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果然如同元媛所猜測的一樣,這是一個架空的時代,不僅如此,現在的大寧王朝,是一個十分繁榮的皇朝,如同現代的中國一樣,有上百個民族混居在一起,因此就造成了各種服飾都會出現的情況。
大寧王朝的版圖十分之大,元媛根據地圖換算了一下,比現在的中國還要大得多,也一樣的有江南塞北,東海西域中原之分,地理情況倒和中國差不多,很多城市例如蘇州杭州揚州開封保定等也在地圖上。現在的京都就是在寧平,自己所在的,是在距離寧平三百里的康源城郊外。
把這些都了解了,如今再聽浣娘問自己的話,元媛便說今日不用看書了。浣娘見她的神色異於以往,頗有幾分雀躍之態,心中不由得擔憂不已,生怕這姑娘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其實最近因為元媛的態度轉變,那些下人們的張狂之態已經略略收斂了。不管怎麼說,元媛被王府送過來,佔着王爺妾室的一個名分,毫無疑問是他們這裏的主子,她軟弱時眾人只覺可欺,可她要強硬起來,卻也不由得這些惡奴們不犯嘀咕。因此就連日常飲食,都比平日裏好了不知多少。
浣娘只覺能過上這樣日子,便每日裏都該誦經念佛,感謝菩薩諸神保佑了。她可不希望元媛還抱着要翻身做主的念頭不放,生恐激怒了那些惡奴們,待撕破了臉,兩人又會被打入從前的無間地獄去。
正想着,就見芳草和芳齡走了進來,福了福身道:“姑娘,不知你叫我們這個時候過來,是為了什麼事兒?”
元媛微笑道:“哦,沒什麼,昨兒我散心的時候,聽人說門房上有人送了幾筐荔枝來,這是稀罕物,不知道是哪裏送來的?”
這康源城地處北方,雖然離着江南不是千里之遙,也是五六百里的路,何況這不是王府,所以元媛說那是稀罕物,倒的確不假。
芳草和芳齡彼此互望了一眼,芳草方低聲道:“回姑娘的話,聽說這東西本來是送去王府的,走在路上時恰遇到了王府的吳管家,想起這裏還有姑娘,便讓送幾筐來的。”
這個緣由元媛卻已是知道了。她昨日在竹林里,那路過的兩個僕人並不知竹林里有人,因此也沒防備。元媛正想着該找件什麼事立威整頓,沒想到就有這樣一件事送上門來,因今日便讓芳草芳齡吃過早飯後過來,假意的問一問。
果然聽了這話,元媛便慢慢站起身,踱了幾步道:“如此說來,這荔枝倒是送我的?”
芳草急忙接口道:“自然是送姑娘的。若非姑娘在這裏,哪有送去王府的東西卻往這兒分派的道理?不過是一群奴才們,也沒那麼大的臉面啊。”
浣娘在一旁道:“姑娘病了一場,把許多事都忘記了。那吳管家倒是個好人,往年過節時,趕上來接東西的是他,也經常送過來,只是都沒落在……”說到這裏,忽然醒覺,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說。
元媛微笑道:“都沒落在我們這裏,是?送我的東西,卻被那起惡奴們給分了,竟然還不敢說出來,這是什麼道理什麼世道?”
