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張老唱片
兩隻白頭海雕在湛藍的天際盤旋,美國的國鳥竟流連於加拿大惠斯勒雪山的壯美久久不願離去,或許這裏的確太美了,群山峻岭白雪皚皚,一條潔白的玉帶凌虛飛下,傾瀉而來的剎那停下了她的腳步,陽光透過雪松的間隙形成色彩斑斕的光環,如女神手捧着聖潔的花環灑落人間,雪山腳下佈滿了維多利亞式的建築蔚為壯闊,也許只有那對海雕才能真正理解“鳥瞰”的含義,翱翔於幽邈素裹的畫卷中。
幾條依山而下的雪道雄奇險峻,與兩道橫跨雙峰間的索軌遙相輝映,雖已過了最佳滑雪季,但人流如織的遊客們仍興緻不減,或扛着雪橇、或夾着雪板沿索道而上,遠處幾輛雪地摩托在肆意馳騁,耳畔一陣訇然聲,巨大的纜車在頭頂滑過。
一個矯健的身影從山頂疾馳而下,腳下的單板如梭子一樣自如遊走在白色絲絨般的雪道間,頭頂上空一架無人機跟拍着滑雪者,靈動向前。
山腳下,一幢維多利亞式風格的豪華酒店撐起了天際線,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頂層一間豪華套房的桌案上,一雙戴着白手套的手小心地將一張老唱片放進一台現代工藝的留聲機唱盤裏,唱盤隨即徐徐轉動,白手套輕輕銜起唱頭將唱針搭在唱片上。
幾秒鐘的沉寂后,留聲機的揚聲器里傳出了嗓音剛勁渾厚的男低音:
Arise,Youwhorefusetobeboundslaves,Let’sstandupandfightforLibertyandtruedemocracy…
歌聲縈繞在整個房間,甚至瀰漫到窗外,似乎整個滑雪場都能聽見。
單板滑雪者急速滑行,超過前方一位身材高大滑雪者的一瞬,扭頭朝他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高大滑雪者似乎明白了什麼跟了上去。
頭頂上空的無人機忽然改變了飛行軌跡,向山腳下飛去。
耳畔依舊回蕩着歌聲,留聲機旁擺着一張塵封的唱片封套和夾頁,清晰可見的專輯名為《CheeLai》,還有演唱者保羅·羅伯遜的簽名以及慶齡·宋所作的序。
三位西裝筆挺的RB(Japan)人畢恭畢敬地站在桌案前聆聽着,為首的男士戴着一副金絲邊框眼鏡,微微垂着頭。
那個戴白手套的是中國人,三十齣頭名叫吳勝寒,他神情淡定地站在三人對面,臉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歌聲演唱到第二段中文歌詞,雖有些蹩腳,卻依舊鏗鏘有力: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與此同時,窗外不遠處剛剛那架無人機緩緩升起懸停在半空,鏡頭對準房間內,屋子裏的人毫無察覺。
山腳下,即將到達的纜車車廂里坐着一位戴棒球帽的年輕男士,正低頭操控着手機,屏幕顯示的景深被拉近,只見吳勝寒將唱片交給眼鏡男,雙方在一份文件上簽字,文件上的青花瓷瓶瓶罐罐的圖標清晰可辨,然後握手告別。
車廂門打開,戴着藍牙耳機的何子楓走出來,抬起頭說:“該你了,曉曉。”
酒店大堂里,三名RB人徑直走向門口,眼鏡男手裏提着一隻密碼箱,忽然迎面走來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士站下。
“你們是松本先生的手下吧。”
眼鏡男一愣,眉頭微微一蹙上下打量着林曉曉。
“你認識松本先生?”
“我更關心你手裏的東西,找個地方聊聊吧。”林曉曉淺笑回應。
眼鏡男下意識地攥緊把手問:“你究竟是誰?想幹什麼?”
“中國有句成語叫言多必失。”
林曉曉轉身走開,三個RB人互望一下跟在身後。
透過咖啡廳的玻璃窗整個雪場的美景一覽無餘,桌面上擺着吃剩的空盤,一旁倚着繪有京劇青衣臉譜圖案的單板滑雪板,剛剛那個在雪道上露出燦爛笑容的嘴角,此刻的狀態則是無比享受,彷彿手裏的蛋糕是地球上最極品的美味,烏黑的長發隨意盤在腦後,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看見一位身材魁梧的老外端着一杯咖啡走到近前,女孩連忙吃下最後一口。
老外望着眼前這個五官精緻的女生,嘴角粘着一撮藍莓醬,女孩立刻覺察到用手指抹了一下放進嘴裏,露出俏皮的微笑。
“Hi.”
