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完勝
盛天颺和葉家母子的官司開了整整一天的庭,前後休庭了三次。處於劣勢的盛天颺和吳明旭抓住了一切機會,力挽狂瀾,最終將葉秋萍提供的所有證據全部推翻,法院不得不判葉家母子敗訴,駁回了他們上訴要求的所有條件,盛天颺保住了完整的T公司。
開完庭之後,盛天颺和葉家母子在走廊里相遇了。
盛天颺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裏,和自己的兄弟們徑直往外走,看都沒有看和自己迎面走來的人。
葉秋萍和葉天澤帶着自己的律師團隊,和他們走了一個照面。很顯然,葉秋萍是想和盛天颺說幾句話的,她立即讓兒子遣散身後的人群,自己則上前想喊着盛天颺。然而盛天颺的反應令她手足無措,他既沒有贏了官司之後的炫耀,也沒有指責自己的咒罵,他給予自己的,竟然只是無視。
這個是葉秋萍無法忍受的,她立即出言喊了一聲,“天颺,你等等,我有話和你說。”
盛天颺明顯頓了一下,可還是繼續往外走,他沒有回頭,但是腳步卻再不如剛剛那樣的乾脆,反而有些猶猶豫豫地緩慢。走在他身後的岳世卿看出了他的心事,他快走兩步走在了天颺的身旁,輕聲對他說,“老大,你想去就去吧,我們在外面等你。”
天颺抬眼看了他一眼,腳步就突然停了下來。走在後面的鄭雨駿反應不及時,差點撞上來。
盛天颺衝著岳世卿點點頭,轉身往回走,他的心中雖然早已對葉秋萍這個母親失望至極,但是卻總有一種不甘心,隱隱作祟。
今天這一戰無疑是艱辛但成功的,作為一名專業的律師,吳明旭所準備的材料,從不假手於人。如今看着盛天颺離去的背影,捧着一大摞材料的吳明旭低聲問道,“我們贏了官司,老大這樣單槍匹馬的過去,會不會被揍啊?”這話說得大家哭笑不得,鄭雨駿一攬吳明旭的脖子,邊扯着他往前走邊好笑地對他說,“瞎擔心啥,老大什麼時候吃過虧?”
看着盛天颺去而復返,葉秋萍的心情十分的複雜,臉上露出了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今天這場官司,盛天颺贏得關鍵在於,他們可以拿出當年盛泰屹的經濟狀況的證明,以此來說明盛天颺今日的成功,完全只靠他自己。
當年,盛天颺的父親盛泰屹是一個家境貧寒小夥子,雖然他的才智過人,但是由於毫無背景,也沒有家庭的支持,他在事業上一直不得志,只能守着死工資生活。這樣的年輕人當時娶了美若天仙卻同樣家境貧寒、出生於小村鎮的葉秋萍,才子配佳人,也是當年的一樁美談。然而眼大心大的葉秋萍藉著盛泰屹來到大城市N市之後,卻並沒有安於現狀,她的野心是盛泰屹無法滿足的,在盛天颺年幼的時候,便撇下他與盛泰屹,帶着自己的大兒子葉天澤遠走他鄉,並嫁給了家世顯赫的江家,搖身一變成了江家的三太太。當年的離去,葉秋萍無疑是瀟洒的,可被留下的人卻永遠只能活在痛苦和自我否定的頹廢生活之中。
在盛天颺十三歲的時候,盛泰屹放棄了自己多年的病體,依依不捨地撇下了年幼的小兒子,自己撒手人寰了。本就在N市沒什麼親戚的盛家,如今只剩下家徒四壁的屋子和孤身一人的孩子。
因為盛泰屹常年體弱,一直靠着高昂的醫藥費續命,花光了工資和積蓄,他們就變賣房產家居,他們家早就沒有錢了,就連現在住的房子也是租的。
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孩子,在送走自己唯一的親人以後,便將自己一個人鎖在那個空蕩蕩的房子裏,三天三夜沒有出來,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靜靜地坐在父親房間的床邊,看着床頭那張已經泛黃的父母結婚時的合照,不發一語。
等他再次走出那間屋子的時候,已經是第四天的中午。這個稚嫩的孩子穿着皺皺巴巴的衣服,走進陽光里,他胡亂地揉了揉乾澀充血的眼睛,便揚起他佈滿淚痕的臉,衝著天上明晃晃的太陽看去。許久沒有接觸如此刺眼的強光,眼睛不受控制的眯了起來,但他沒有伸出手去阻擋,而是直挺挺地仰着臉,抬頭看着天上那耀眼的太陽,安靜的,執着的,直到眼睛完全適應,接受了眼前的光圈。他安靜地沐浴在陽光下,感受着它賦予自己的溫暖,那個時候,能夠給予他溫暖的,就只剩下太陽了。
除了當年的家庭狀況,吳明旭還拿出了T公司成立時間和資產來源的記錄,這些證據一方面證實了T公司能發展成如今的這般,和盛泰屹是沒什麼關係的,另一方面也展現了盛天颺這些年過得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
此刻的葉秋萍有得更多的是愧疚,他想和盛天颺說說話,想挽回自己這個優秀卻和自己無話可說的小兒子。可如今天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沉默了許久,葉秋萍才開口道,“小颺,你最近過得好嗎?”
