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欺軟怕硬
“柳姑娘就是這個意思,那又如何?”一旁的風若塵早已經沒了耐心,他板著臉迎上那人的目光,“是誰第一時間接走蕭彩蓮的屍首,並藉此訛了一大筆銀子?那筆錢,足夠你們辦幾百場葬禮,是也不是?又是誰不把蕭彩蓮的命視為人命,而是當作討價還價的籌碼?你心裏那點算盤,需要言明嗎?在下奉勸你一句,見好就收,望你好自為之!”
“你又是什麼人!這裏沒你說話的份!”那人指着風若塵的鼻子罵道,“你們這是承認拿錢收買人命了?!實話告訴你們,我今早已經報官,你們等着被抓吧!我倒要看看,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風若塵眉頭緊鎖還想再爭辯幾句,柳如煙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
“跟這粗鄙之人多說無益,我們走!”
“粗鄙?”那人聽了柳如煙的話,不怒反笑,“哈哈哈哈!我現在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粗鄙!”
說完這話,他轉身回到院子,飛快地從院子角落拎來一個木桶,朝着三人潑將過來。
風若塵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一把將柳如煙攬入懷裏,緊緊護住。
“嘩啦”一聲,隨着木桶中的液體潑出,一陣陣惡臭味散發開來,木桶里裝着的,不是別的,卻是污穢的糞水。
大半桶糞水盡數潑在了三人的身上,順着髮絲流淌至前額後背,淋濕了衣裳。登時,三人渾身變得惡臭難當。
柳如煙被風若塵護在懷裏,自然淋到的糞水最少,但也足以令她覺得噁心。
“你!嘔……!”她欲發火,怎料一開口便乾嘔不止,陣陣臭氣熏來,她只覺胃裏翻江倒海,恨不得將前天吃的飯菜吐出來才好。
一旁的宋霽也俯身嘔吐,看上去狼狽不堪。唯獨風若塵一臉平靜像沒事人一般。
“哈哈哈哈哈!”朝三人潑糞水的那人大笑幾聲,笑得十分囂張,帶着十分的故意,“被潑糞水的滋味怎麼樣?”
風若塵輕輕推開懷裏的柳如煙,對一旁吐到虛脫的宋霽說:“宋兄!勞煩你,送如煙姑娘回府。”
宋霽迷迷糊糊開口:“這……”
他指了指自己的衣裳:“如此這般,如何是好……”
風若塵略微遲疑了幾秒,三兩步跨到潑糞水的那人——亦是蕭彩蓮的兄長跟前。一伸手,鎖住了那人的喉嚨,稍稍用力往上提了提胳膊,那人的雙腳即可離開地面,臉色漸漸變得難看,四肢不停地撲騰來。
“放……放開……我……”
蕭彩蓮的兄長被風若塵扼住了喉嚨,險些憋死過去。
“壯……壯士!饒……饒我一命……”
他連連求饒,全然沒了適才的囂張與跋扈。
風若塵非但沒有鬆開,反倒加重了力道,掐得那人快要昏死過去。
“我們誠心實意前來弔唁死者,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起事端,休怪我無禮!”風若塵一甩手,像是扔垃圾一般將蕭彩蓮的兄長扔在地上,“去找幾身乾淨衣裳!”
“是……是!”那人哪敢怠慢,連滾帶爬回到院子裏,不多時,便找來幾身衣裳,“壯……壯士……只有這幾件粗布衣裳,莫……要嫌棄……”
他立在院子門口,懷裏抱着衣裳,畏畏縮縮不敢上前。
好一個欺軟怕硬的地痞流氓!
風若塵眼一斜,那人立刻哆嗦着雙腿:“壯……壯士!小的……小的這就去打水,伺候幾位洗漱……”
……
經過一番折騰,三人可算是洗乾淨身上的污穢,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
“如此,我們可以弔唁蕭姨娘了么?”風若塵的聲音不大,卻足以令蕭彩蓮的兄長膽寒。
“舍妹何德何能……”那人畢恭畢敬,“小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壯士海涵,莫要與我這一介莽夫一般見識。”
“我們來都來了,肯定要送小娘一程。”柳如煙瞟一眼孤零零停在院子正中的棺木,心中略感悲涼,往日的矛盾爭吵,和一條人命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她年紀輕輕就走了,這一世,她過得糊裏糊塗沒有自我,只希望,去到另一個世界,她能活得明明白白開開心心。”
身為一個女子,平生只為了得到男人的一顆心,聽來真是荒唐又可憐。
蕭彩蓮的兄長聞言嘆息一聲,走出院子,仔仔細細地拾起被他扔出門外的紙錢,這才折返,與柳如煙等人一同祭拜死去的蕭彩蓮。
柳如煙跪在棺木前,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
“小娘,我雖不喜歡你囂張跋扈的樣子,也很討厭你時常不把我娘放在眼裏,動不動羞辱她的舉動。”她心中暗想,“但是……自始至終,我也真的沒有想過讓你死。再不濟也就是讓我爹爹把你趕出家門,讓你做回從前的蕭彩蓮。”
“他們罵得對……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她繼續默念,眼眶微微發紅,“如果不是我攪得府中上下雞犬不寧,也許,大家還能繼續裝作相安無事,平平靜靜地度過餘生。我沒親手殺人,卻也是迫使你走上絕路的幫凶之一。”
柳如煙越想越覺得難過,她隱隱覺得自己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極為陌生,變得如同這畫中世界的人一般,冷漠與麻木。
“如煙姑娘?”風若塵的喚聲,拉回她的思緒,“該回府了。”
“哦……”柳如煙站起身,輕輕揉了揉跪得有些發麻的雙腿,木木地點點頭。
“蕭大叔?”愣怔片刻,她突然扭頭看向蕭彩蓮的兄長,問到,“聽聞小娘今日出殯,怎的……怎的院子裏如此冷清?連個弔唁送葬的人也沒有……”
“啊……”蕭彩蓮的兄長聽了柳如煙的問話,忽地一激靈,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似有難言之隱。
“蕭大叔,若是有什麼困難,您不妨直言。”柳如煙恢復了來時的客氣與禮貌,“我能幫的,盡量幫。”
蕭彩蓮的兄長連連擺手,臉上的神情變得更加尷尬:“柳姑娘的好意,小的心領了。家妹的事,小的會處理妥當,不勞姑娘費心。”
越是如此,柳如煙卻越發好奇。勢必打破砂鍋問到底:“那麼小娘的其他親人呢?他們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