“你好。”
“你會講中文?”
“一點點,我叫凱文,可以坐下嗎?”
女孩連忙點頭說:“當然可以。”
凱文坐下問:“請問小姐叫什麼名字?”
“我叫呂新圓,叫我露西吧。”
“露西,想不到中國女孩雪也滑得這麼好?”
“也沒有吧,是你比一般老外的技術差得太多。”
凱文瞥見一旁的滑雪板,笑了笑說:“說話這麼沖,你一定是北京人吧?”
呂新圓瞪大眼睛問:“難道我們北京姑娘已經蜚聲海外了嗎?”
“我曾在北京工作過一段時間,領略過北京小妞的豪爽,用北京話講叫。。。‘颯’對吧?”
呂新圓剛要回答,桌面上的手機響了一聲,她說了句“Sorry”拿起查看。
“帝都三傻”群組裏發來三條消息——
何子楓:搞定!
林曉曉:輕飄飄。
何子楓:新圓,就看你的了。
呂新圓放下手機嘴角掛着招牌式的燦爛笑容,問:“凱文,你是加拿大蘇富比拍賣行負責大中華區業務的高級總監吧?”
“你怎麼知道?”
呂新圓露出迷之微笑。
溫哥華的黃昏是那種令人驚嘆的美,夕陽的餘暉映在港口的海面上,一排排停泊的遊艇不見了白天乘風破浪時的不可一世,聽着海風吟唱的搖籃曲在港灣的懷抱中悠悠睡去,靜謐的水面如片片魚鱗泛着金紅色的光芒,極目遠眺,海與天連成一體、雲與影相映成趣,漸變着緩緩暈開,美輪美奐。
伊麗莎白劇院門前霓虹掩映,大廳一側的指示牌上用英中雙語寫着“第七屆加中友好文化交流年演出會場”,耳畔響起大提琴的琴聲,溫婉悠揚。
大廳里金碧輝煌,看台上坐滿了藍眼睛和黑頭髮的中外嘉賓,舞台的中央,林曉曉正身姿婀娜地跳着獨舞,舞姿時而柔軟曼妙,時而力到指尖,與大提琴的演奏相得益彰,舞台一側是由十幾人組成的小型交響樂隊和一支合唱隊,坐在最前面的呂新圓拉着大提琴,由於全情沉浸其中,發梢上粘了一塊奶油絲毫沒有察覺。
台下的觀眾如痴如醉,唯有看台一側站着的何子楓最為清醒,他朝呂新圓使勁指着自己的腦袋,又怕引起觀眾的注意動作不敢太明顯,急得抓耳撓腮,而呂新圓完全沒有看見。
這時,吳勝寒從觀眾席另一側的門口走進來,來到一位紳士模樣的男士旁耳語了幾句,男士起身跟在吳勝寒身後走下台階。
大廳扶梯后的安靜角落,剛剛那位男士不見了紳士風度,取而代之的是神情激動,胡銘宇下意識地轉動着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
“什麼,拍賣被取消了?”
“嗯,所有拍品都從名單上撤了下來。”吳勝寒眉頭緊蹙地回道。
“松本先生呢,他不是已經收下我送的禮物嗎,為什麼沒按約定去做?”
“唱片是我親手交給他助理的,可。。。松本先生根本就沒有參加拍賣會,提前回國了。”
“回國了,雙方簽署的協議難道是廢紙一張嗎?”
胡銘宇過於激動嗓音很大,吳勝寒連忙湊近放低了聲音,用這種方式提醒老闆。
“好像有人走漏了風聲,告知松本先生溫哥華警方已經介入了此次拍賣。”
“什麼,是誰?”警方介入的信息使胡銘宇從激動變為激怒。
“還不清楚。”
這時,吳勝寒的手機響起,胡銘宇示意他接聽,吳勝寒轉身舉起手機放在耳邊,頃刻轉回身。
“怎麼了?”
吳勝寒欲言又止。
“快說!”
