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凌霄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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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州西郊,有一片亂葬崗,城裏城外無名無主的人死掉后,都會被丟到這裏,隨便挖個坑掩埋起來,有的甚至都沒有掩埋,直接丟棄在亂石雜草之中,任由其腐爛化為白骨,掩埋於塵土之中!
離亂葬崗不遠處有一座破舊的山神廟,樓櫞圍牆倒塌了大半,那尊泥塑的山神也已經掉漆斑駁,還缺了一隻右手,不過也算是一塊能避風遮雨的場所,有幾名無家可歸的乞丐棲息與此。
“小鬼頭,前兒個我撿了一塊肉,今兒個給你燉了吃,你這病呀就好了!”
說話的是一個老乞丐,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已經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頭髮油乎乎的粘黏在一起,亂如雞窩。
“謝謝黑爺爺!”
說話的小乞丐聲音嘶啞,有氣無力的,好似已經快要斷氣了一般。
“你算是命好的了,老頭子把你撿回來,還給你灌了草藥,今兒個還給你燉肉吃,你可得千萬把命保住了!”
老乞丐一邊嘮嘮叨叨,一邊將黑色包袱里的那塊肉拿出來。
剛打開,一骨刺鼻的腐爛味襲來,老乞丐聳聳鼻子,有些可惜地說道:
“哎喲,遮肉已經快爛了,不過也算是肉,我們乞丐不嫌棄!”
“咕咚”一聲肉塊落到一塊爛木盆里,老乞丐舀了一瓢水倒進木盆,準備把肉塊洗洗。
“黑爺爺,這能吃嗎?”
小乞丐也聞到了這難聞的腐爛味,實在是有些噁心,他撐着身子爬起來,走到老乞丐的身邊。
“能吃,能吃,把這些蟲子去掉,煮一煮,不僅能吃肉,肉湯都能喝好幾天呢!”
老乞丐的眼神有些不好,只覺得手上的肉滑溜的不行,摸着可比豬肉嫩多了!
“小鬼頭,你看這是什麼肉呀?”
小乞丐被老乞丐這麼一叫,忙蹲下來,想看個仔細。
不過只是一眼,小乞丐就驚恐地尖叫起來:
“爺爺,這是人,這是人……”
“啊?”
老乞丐也嚇了一大跳,手上一松,那塊頭就順勢滑落了下去,“咕咚”一聲掉進了木盆里,濺起了一陣水花。
“人呀,那可不得了了……”
鄂州城的義莊,除了香燭的味道,就是人人敬而遠之的腐臭味。
江獨和言瑟瑟將殘肢女屍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新的線索,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見鄂州府衙的衙役匆匆忙忙沖了進來。
“言姑娘,江仵作,剛才有兩個乞丐帶了這塊殘肢投案,大人讓屬下乾淨送來!”
說完,那衙役將手上的黑色包袱忙遞給江獨,深怕在他手上再多待一刻!
江獨接過,忙走到案前,將那個包裹打開。
“是胸肩!”
江獨利落地將包袱去除,拿出屍塊,擺在了案上殘肢女屍的上半身。
“嗯!”
言瑟瑟也走近了一些,垂下頭,仔細查看着那塊意外而得來的“新鮮”屍塊。
“不僅未生育過,還很年輕呢!”
女子的上半身特徵明顯,雖然有些腫脹和腐爛,還有些明顯的屍斑,但一點也不影響言瑟瑟他們看出這個慘死的女子是個非常年輕的姑娘!
“江獨,你看這裏!”
言瑟瑟指得是女屍的左邊鎖骨處,有一個明顯的印跡。
江獨仔細查看了一番,說道:
“不是胎記,是塊刺青,圖案好像是花,只是我從未見過這種花。”
女子的鎖骨處的皮膚已經腫脹,還有兩團明顯的淤青,那個印跡不算大,繞着鎖骨紋的,顏色有點紅,纏繞在鎖骨上,像是本來就開在那裏一般。
“是凌霄花!”
