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回來了
樹林中，是一陣水流的聲音……
月光打在稀疏的枝葉上，落下稀碎的銀光。樹木遮掩的地方，隱約有一處湖水，湖邊的一塊青石上是隨意擺放的衣服。
夜九冥靠在青石上，緊閉着眼，眉宇微皺，薄唇薄唇緊閉，兩旁的墨發緊貼在他胸身上。
天然的靈氣從湖水中湧入他身體，慢慢平穩了他體內的燥熱之氣。
那五官俊美的臉上，那雙眼睛倏然睜開，深邃深遠，眸底宛如一汪寒潭。
他抬了手，手腕上的有一道白光在時隱時現，他神情一變，身上似乎染上寒冬，冰涼得可怕。
“姝離……”他輕輕呢喃着。
頃刻，他身輕一躍，左手一揮，青石旁的衣服很快穿在他身上，一襲白衣襯得他溫潤如玉。
他輕足一點，白色的錦袍在風中翻飛，那袖口有撕扯的痕迹，分明少了一角……
……
已是深夜，鳳靈國的帝都早已宵禁。城中的醉鄉樓卻笙歌燕舞，燈火明亮。
醉鄉樓頂，一名紅衣男子醉躺在那，旁邊是已喝盡的酒壺。醉鄉樓內的紅帳薄幕，玉爐沉香在他眼中平淡如水。
他將酒壺舉起，往唇邊一倒，一滴酒落了下來，他似乎是不盡興，眉宇微擰，將酒壺往前一擲，輕語：“還是那小丫頭的桃花酒好喝……”
他的酒壺被一個白影接住，一個白衣男子出現在他面前。一襲白衣似那落雪，連那姣姣月光也黯然失色……
“君沐辰……”他怔了一會，將眼睛閉上，再次睜開還是那一幕，“還真的回來了……”
君沐辰有些無語，手中的酒壺朝他的面前一扔，他慌忙起身一閃，酒壺摔在屋頂，一下子碎了。
這麼暴躁，不是君沐辰還能是誰？
他慌忙穩住身子，死性不改地打趣道：“山洞待膩了，捨得回來了？”
“阿離在哪裏？我感覺……她快回來了……”君沐辰反常地沒有給他一腳。
又是那個女人……紅衣男子嘆了口氣，掐指一算，道：“今晚她可能會在魔河！但是……也可能不是她……”
紅衣男子搖搖頭，神色凝重，“她的星宿若隱若現，我無法確定。”
“魔河……”君沐辰有一瞬間的失神，所有的往事恍若初見。
“給我準備一套衣服。”君沐辰淡然開口。
衣服？他不應該是火急火燎地奔過去嗎？紅衣男子驚訝地看着他。
“我怕阿離到時候嫌我臟……又棄我而去……”他凝神，神色頗為認真，這星辰明月也不及他眼底的深情……
……
夜家禁地，萬籟俱寂的林中，月光柔和地灑滿了整片樹林，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銀光。
夜晚的魔河，微波粼粼，裊裊的黑煙漂浮在河面，濃厚的魔氣可以吞噬一切，水裏的黑暗，百鬼在低吟，這是屬於魔族的魔河。
“夜姝離，你想知道被百鬼撕咬的滋味嗎？”夜傾月看着懷中的夜姝離，儘是一副小人得志。
聞言，夜姝離眼底是滔天的恨意，很快，那蒼白的臉上便沒有一絲動容。
百鬼撕咬，連靈魂也永世不得超生，她竟是要毀她人道！
她已經沒力氣掙扎了，任憑自己被拋入魔河，一點一點墜入河底，最後一眼便是岸邊那兩道一白一粉的身影……
夜姝離，你生來就是該死的命！該死的命！
你哥哥早死了！死了！
腦海里儘是這幾句……好恨，好恨……
水中的惡鬼，聞見了血腥味，盡數朝她涌過來，欲要將她撕碎。
突然，她的手腕迸出一道白光，嚇得百鬼退在一旁。慢慢地，那光暗淡了下去，直至不見。
有膽子的惡鬼上前，卻突然又退到一旁。
“她的氣息怎麼突然和那個女人一樣！”
“她不是我們能碰得起的，她和那女人身上的氣味一樣！”
“是那個女人！”
“她千年之前不是死了嗎？”……
百鬼竊竊私語起來，想到那女人，百鬼索性將她拖到水面，在她身上施了個法術，以至於不讓她沉入河底。
百鬼散去，她艱難地睜開眼，她已經飄到河中央。她往四周尋去，唯有不遠處的一條船上還是燈火通明。
這是魔族的領地，那條船大抵是魔族的人，可她顧不了這麼多，用盡全身力氣向那條船游去……
她身上的傷被魔氣滲透，疼得她到抽一口冷氣。
距離越來越遠，她看見船邊赫然坐着一名男子。
那人慵懶地坐在船邊，陰風颳起他黑色的衣袍翻飛，他手裏執着一盞燈，將他整個身子染上了幾分溫暖。
或許他從頭到尾就看見了這場好戲，他一直都在，那燈火彷彿等了幾千年，那是黑夜裏唯一的亮光。
君沐辰嘴角微翹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着她慢慢地向船邊靠近，好似在看一隻掙扎的獵物。
夜姝離看不清楚他的臉，拚命地朝他游去，到了船邊，她死抓住船板，她沒力氣爬上去了，很快昏了過去。
“沒被百鬼撕咬？”君沐辰看了看她，皺了皺眉頭，是他走後，這裏的東西是越發不停使喚了。
他起身，走至她身旁，竟是想將她踹下去。
如果不是她，別的女人他一點也不想救。
倏然間，將她踹下去的想法突然止住。她的氣息突然給他一種熟悉感，她似乎是那個他要等的人。
阿離，是你嗎……
他眼底翻騰着難以言喻的情緒，他將她撈起，原本平穩的手開始有些顫抖起來。
那個等了千年的人終於等到了……
那是一個陌生的懷抱，君子蘭的清香鑽進她的鼻腔，夜姝離迷糊地睜開眼，可惜她只看見他精緻的下巴。
月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身上的傷隨處可見，他心疼起來，伸了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阿離，我終於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