“拍賣公司懷疑那些拍品來路不明被暫時扣留了,已交由相關機構處理。”
胡銘宇頓時怒不可遏揮拳擊向牆壁,吳勝寒反應極快,將手掌擋在拳頭與牆壁之間,吳勝寒的眉宇動了動,顯然是疼的,胡銘宇盯着他,吳勝寒的目光中充滿忠誠。
胡銘宇輕輕放下手說:“立刻查明真相,倒要看看是誰在跟我作對。”
“是。”
胡銘宇轉身走了,吳勝寒低頭看着滿是淤紅的手掌。
演出大廳的舞台中央,女聲小合唱結尾段落的和聲沁人心脾,呂新圓拉完最後一小節的旋律,林曉曉的舞姿定格在最曼妙的瞬間,兩個人的驚艷表演贏得全場嘉賓的熱烈回應,紛紛起身鼓掌以示讚賞,呂新圓的頭髮上已不見了那塊奶油,她起身和林曉曉一起向台下的觀眾鞠躬致謝,有人送上兩束鮮花,呂新圓捧花的指尖內側粘着一塊奶油。
主持人走上台激動地說:“多麼委婉悠揚的一曲《教我如何不想她》,這首由劉半農作詞,趙元任譜曲,創作於九十多年前的歌曲又一次喚起了我們這些海外遊子和華人的思鄉之情,再次感謝來自首都北京的兩位年輕藝術家的精彩演出。”
台下再次響起掌聲,何子楓拍得正起勁,忽然看見胡銘宇從另一側的台階走上來,立刻放下手。
與此同時,主持人看着手卡宣讀:“謝謝大家,下面有請此次加中友好文化交流年的主贊助商,來自宇天集團的CEO胡銘宇先生上台致辭。”
胡銘宇似乎被突如其來的邀請感到意外,但瞬間紳士般的笑容重新掛在臉上,他轉身走向舞台,與下台的呂新圓擦肩而過。
壯闊的海面如一匹永遠望不到邊的蔚藍色綢緞,被一個速度極快的小白點劃開一道口子,小白點越來越大後面拖着長長的白色絲絨線,一艘睡飽了的私人遊艇煥發了生機撲面駛來,一群吱吱呀呀的海鷗伴飛在上空。
甲板上仰卧的何子楓戴着一副太陽鏡正看着一份當地華人報紙,顯著位置上印着一張呂新圓拉大提琴的特寫照片。
“昨晚,來自中國北京的年輕藝術家點燃了溫哥華的夜色激情。。。”
呂新圓急忙湊過來說著“讓我看看”,然後長出了口氣,“還好,小編把我頭上的奶油P下去了。”
一旁身穿比基尼的林曉曉正在用手機直播,她按下暫停鍵說:“你是有多餓呀,上場前還不忘吃一口。”
“昨兒一整天我就早上吃了塊三明治好不好,再說那可是溫哥華最有名的Cheesecake,咬上一口就像雲朵放進嘴巴里一樣。”呂新圓說著腦海中浮現出昨晚的一幕。
演出大廳後台的走廊里,一身盛裝的呂新圓扶着大提琴正在候場,不遠處是主辦方準備的一排擺着各式美食的冷餐車。呂新圓望着琳琅滿目的甜品咽着口水,眼睛盯着Cheesecake早已淪陷,最後實在禁不住誘惑把大提琴倚在牆邊,提起裙邊像只大鳥一樣蹦跳着來到餐車前,探過鼻子聞了聞,彷彿愛麗絲夢遊到了甜品仙境,呂新圓伸手剛要拿起一塊Cheesecake,突然身後傳來林曉曉的喊聲“新圓,上場了”,瞬間將美夢驚醒,呂新圓只好不舍地轉身跑開,扭頭的一瞬發梢正蹭在一塊奶油蛋糕上。
林曉曉瞟着呂新圓的頭頂問:“So,用頭髮嘗出什麼味道了嗎?”
呂新圓瞥了她一眼回擊道:“不對呀,你的舞姿那麼撩人,小編怎麼沒把你的照片登上呢,難道是女的?”
“故意氣我是吧,我可是團里的A角,卻被你這個編外人員搶了風頭”,抄起桌上一塊蛋糕砸向呂新圓,“今天讓你吃個夠”。
呂新圓閃身躲開,嘴仍不饒人:“咋不播了,讓你的粉兒們瞧瞧女神主播的殘暴本色。”
林曉曉追逐着呂新圓,何子楓沒有理睬繼續悠閑地讀着報紙,遊艇乘風破浪前行。
眼前浮現出一座鬱郁籠籠的小島,彷彿是造物主遺落在太平洋一隅的一顆祖母綠寶石,穿行期間滿眼蒼翠欲滴,小島的北側是懸崖絕壁,洶湧的海浪千百萬年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石門,依舊無人理睬,三個人站在懸崖前的觀景台上。
何子楓憑欄遠眺:“這座小島是當地很有名的許願島,聽說單身的人只要許下心愿,一定會帶着另一半重新回到這裏。”
林曉曉急忙放下正在自拍的手機說:“真的?”立刻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嘴裏默念着。
“你是有多想把自己嫁出去啊。”
呂新圓望向不遠處一塊矗立的岩石問:“那是什麼?”
