛重新建設起來的六中，師資力量和教學設備，在市裏的中學中，都是最好的。
在這個年代，這個小城市裏，多媒體教學的概念才剛剛興起，六中就是這個市裡所有中學中，唯一一所擁有多媒體教室的中學。這個名頭聽起來真的是特別的高大上，實際上，也就不到區區的十來間多媒體教室，吹的神乎其神，無非就是電腦加投影儀和幾個音響，真實的作用並不大。因為一來多媒體教室少，學校幾十個班級，得輪着排隊使用，一個學期下來並上不了幾節這個多媒體課，二來，傳統教學多年的老教師們根本對準備PPT課件這樣的新鮮事物也是沒有半點熱情的，能不上就盡量不上，除了音樂老師外，並沒有什麼別的科目老師會喜歡這個玩意。
但無論怎樣，即便刨除掉對這個年代來說噱頭大於實際的多媒體概念課，六中作為一所新建四五年，外觀嶄新帥氣，設施先進一流，師資力量雄厚的學校，還是憑藉著升重點高中全市第一的升學率，迅速的成就了自己第一中學的光環。
後來進入到了六中，拋去光環實際就讀，馮超辰才真正的了解了這所學校。六中學生的生活環境對比起八中，確實可以說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但本質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區別，畢竟划片就讀的學校，無論師資力量再雄厚，教學設備再高科技，對於混混少年們狂野粗暴的內心，這都算不得什麼。
這所全市第一的中學裏頭，喜歡打架鬥毆，甚至當成興趣嗜好的人，並不在少數。
這就是馮超辰真真實實的體驗感受。
正所謂是，會讀書的好學生並不一定都是文明人，也許他的名字叫謝文東，而外表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人也未必出手就不會狠辣，有可能他的綽號是西裝暴徒。
這樣的感悟，就是馮超回顧總結總結六中三年讀書生涯的經驗之談，在那個已經成為過去的中學時代，因為家教嚴苛和個人性格等等多方面的綜合因素，他並沒有出過哪怕一次狠手，但這樣也沒有帶給他即便是三年風平浪靜的時光。反而是多次遭遇到他人或明或暗的欺辱霸凌，畏畏縮縮中，錯了許多，吃過太多太多的虧。
究其原因，除了那些少年混子正值叛逆的年級外，多少也是因為這個時候的學生實在沒有多少有意思的地方可以去消磨精力。
網吧剛剛興起，收費還貴，暫時未能成為主流，去街機遊戲廳打電玩才是二混子們的最主流娛樂，街道角落縫隙裏頭開的小街機廳房間狹小，機器有限，還沒有通風設施，一靠近就能聞到一股子形容不出來的煙味腳臭味混合的怪異味道。
等進去了街機廳，口袋裏頭的軟妹幣流逝速度之快絕對遠超每一個人的預料，配合上各種火爆刺激還是外放的動感打鬥音效，頭腦一熱就當場掐架幹起來的事情每天都隨處可見，不要再正常不過了。
當然也不能都怪罪到別人身上，馮超辰自身的性格問題也是難辭其咎的重要因素，任何一個人，不管家教如何，在學校總是表現出一副軟弱可欺的樣子，學習成績還中下游吊著不能出眾，被同學欺負就成了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自古以來幾千年的歷史，總結成一個詞語就是弱肉強食，一句話則是軟弱就要挨打，這是個顛撲不破的道理。
不過這就扯的有點太遠了，話題跑偏的有點多，總之歸結一下，六中和八中兩所學校相比起來，差距是有的，確實也很大，甚至說全方位吊打也並不為過。
但這全面的優勢，並不包括學生之間的素質對比，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誰也別去說誰。都有能上重點高中的三好學生，也都不缺少自己混日子就罷了還要禍害其它同學的無賴混混，各家都有自己的一堆爛攤子，誰都沒資格笑話誰，各家自掃門前雪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