盛天颺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問懵了,他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奇怪地看着她,沒有琢磨出她說這句話的用意。
葉秋萍尷尬地笑了一聲,又繼續說道,“孩子,都是媽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當年我走之後,你們過得是這樣的日子。還有,你爸去世之後,你應該來找我的,你是我的兒子,永遠都是。”
盛天颺看着她,苦笑起來。何必如此煽情,既然你曾經選擇拋棄,現在又返回來想將自己要回去,是不是特別的可笑呢?
既然我的生命里曾經失去過你,那就讓你永遠的消失吧。已經結了痂的傷疤,已不再感到疼痛,你在我身上造成的傷害我已自我癒合,我不願再提起,也不願你再跑來揭開,划刀,放血,撒鹽,即便你是為了替我療傷,也顯得尤為殘忍。曾經放棄的,便永遠不要再回來。
葉秋萍還是不甘心,她繼續以一個母親的姿態說道,“孩子,你回到我的身邊來吧,來我的公司,和你哥哥一起,一家人終歸還是要生活在一起的。”
一家人。
因為這三個字,盛天颺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莫隱汐和自己的兄弟們,原先的憤怒和埋怨也都逐漸變得淡然,彷彿自己根本不應該在怨恨這件事情上浪費太多的時間。盛天颺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面色憔悴的女人,終於開口了,他的語氣很生硬,聽起來略帶慍色,但終歸只是平淡的說了一句,“保持現狀吧。”
“什麼?”葉秋萍不敢相信地問了一句,沒有聽見回復,又不甘心地補充了一句,“孩子,你再考慮考慮,我們才是一家人。”
實在不想繼續這樣的談話,盛天颺起身想要離開,就在這個時候,送走律師團的葉天澤走了過來,兄弟二人面對面對峙起來。
盛天颺和葉天澤,容貌相似,實力相當,氣場更是不輸彼此,兩個人誰也不讓誰地看着對方,不發一言。
雙方對峙了三分鐘,葉秋萍突然站了起來,衝著葉天澤說道,“幫我勸勸你弟弟。”
葉天澤挪開視線,看向自己的母親,“媽,弟弟他現在事業有成,是根本看不上我們的。不過,等我和小汐大婚的時候,作為弟弟,他還是應該親自到場祝福的。”說著,他挑釁地看了盛天颺一眼,“你說對吧?”
盛天颺也毫不示弱,輕蔑一笑,回道,“白日夢做得多了,果然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葉天澤也是冷哼一聲,“能夠把夢變成現實,才算本事,你羨慕也沒用。”
“呵,八字還沒一撇呢,奉勸你不要想得太美,免得夢醒的時候摔得太狠。”
……
一場談話不歡而散,盛天颺和葉天澤兩兄弟爭鋒相對,毫不相讓,可兩人互懟的樣子卻像極了兩個幼稚的小學生,話語帶刺,充滿醋意。
另一邊,被困會議室的莫隱汐面對着咄咄逼人又蠻不講理的莫元明,卻表現出了與往常完全不同的不卑不亢的樣子。
冷眼看着雙方爭吵不休,在莫元明第四次拿莫家二房兩姐妹在獄中受苦這件事說事的時候,一直在壓制自己怒火的莫隱汐終於忍耐不住了,她冷冷地看着莫元明,說道,“二叔,你晚上睡得好嗎?”
莫元明顯然被問懵了,脫口問道,“什麼意思?”
莫隱汐淺淺一笑,“我是在想,您如此殫精竭力地抹去靜怡姐姐和靜愔妹妹所做的一切惡事,拚命給她們洗白,幫她們樹立委屈、無辜、受害者的人設,也是挺累的。”
莫元明一言不發,臉色也立即黑下來。一方面是自己不願意承認的事實被莫隱汐毫無顧忌地戳穿,他感到十分氣憤,另一方面也是驚詫於今天莫隱汐的不同,他有些心虛。他死死盯着眼前這個巧言令色的小丫頭,心中暗罵是自己出手的太慢,這個丫頭一定要儘早除掉。有她在,林肖瑤就會和葉天澤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令自己接手莫氏企業困難重重。她安然無恙的樣子,也在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我的兩個寶貝女兒正在獄中受苦。
莫元明突然毫無徵兆地起身,繞過會議桌,朝着莫隱汐走了過來。莫隱汐和莫昊晢都死死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他們警惕地站了起來,看着他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着自己走過來,猜測着他此刻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