“應該是許願石,專門供遊客在上面畫畫,祈福的地方。”
“相當於長城上的‘到此一游’唄。”林曉曉說。
何子楓點點頭:“差不多。”
“比那文明多了。”
呂新圓說完走過去。
林曉曉用滑石在岩石上畫完最後一筆,是兩顆連在一起的心形,何子楓瞟了一眼咂摸着嘴說:“你能畫得再俗點嗎?”
“管着嗎?新圓,你畫的什麼?”
呂新圓抬起手,岩壁上畫著一個可愛的老爺爺形象惟妙惟肖,戴着圓圓的眼鏡,留着白鬍子,一看就很有美術功底。
“我希望爺爺能夠平平安安,永遠健康。”
何子楓驚嘆道:“畫的真像呂爺爺。”
“廢話,人家是專業的好嗎,唉,一晃出來十來天了,我也有點想家了。”
“沒事新圓,明天就回去了,回北京我們一起去看呂爺爺。”何子楓說。
“嗯。”
“所以要利用好最後的時光Crazyshopping,對吧?”
呂新圓沒回答,何子楓望見她胸前掛着的單鏡反光機。
“說你太物質吧,新圓有更高的精神追求。”
“說誰呢,信不信先讓你神經了?”林曉曉抬手做打人狀。
何子楓舉起胳膊示弱:“咱能不暴力嗎?”
“嘁,誰稀得打你,新圓,我們走。”挽起呂新圓走開。
“哎,你們不想看看我畫的是什麼嗎?”
兩個女生根本沒理會,何子楓追了上去。
岩壁角落畫著一男一女兩個小人,一個戴着棒球帽,另一個是舞者。
旭日下的溫哥華舊城區展現出另一種古樸風韻之美,呂新圓徜徉在街頭巷裏,用單鏡反光機捕捉下古老的維多利亞式建築不同角度的綽約身姿,一聲聲快門聲響起,記錄下一幅幅凝固的歲月痕迹。
機場停機坪旁停滿了飛機,像一排嗷嗷待哺的萌寵吸吮着ru汁。
經濟艙的第一排坐着一男兩女三個中國人,呂新圓打開一隻精緻的小皮箱,望着裏面那張老唱片有些激動,封套的右下角蓋着一枚篆體印章。
“這張拉美歌王羅伯遜1940年的專輯《起來》,終於。。。找回來了。”何子楓哽住了,眼圈變得濕潤。
“爺爺見到一定會很開心的。”
“這麼多年你始終沒有放棄對它的找尋,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呂新圓激動地點點頭。
林曉曉把太陽鏡插在頭頂說:“是啊,這次隨團來溫哥華演出收穫還是蠻大的。”
呂新圓左右扭着頭說:“曉曉,子楓,這次真的要感謝你們,要不是曉曉懇求團長帶上我這個編外樂手,沒有子楓查到唱片要在溫哥華交易的消息,就沒有它的。。。失而復得。”
“決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這首曾激勵無數愛國志士奮起抗爭救國救民的歌曲落在小RB手上。”何子楓的回答格外提氣,呂新圓點點頭。
“光用嘴謝呀,沒點行動嗎?”林曉曉說。
“行動?”
“為了陪你一塊回去看呂爺爺不得不提前回國,團里可不負責我們的返程機票。”
“嗨,那還不是新圓一句話的事。”何子楓自信滿滿。
林曉曉眯起眼睛問:“你覺得那位來自魔都的王大會計會給我們報銷嗎?”
“別老拿王總開玩笑,畢竟他是我的合伙人。”
“我可受不了他那樣的上海男人,身家上千萬還成天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算來算去的,煩死了,幸虧我不在紫東上班。”
何子楓喪氣地搖搖頭說:“我就是忍氣吞聲的命唄,要我說就該讓王總做美國財長,開源節流提振經濟,絕對受川普器重,省得成天跟我們過不去。”
“我覺得恰恰相反,應該派王興東跟老美談判去,咱們絕對不會吃虧。”林曉曉笑着說。
“那吃虧的恐怕就是美國人民嘍,最好讓王總去聯合國任職,造福全人類啊。”
“你確認是造福,不是受罪?”
三個人大笑着。
呂新圓說:“好啦,都說北京人嘴損,一點都不冤枉,機票的錢我來出。”
“你出?你把全部演出酬勞都用來買這張唱片。。。”
沒等林曉曉說完,何子楓猛地抬手把箱子蓋上,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別出聲,三個人望向前面,只見胡銘宇和吳勝寒走進機艙,轉向前面的頭等艙。
呂新圓低聲說:“那不是宇天集團的胡銘宇嗎,他也坐這趟航班?”