芳草和芳齡都低下頭不敢說話。她們性子寬厚,不像那些勢利的僕人,因此對元媛倒是有些了解,眼見這位主子病癒后性情大變,本就有些擔心,如今見元媛面上雖然還是微笑着,眼神卻漸漸冷起來,便知她是真惱了,如何還敢辯解。更何況那些人也實在太不像話了,只不過素日裏自己兩人人微言輕,沒有說話的份兒,如今這主子若真能強硬點兒,日後不用受人欺負,她們倒覺得快慰些。
元媛沉吟了一下,來到芳草芳齡面前,嘆口氣道:“我今兒和你們說幾句掏心的話。我的出身來歷,想必你們兩個也知道。雖然是大富之家,但我在家裏的身份地位,也不比你們強到哪裏去。因此在我心中,是不把你們當奴才的。我如今在這裏是這樣,所以在王府的地位也可想而知,或許還比不上那有頭有臉的婆子管事們。”
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然後話鋒一轉,立刻嚴厲起來,沉聲道:“但不管我身份地位如何尷尬,在這裏我畢竟佔了個主子的名兒。管事也好,嬤嬤也好,不過也都是些奴才的身份。他們若不欺我,我自然也善待他們,莊子雖小,和樂融融在一起,倒也不錯。然而他們看着之前的我和浣娘軟弱,便橫加欺壓,還不止欺負的一點半點兒,我倒成了他們的奴才,他們卻成了我們的主子,這可就實在太沒有道理了。”
芳草連忙點頭道:“姑娘說的是,我和芳齡私下裏也這樣說,那些人個個長了一雙勢利眼睛,忒黑心了,行事也實在過分。只是這主意姑娘不拿,我們這兩個小丫鬟,斷沒有說話出聲的道理。”
元媛冷笑道:“芳草這話說得沒錯。我如今正是要拿這個主意呢。人都是有眼睛的,素日裏誰對我好,誰心裏有算計我都清楚,只是忍着不說罷了,如今已是立過秋了,俗話說,秋後算賬,我想着,和他們之間的這一筆賬,也該好好的算算。”
元媛說完,就對芳草芳齡道:“你們倆去通知府里所有的下人,包括前院的那些管事和庄總管,都到這院子來,我自有話說,若有那託大不來的,讓她們自己忖度着,有什麼後果,可別怨我心狠。”
芳草芳齡暗地裏互相看了一眼,都瞧見對方眼中的驚詫神色。這是兩個精明的丫鬟,立刻便意識到這府里要變天了,連忙唯唯諾諾的下去。也不知是她們素日裏人緣好,還是說的鄭重,莊子上共一百來號僕人婦人婆子丫鬟,倒來了八十多個,站在那院子裏交頭接耳的。
浣娘都要嚇的哆嗦了,見元媛臉色沉靜,心中方稍稍安定了些,然而面上仍有惶恐之色,忽聽元媛讓她搬把椅子到院中,她連忙照做。
只見元媛慢慢步出屋子,來到椅子中坐下,一雙秋水明眸只在下面輕輕掃了一眼,那些議論着的僕人便多不做聲了。
浣娘心中只打鼓,一邊暗暗納悶,心道姑娘之前是個風吹就倒的女孩兒,連和人說話都似帶着哭腔一般,怎的生了一場大病,活過來后就變了模樣,更不要提現在只是一個眼神,就震懾住了大多數的人。看來果然是被欺負的狠了,便如姑娘所說,命都要沒了,還在乎這些做什麼?大不了還是一死罷了。
不說浣娘在心裏暗自琢磨,且說元媛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的那些下人,她心中有數,面上卻不動聲色,看了旁邊站着的芳草一眼,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道:“都通知到了嗎?似乎還少了幾個人?”
芳草連忙道:“姑娘,都通知到了,只是有些人手裏有……活計……所以沒來……”不等說完,被元媛看了一眼,登時就說不下去,垂下了頭。
元媛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輕聲道:“有活計?所以沒來?這理由倒好。辛媽媽,你是這府里老資格的,不如就去各處看看,我再給你一盞茶的功夫,你去讓那些人放下手中活計過來,若過了一盞茶,沒來的人要怎樣,就不與你們相干了。”
那辛媽媽平日裏算是個老實人,元媛知道這時候若讓那些刁鑽傲慢的僕人去找人,必定使喚不動,現在還不是動手懲罰的時候,平白的倒被她們落了威,因此便只命辛媽媽去找。
辛媽媽臉色變了變,小心的看着元媛臉色,正為難時,便見一個管事陪着笑上前道:“容小的問一聲,不知姑娘把我們叫來,是有什麼事情?若不緊要,就別耽誤大傢伙的時間了。”
元媛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冷笑道:“這就不必你操心了,只看你剛才那句話,便知這府中風氣到了什麼地步。辛媽媽,我的話你沒聽到嗎?怎麼還不走?你若不走也行,我另派人去,不過這忤逆主子……”
她話音未落,那辛媽媽便連忙低頭道:“是是,老奴這就去。”一邊說著,就匆匆走了,那管事打了個嗨聲,仍退回隊中去,一張臉上的顏色卻是陰沉的很。
浣娘就覺得一顆心似乎要跳出嗓子,元媛卻十分沉靜,一時間院子裏落針可聞。
忽見元媛轉過頭,似是漫不經心的對芳草芳齡道:“是了,等一下我讓你們打誰,不必手軟。”說完這一句,便回過頭來。
正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只一句話,便讓議論聲再度四起,可看到元媛的凌厲目光,那聲音就慢慢低下去。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