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棋與子
第三章棋與子
“師叔。”
歲寒秋前腳剛走進房間裏面,蘇倚樓立馬迎了過來,奈何有結界在她又被彈了回去。
“稍等。”
一揮衣袖,結界頓時消失於無形,蘇倚樓才得以靠近他。
“無妨,只是一個故人來訪,技癢難耐就切磋了幾招。”
心中瞭然她定然是聽到了外邊打鬥的聲音,故而在她還未開口詢問之前,歲寒秋就先解釋了一句。
“是。”
蘇倚樓微微頷首不再多問,轉身又坐回了棋局旁,認真的思索着。
而歲寒秋看着她思考的模樣,不知為何有一個想法縈繞在心頭。
原本是想着解開她的禁錮讓天族的人感知到她的存在,以達成自己的目的。可今日跟憐濯漪這一番比試,讓他覺得事情或許可以變得更加有趣。
因為這麼簡單的就把蘇倚樓給送了出去,未免太便宜天族的陽景了。
墨族,長廊
葉凝華一個人在這裏站了許久許久,視線在廊外的湖水視線就沒有轉移過,彷彿能將它看出一個洞來。
“晚霞映照下的湖水固然美,可這風中夾雜着水的濕氣,若是着了風寒便得不償失了。”
林著雨好心的幫他取來了披風蓋在葉凝華的肩膀上,隨後單手負背站在他的身邊。
“若非這樣,又怎能讓我更快的清醒。”葉凝華身未動,似是平淡的語氣里卻夾雜着濃濃的怨氣。
“凝華年紀尚淺,且第一回遇到這樣的狀況,會有怨氣是常情。”
“凝華自然不如兩位師兄年高德劭,看事通透心如止水。”
繁枝紛落看他一副孩子氣的姿態,而這語氣又咄咄逼人甚是僵硬,非但沒有怪他反倒是露出了暖笑。
“凝華可知,你如今這番模樣像極了無理取鬧的孩童。平日裏一向穩重自律的你,若是被庄內的學子撞見了這場景,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
“二師兄說笑了。”葉凝華這才察覺到是自己冒犯了,側身向林著雨行禮。
“你啊~”寵溺的語氣,著雨微微搖了搖頭。
待他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些,林著雨也看着這湖水,正色的說道,“凝華,你可曾想過你對倚樓的情,很有可能是自己無限擴大所臆想出來的?”
月隱松間身子猛地一顫,抬眸看着林著雨,不解他此言何意。
“以往你和倚樓從未有所接觸,即便是你想要去見她一面也並非易事。你們之間僅有的關係,就是那枚香囊和她為你所做的衣裳。可是,據我所知這些東西都是倚樓假借他人之手贈與你的,沒有一次是真正的露面親手相贈。”
“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只有兩個原因。”葉凝華明白了林著雨的意思,“用情至深,或是無情。”
“那你認為,倚樓對你會是什麼?”林著雨轉身看着他,等着他自己說出答案。
她從小就是在歲寒秋的身邊長大,而且不能修習術法日夜只能與詩書琴棋為伴,向來在這墨族內就是深居簡出。
除了庄內慶典之時會矇著面紗出席,旁的時候根本就不會與他人有任何的接觸。庄內的弟子,且不說有沒有見過她本尊,甚至都不知道她這個人存在的亦是不在少數。
唯一的交集就是幾百年前她偷練術法走火入魔,自己陰差陽錯救了她的那回。此後,她再沒有像這樣單獨的見過自己了。
“原來她真的將實情全部告知並沒有隱瞞,只是我自己不願相信罷了。
葉凝華冷笑了一下心中瞭然了一切,但是他不想裝作什麼情緒都沒有,平淡的只當是一個答案說出口。即便是在自己最親近的師兄面前也不能,所以葉凝華行過禮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他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的沉澱,消耗,吞沒這一切的情和事。
看他沉默着離開的背影,林著雨也不想去勉強他什麼,只是相信假以時日他定能平淡這一切。
聖族,聖鑾大殿
為了明日聖主的萬壽節,仙娥們都腳不沾地的忙活準備着,一刻都不敢疏忽大意。生怕一個不小心做錯了什麼事,得到的又是一頓責罰。
與這些忙忙碌碌的仙娥比起來,有兩個悠閑的人兒倒是與這格格不入了。
而這兩人穿着一紫一白,氣質一邪魅一儒雅,神情一慵懶一端莊,正是聖族的明輝公子和蘭佩公子。
“大哥每日忙於公務,也只有到每年父王萬壽的這個時候,才有片刻的閑適。”明輝手握一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晃着,嘴角向上勾起,“真不愧是嫡長子,才這麼的受父王青睞和重用。”
蘭佩聽后反而倒是皺起了眉頭,“父王不立長不立賢的規矩,二弟莫不是忘記了?況且在此刻說這些話,二弟認為當真合適?”
