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驚風
祭天城周圍黑氣徘徊，內里百鬼呼行。雲破天出現的時候，是陣陣清風割采，風的走勢在鬼氣迷霧中殺出一個以他為中心的清凈之地。
他站在方清寧前面，一雙淡青色眼眸微微下移，垂望這個曾經在泥濘里掙扎的少女。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李霄瀾護在方清寧身前，舉目望去這個憑空出現的男人，一手拿着四葉鏢，另一手暗蓄風刃，隨時迎戰。可當他看到雲破天那雙極具強者標誌性的瞳色后，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震，就連蓄力的手也有了一瞬間的遲疑動作，對方是靈神尊！帝國最強實力！
“風系高階靈皇。”雲破天說著，身體周圍旋起一道道大小不同，肉眼可見的清風刀刃，“試試。”
微沉渾厚的聲音就像是一座大山倒塌壓下，壓得眾人呼吸凝滯，無法行動，所有人都看着這位突然出現的強尊，不敢造次，如此距離就有這樣生怖的感覺，更何況是近距離面對男人的李霄瀾？
“轟轟——”
眨眼間，原本護在少女旁側的青年被某種力量錘至百丈之外的塌石，整個人被嵌在石壁上。
猩紅的血打濕了李霄瀾的圍巾，透過圍巾的棉層逐漸滴落在地上，濺出一朵朵帶刺的花。
雲破天現身漂浮站在李霄瀾前，沒有人知道他下一秒會不會直接秒殺這個被一招打敗的青年。
突然，李霄瀾那斜在胸前的發尾詭異地飄了起來！
“出！”李霄瀾口令一出，那原本束在他發尾的銀色四葉鏢以驚人之勢幻化出數支銀鏢，襲擊毫無防備的雲破天！
“雕蟲小技。”雲破天根本沒有做出任何舉動，這句話剛落，李霄瀾那奪人性命的奇襲就這樣被對方輕鬆化解，全都零零散散地扎落在四處。
李霄瀾捂住悶痛的胸口，邪笑着問：“是嗎？”
青風起，刃破陣。再看時，原本站在李霄瀾面前的雲破天已退至半空，居高臨下，如果再仔細看，可見雲破天手背上的一小道划痕。
“李霄瀾。”方清寧攔下雲破天後，飛身站在李霄瀾身旁，問，“你怎樣？”
李霄瀾擦去嘴角的污血，說道：“無事。”
再看方清寧，李霄瀾的眼神多了些探究，他的銀鏢小陣貴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旁人更無法取其自用，方清寧是怎麼做到的？不但拿了他的銀鏢本體，還能操縱它傷了雲破天？
方清寧將收回的四葉銀鏢還給李霄瀾，直面那邊的雲破天，說：“他是雲破天。”
在看見男人現身的那一刻，她腦海里一直沒看清楚的人臉變得清晰了，她能清晰地看到記憶中雲破天冷漠的眼神，但也只能想起這一幕而已。
風起雲湧，天上殘雲怒卷，在方清寧與雲破天對視的時候，周圍靜下來的風重回喧囂，地上被風颳起的小石子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叫人難以冷靜，此情此景，似乎在昭告在場的每一個人，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會發生一些可怕的事情。
雲破天看下面舉目看來的少女，眼神中帶有探究與懷疑的意味，問：“剛才……是你出手？”
方清寧：“是。”
雲破天：“你天性屬火，卻第一時間想到利用風來改變銀鏢的運行軌跡，做法有違本能。”
方清寧：“巧合罷了。”
雲破天：“不，這是習慣，只有足夠的閱歷才會冷靜地分析周圍環境，在最短的時間內選擇最優的解決方法，這種風格遠不符合你現在的年紀。”
方清寧：“凡事有例外，風神可以將我列為這個例外。”
“……可以。”雲破天沒有再問下去，冷淡的聲音與一雙無有感情的青色眸子都叫人看不出情緒，令人無法猜想他這乾脆的兩個字究竟是幾個意思。
目睹整個對話過程的李霄瀾對方清寧在面對雲破天時的冷靜態度有些好奇，雖說方家能人無數，戰神輩出，經年強尊貴族踏破門檻數不勝數，方清寧作為方家血脈之一，從小就見過、接觸過像雲破天這樣強的可怕的人物，但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之下，站在比自己要強出不知道多少倍的對手面前，總會出現一種恐懼，這種恐懼會催促着處在下風的人逃跑。
方清寧的表現太過冷靜，正如雲破天所說的，如此行為姿態，完全不像是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