“不就是頭等艙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林曉曉頗為不屑。
“我們為了得到唱片破壞了拍賣會,他不會報復我們吧?”
何子楓回道:“哪是拍賣那麼簡單,他們是利用拍賣文物來洗錢。”
“洗錢?”林曉曉滿臉詫異。
“這麼說吧,比如一個清代青花瓷瓶最終拍到五萬美金,拍賣公司將付給賣家一張四萬五千美金的支票,其中10%作為手續費,而瓷瓶是胡銘宇私下交給那個松本先生上拍的,這樣僅用五千美金的代價就把黑錢洗白,瓷瓶還可以換個地方再次拍賣,你們說這是不是一筆大生意啊。”
呂新圓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你怎麼了解的這麼清楚?”
“自從開始搜尋這張老唱片的下落時起,胡銘宇和他私下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就逐漸露出端倪,早在故宮上班的時候經常聽老師傅們講起,老祖宗留下的寶貝早就成了胡銘宇這類人洗錢斂財的工具,如果我沒猜錯,這些拍品的來歷也絕不幹凈。”
“那些可都是國寶文物啊?”
“胡銘宇是商人,眼裏只有利和益,才不管文物不文物呢,松本先生是業內著名的收藏家,胡銘宇就是利用其身份掩人耳目瞞天過海,似乎還對松本先生隱瞞了什麼。”
林曉曉若有所思地說:“怪不得我在酒店威脅那三個RB人說已經掌握了證據,他們立馬就走了。”
與此同時的頭等艙里,胡銘宇靠在椅背上眉頭緊蹙,吳勝寒立在一旁,四周無人。
“呂新圓?”
“嗯,就是前晚宴會上那個拉大提琴的女孩,跟她一起的還有一男一女。”
胡銘宇回想着在演出大廳與呂新圓擦肩而過的畫面。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她怎麼會知道我們的交易?”
“具體還不清楚,似乎與那張老唱片有關。”
另一頭的經濟艙里何子楓正在講述着如何拿到唱片的經過。
溫哥華市郊的一座鐵橋橋頭,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後排的車窗開着一道縫,隱約可見一位頭髮灰白的長者。
不遠處的橋中間,何子楓戴着墨鏡和帽子站在眼鏡男對面,眼鏡男是從林曉曉那獲悉的見面地點。
“如果我是你的主子,就立馬拿上錢回國,不趟這渾水”,何子楓把一個鼓鼓的紙袋放在橋磚上,“你手裏的東西市麵價就值這些。”
眼鏡男提着箱子回頭望向汽車,後排的車窗升起,眼鏡男轉回頭:“成交。”
“哎,這多好,有里有面,帶我謝謝松本先生。”何子楓提着箱子走了。
呂新圓聽完微微點着頭。
何子楓補充道:“其實起到關鍵作用的還是凱文,他從新圓那得知消息后立刻叫停了拍賣,成功挫敗了胡銘宇的陰謀,至於報復,(掏出一個U盤)所有證據都在裏面,他敢嗎?”
“咱們要報警嗎?”呂新圓問。
林曉曉說:“沒必要吧,警方不是已經介入調查了嗎,反正東西已經到手了,萬一牽扯到唱片就麻煩了。”
“同意,我們是花錢買的唱片,合理合法。”
“我倒是特好奇新圓是怎麼搞定那個凱文的,難道是色誘?”林曉曉壞笑着。
“那是你的專利好嘛。”
“那他怎麼會一眼就看出你是北京人?”
“誰知道,我臉上又沒貼標籤。”
“凱文。。。不會是愛上你了吧?”
“去,你不是說我駕馭不了老外嗎?”
“是老外駕馭不了你好嘛。”
這時,機艙內開始播放起飛前的安全提示。
呂新圓說:“好啦,馬上起飛了,好好睡一覺,回去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林曉曉仰在椅背上:“唉,資本家本色呀,真替某些人感到悲哀,出國回來連個假都不給放,子楓,眼罩在你那嗎?”
“在。”
客機緩緩滑行,頭等艙里,胡銘宇平卧在座椅上,吳勝寒躺在旁邊。
“胡總,您先休息吧,回去我會把呂新圓的全部情況查清後向您彙報。”
胡銘宇哼了一口氣,轉動着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萬米高空,飛機在棉花糖的世界裏穿梭而過。
經濟艙內,林曉曉、呂新圓和何子楓的腦袋歪向一邊熟睡着。
林曉曉的眼罩上印着Ilove,呂新圓的眼罩上寫着Beijing,何子楓的眼罩上畫著天安門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