“說笑罷了,大哥何必當真?況且這事在這聖族之中,早已不是秘密不是嗎?”
“二弟,你若是再要繼續談論此事,就莫怪為兄失陪了。”
原本聖主只是派了明輝一人來查看萬壽節的事宜,但不知為何明輝偏用促進兄弟間的感情為由,在聖主面前奏請讓蘭佩一同前往。
“呵呵,大哥果真小心謹慎恪盡臣子本分,明輝受教了。方才妄為之言也不過是無意說出,大哥莫要計較為好。”
明輝看蘭佩微怒的神情就知道這事已經是觸到了他的極限,便笑了幾聲緩和了一下氣氛,不再無趣的提起這個話題。
“父王尚為聖主,蘭佩一日身為皇子就會盡到臣子的本分。”蘭佩自是沒有計較,反倒是有心的提醒了他一句,“二弟雖為無心但還須多留心,若是被旁人捕風捉影添油加醋一番,只怕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大哥說的是,明輝受教了。”
蘭佩點了點頭,隨後轉過身去看仙娥們準備的東西都如何了。
“二皇子。”
“什麼事?”
一個隱衛飄然而至,在明輝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隨後就又消失了。
“呵。”
明輝一揮衣袖轉身,再看向蘭佩的時候,目光變得幽暗深沉了幾分。
墨族,定之方中
在這墨族之中除了弟子並無專屬的院落居住,其他的人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所以,葉凝華也就自然而然的,將自己的住所取名為“定之方中”。
“凝華,這麼晚了,還不歇息?”
林著雨走進房間裏面的時候,發現燭火還未熄,而葉凝華正坐在案桌旁拿着工具刻着什麼東西。
“二師兄。”
葉凝華看到他來了,便站起身來雙手交疊行了禮。
“上回你問我討要的竹簡我今日找着了,便給你送了過來。”林著雨直言來意,單手負背走了過去將竹簡遞給了他。
“多謝二師兄,這真是幫了凝華大忙了。”
“我看不是幫了大忙了,而是來的恰是時候吧。”
林著雨走到這案桌旁跪坐下來,也凝華也就跟着坐在了對面。
“這個東西,是做給倚樓的吧。”繁枝紛落看到他桌上擺着的這些東西,微微一笑,“你是,在不放心?”
“果真,什麼都瞞不過二師兄的眼睛。”凝華點了點頭,隨後將竹簡攤開,對照着將做好的材料拼接起來。
“她在這庄內並不會亂跑,而且在這墨族四周尚有結界存在旁人無法輕易闖入。不知凝華,是在擔心些什麼?”
“我自是知曉庄內防護嚴密不會疏漏,只是心中莫名的不安罷了。”月隱松間微微嘆氣,“聖族聖主萬壽,你我大師兄師叔四人皆要赴宴,庄內僅存修為尚淺的學子們。所以,不得不多考慮些。”
話落,葉凝華又想起了什麼將手裏面的東西放了下來,正色的看着林著雨。
“師兄,其實最讓我感到不安的是明日去聖族赴宴。”
“為何?”林著雨點了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師叔不諳世事許久更不論像這些宴會之事,可這次聖主卻指明了師叔一定要一同前往,其中用意讓人深思。”
繁枝紛落認同他所說的,也跟着猜測道,“除非,是有人特意的在聖主面前提起了師叔的名字。”
“難道是……他……”
“不錯。”
“可目的為何?”