志存高遠,凌霄而上!
這是對自己抱有多大的期望呀,可有此志氣,為什麼會淪落為風塵女子呢?
“這算是個重要的線索了,只要找出這女子的身份,那接下來就好辦了!”
江獨取下羊皮手套,從旁邊拿過紙筆,一筆一筆,認真地將那女子的紋身描摹下來。
“嗯!”
等江獨描摹好后,言瑟瑟馬不停蹄,就拿着圖紙去衙門,剛好雲起也在衙門。
言瑟瑟被人領進屋的時候,見雲起在,眉頭微不可見地蹙蹙,然後行了一禮后,直接對衙門的知府何大人說道:
“大人,女屍身上的紋身,請派人去各大青樓排查!”
何大人是個老古板,見言瑟瑟一女子來查案,本來就頗有微詞,只是看在雲起的面子上不好發作,此時見她拿着一張紙,就直接吩咐起了自己,面上就有些不虞。
“言姑娘,這鄂州的青樓可有百多家,幾千人,要一個個的排查?”
百多家青樓,幾千的風塵女子?言瑟瑟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臉也冷了下來。
有這麼多的女子淪落至此嗎?
“既然已經查出來了是一個風塵女子,依本官看,這事要不就……就以枉死結案算了。”
何大人一邊說,一邊小心地看着雲起的臉色。
為了個風塵女子,實在不宜勞師動眾!
只是雲起還沒有發話,言瑟瑟就炸了起來,她的臉宛若瞬時凝成了寒冰,開口說話的聲音也像是淬了冰一樣。
“算了?一條人命就這樣算了?”
“只是個低賤的風塵女子?”
“風塵女子的命就不算命嗎?在何大人的眼中,一條人命就是一句輕飄飄的‘算了?’”
“言姑娘,每年慘死的風塵女子又何止這一個,我們又何必為了這樣的一個低賤的人,去勞師動眾,還引起恐慌呢?”
何大人實在是不解,一個卑賤的人,死了就死了,這言姑娘為什麼非要揪着不放?
“雲起,你也覺得死得是個風塵女子,這案子就‘算了’?”
言瑟瑟被氣得不輕。
其實她很少有情緒波動這麼大的時候,甚至莫名其妙到了這裏,她都沒有恐慌害怕,睡了兩天也就坦然的接受了,這一次,是她唯一一次發火!
雲起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言瑟瑟,眸光深邃幽深,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
言瑟瑟見此,嘴角一“呵”,冷笑一聲:
“我明白了,太高看你了!”
說完,轉身就走,手中還握緊了那張紙。
只是還沒走兩步,手腕就被雲起抓住了。
“我們是來破案的,不是來生氣的。”
清冷中帶着低沉的嗓音,有着不容易察覺的溫柔。
“何大人,既然你把案子給了本王,那本王就要查到底,本王手上可從未有半途而廢的案子,你們衙門聽令行事就是。”
雲起一開口,何大人的臉色就變得五顏六色,他忙躬身揖禮,連連點頭:
“是,是,都聽王爺的!”
“去把這人找出來,明日本王要知道!”
伸手將言瑟瑟手上的畫紙遞給何大人,另一隻手則還緊緊地抓着言瑟瑟的手腕。
“是,下官現在就去!”
何大人接過畫紙,也顧不得打開,應了一聲就準備叫人。
何大人出去后,屋子裏只剩下了雲起和言瑟瑟兩人,言瑟瑟冷眼看了一眼鉗制在手腕上的大手,冷聲說了一句:
“該放開了!”
雲起這才輕輕地放開大手,看着言瑟瑟仍舊氣憤不已的臉,輕笑出聲:
“本王還以為言姑娘永遠冷靜,沒想到也會有生氣的一天!”
言瑟瑟見他這麼說,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眼神凌厲而又嚴肅地盯着雲起:
“雲起,身份有貴賤之分,可人命沒有貴賤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