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那隻兔子
自始至終都沒有那隻兔子,不過是她虛掩的謊話,可誰又能說那隻兔子不存在呢,她此刻不正是活生生地坐在那裏?
於景恩側過頭,任由幾縷額前的黑髮,擋在他盈淚的眼前。
“我想聽你說完美國往事。”
看他轉過去的側臉,她笑,強撐着笑肌,撐到最大,這一笑,直到眼眶泛紅,眼淚即將奪眶而出,才停下。
兔子的眼睛本就是紅的,所以李米然此刻紅了的眼眶,十分貼切那個形象。她可不就是只兔子,一直以來聽於景恩的話,好的壞的,樂的愁的……全部被她吸入體內消化,回報他傻樂,安撫他的喜悲。
只是美國往事,他從未向兔子提及,一直深埋在心,等待時過境遷……好不容易,今日終於鼓起勇氣全盤托出,可是被王希雲懷孕一事打斷,斷送了良機。
他為什麼要在今晚的飯局上說呢?因為他剛拿到確切的證據,美國發生的那些事,有兩個人利用了自己。
那往事,不是他和李米然一起經歷的,他多希望那只是前世的記憶,可想了又想,念了又念,這段記憶條理分明地復刻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他想要逆風翻盤,重回本該有的生活軌道。
“給我拿一支煙。”並非犯了煙癮,此刻說道美國的往事,他需要壯膽。
李米然坦然,“不,我不給你拿,這是美爸的書房。”誰都知道於燎不吸煙,他的地方全面禁煙,這是規矩。
假借他人的名義,其實是不想讓他藉助煙草麻痹自己。
於景恩將頭慢慢轉過來,細細地看她,他輕笑,臉部的線條在笑聲里慢慢加深,涼薄的唇微張,“在LA最後一次見面,你問我,吻過她哪裏,記得嗎?”語調輕緩,沉沉暮暮。
李米然點頭,當時她並未得到答案,戛然而止的親吻,隨之而去的還有於景恩摔門而出的身影,從此是長達數月的不見,再見他時,他已結婚,娶了那個女子。
傷痕,慢慢在兩人心裏一點一點拉長……
“現在告訴你答案。”於景恩低眉,直直地看她,看她,“除了你,我沒有吻過任何其他女人……在我清醒的時候。”
在聽到後面這句的時候,一瞬間的歡喜,演變成悵然若失,她將失落全掛在了臉上。
“那不清醒的時候呢?”
“在我的已知里,應該也是沒有的。”
他自己只能相信自己的大腦,卻不夠相信自己的身體,所以用了“應該”二字,這個世界上有太多藥物可以讓人靈體分離,他不確定啊,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過那樣的時候。這些是不會出現在證據里的。
李米然信他嗎?她的眼神告訴他,她不信。如果此話當真,只怕是當時沒有親吻,沒有上床,那後來呢?何來的孩子呢?而且還是蜜月寶寶,這樣想來,越發覺得可笑,他是在逗她?
逗她……何必如此用心?
她聲音暗啞,道:“你如今的話,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於我來說,已不重要,認與不認,又有何區別?你即將為人父,我即將嫁**,後日之後,再相見亦是遙遙無期。我不過想聽你說說四個月前發生了什麼,我有權力知道的,不是嗎?”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她想知道。
四個多月前,她是他的女朋友,是一段感情關係裏絕對的主角,此刻,她只不過去想拿回曾經應有的那麼點權力,知道自己為何被拋棄。
說這一段話的時候,他看見她的發尾撫在地面,輕輕顫顫,他征了征,再抬眸凝視她時,一張魅態天成的小臉上,已掛滿淚珠。
不知不覺中,他握上她的手,一觸的冰涼從她指尖傳來,他將暖袋置於她的掌心,繼而用自己的掌心摩挲她的手背,用溫暖裹住她,“你有權力知道,是的,只有你有權力,只是……不要哭。”他的聲音,低沉中隱着溫柔。
“那你說……”理智告訴她,她應抽回自己的手,可周身唯一的溫暖只有這雙手,被人深深包裹着,她拿不回,此刻亦不想拿回。
四目相對的剎那,於景恩慢慢道來。
“四個多月前,在一次學術會議后,我一時大意,被人灌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旁邊是不着一物的王希雲,以及昭然出現的兩個魁梧壯實的外國人。”
他看着李米然的臉,不曾挪移視線。
“在我的已知里,喝醉了是沒有能力上床的,我堅信自己和王希雲並未發生過關係。可是,那兩個外國人如監視者一般,將證據呈現在我面前,我不得不認。”
這樣的羞恥,是他從沒有過的,那刻,垂敗。
“就是你手機里的那些照片?”
李米然曾經在他手機里看到的那些艷照,是不是就是他所謂的那些證據?
“是,這僅僅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