“這個,只有明天才能見分曉了。”林著雨淺笑着站起身來,“我先走了,凝華也早些歇息為好。”
葉凝華也起身相送,“二師兄慢走。”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月隱松間葉凝華提前許久來了歲寒秋這裏一趟。
“你又在搞什麼名堂?”歲寒秋看到他來了,自然是一通訓斥。
葉凝華態度恭敬的懇求道,“凝華有事要尋樓兒,不知師叔可否通融?”
“這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為何要我通融?你自己進去見她不就行了。”
“若無師叔首肯,只怕樓兒不會走出這房門,單獨與我一談。”
“你們真的是煩人。”夢枕西園左手的手指間不知何時夾了一顆石子,手腕一用力就揮了出去,打在了門框上,“既然人來來找你這一趟了,你便出來見見。長話短說,不要誤了時辰。”
聽見房間裏面傳來衣裳布料與竹席摩擦的聲音,歲寒秋也算是識相的先走出了院子,給他們兩個人騰地方。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沒過一會人就出現在了房門前,眼眸里有着些許不解。
“你找我?”
“是。”
葉凝華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台階下將東西遞給了她。
“今日就只剩你一人在這庄內,而且又不會術法,我總覺得不妥當。這枚空鈴你掛在身上,一旦遇到了什麼事它就會震動讓我們能夠在最早的時刻感知到。”
“多謝凝華賢者費心,只是倚樓並用不着。”蘇倚樓微微傾斜身子向他行禮道謝,但還是選擇了拒絕,“庄內多處設有結界很是安全,即便是倚樓孤身一人在也不會出什麼事情。”
“疏離也要記得用對時候,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月隱松間直接動用法術控制着空鈴系在了她的腰間,隨後又默念口訣加了一道封印。
“凝華賢者!”風敲秋韻蘇倚樓面帶驚恐,下意識的伸出手就拽着空鈴的繩子,可是徒勞無功。
“你應該知道的,加了咒術就非常人能夠解開,你還是乖乖的帶着吧。”葉凝華嘴角微勾,轉過了身,“師兄他們還在前面等着我過去,我先走了。”
蘇倚樓不死心的又拽了幾下,但是這空鈴就跟長在腰帶上了一樣,硬是取不下來最後也只能放棄了。
走至庄外,君凌霜和林著雨早就在了,等着時辰前往聖族赴宴。
歲寒秋看他來了,提了一句,“凝華,其實你此舉,只是多此一舉。”
因為,他早就做好完美的安排了,蘇倚樓沒那麼容易的就會被帶走。
“嗯?”凝華略微皺眉,疑惑了一下。
“時辰到了,我們出發吧。”
歲寒秋也不做過多的解釋,反正年輕人愛鬧也由着他們去,現在還是先去赴宴免得失禮為好。
天族,長廊里
盛裝裝扮的寒露在經過長廊的拐角時,恰巧遇到了準備去墨族的夢魂,便停下了腳步。
“準備出去執行任務了?”
“嗯。”夢魂單手負背,淡淡的應了一聲。
“不知是什麼任務,竟然選擇了在聖主萬壽的時候派你去,能否透漏一二?”
“陽景閣下有他的安排,無須言論過多議論。況且,陽景閣下的事,你知道的越少對你而言越安全。”
“呵。”寒露忍不住的用袖子掩面,輕輕的笑了幾聲,隨後側頭看着他,“明明就沒有多大的少年,怎麼這說話的語氣就跟個長者一般?”
“我先走了。”夢魂深知自己在她這裏,言語上是撈不到什麼便宜的,倒不如不浪費時間。
在與她擦身而過的時候,寒露喊住了他。
“等一等。”
寒露面上的淺笑來不及收回,但還是不忘了跟他說一句好話。
“自己小心,可別在受傷了回來,知道嗎?”
“嗯。”
夢魂微微點頭,加快腳步走出了長廊。
“這個人。”寒露也就不再逗留了,帶着侍女們前去聖族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