“李霄瀾。”雲破天將目光轉至心不在焉的李霄瀾，說道，“我來，是將你帶回柳暗花明辦理脫籍手續，之後，以柳暗花明的名義護送至天行不息。”
李霄瀾一聽到天行不息，便知道雲破天出現在這裏是葉塵痕的意思，當即沒有多問，只道：“為何要將我交給天行不息。”
他找葉塵痕幫他脫籍退出柳暗花明的時候，並沒有提起過要去天行不息的要求。
雲破天說道：“柳暗花明借知無行之手殘害天行不息的翹楚成遼，理應被取消參加天榜大賽的資格，其後柳會長代表柳暗花明與殿下多次磋商，言明事出有因，並將李霄瀾用以彌補天行不息的戰力，生死不問，以上。”
李霄瀾聽完后，無話可說，他不否認，天行不息的確是個好去處。
葉塵痕答應他的事，對方做到了，並且給了他一個好的去處。
“我還不能走。”李霄瀾如此回道。
雲破天問：“理由。”
李霄瀾看了看方清寧，什麼也沒說，但云破天卻能看懂。
雲破天看了看方清寧，再看看周圍，目光最後落在那邊煞氣騰騰的十一。
十一看到雲破天看過來，風木雙系瞬發，連同一邊趕上來的知無行一同帶出去，兩人合力對付雲破天。
只是，他們哪裏會是雲破天的對手，兩人即便是爆發出最大的靈力，在對上雲破天隨手彈出的一道細刃，也沒能將其攻破。
雲破天一心想要早些帶李霄瀾去天行不息交差，好完成玄神尊的任務，帶葉塵痕回去玄神界，自是不願在這裏耗時間，抬手，數道風刃自四面八方攏聚而來，藉著朝十一和知無行兩人蜂擁而去！
“啊！”
風刃怒斬，隨着人的慘叫聲遠遠看去，十一和知無行兩人就像是一隻被凶獸分食的獵物，在痛苦中眼睜睜看着自己身上完好的身體被一一吞食，變得殘缺不全，血色淋淋。
不到一刻鐘，這殘忍的一幕叫旁觀的人無端感到自己度過了一段漫長的時間。
兩具死肉癱軟在地上，傳出陣陣令人作嘔的氣息。
雲破天明明可以殺人於無形，落得乾乾淨淨，如今卻大刀闊斧上演一場血腥無比的殘酷刑罰，怎叫李霄瀾不多想？
直至隔牆外的屍鬼叫聲逐漸變小，退去，李霄瀾才隱約猜到雲破天這番做法是為了震懾外面成千上萬哭嚎的屍鬼。
雲破天：“好了。”
冷不防的兩個字叫李霄瀾叫驚，世人都說他是人間李閻王，殊不知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才是真正的活閻王。
雲破天：“你再磨磨蹭蹭，很快就會成為那兩個人的陪葬品。”
李霄瀾咬牙。
“你要去哪兒？”方清寧輕鈴般的聲音響起，打住兩人的對話。
李霄瀾對上方清寧略為不解的雙眼，說道：“先回柳暗花明，再去天行不息。”
方清寧一雙秀眉微微蹙起，頗有疑惑，李霄瀾說道：“以後我們會再見面的。”
見方清寧乖乖點頭，李霄瀾說道：“葉塵痕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你……保重。”
方清寧：“好。”
走之前，李霄瀾將方清寧認認真真看了遍，猶豫了會，最終還是將那個不好的消息告訴方清寧。
李霄瀾跟雲破天走了之後，留下大地上站着的孤零零的小孩。
方清寧，方戰神受了重傷昏迷不醒，方家戰士死傷過半。
這是李霄瀾走之前告訴方清寧的最新消息。
“方清寧！”清風等雲破天和李霄瀾走了，才敢跑過來，問，“有沒受傷？”
方清寧搖搖頭，問：“都撤走了嗎？”
清風回道：“城裏百姓都安全撤走了，現在整座祭天城除了外面那些等着的屍鬼，還有我們幾個，哦還有你紫姐姐他們，沒其他人了。”
方清寧點點頭，再看那邊十一血淋淋的一幕，猶豫着走了過去。
清風喊住：“方清寧！”
方清寧：“在這裏等我。”
十一整張臉已經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有的樣子，而知無行，致死都護着胸口。
剛才雲破天施虐擊殺知無行的時候，期間多次有雜亂的聲音衝擊她的大腦，她好奇。
方清寧走近知無行的屍體，凝神屏息，閉目感受着那道細微的聲音。
數萬兵魂隔空吶喊，方清寧再睜眼時，目光投向知無行的胸口。
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方清寧左手腕上戴着的翡翠手鐲發出耀眼的光芒，緊接着，一團光芒自知無行胸口跳出，直徑射入方清寧左手腕上的翡翠手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