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黃桷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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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這麼一耽擱,言瑟瑟中途未再讓馬車停下,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在日落時分,趕到了下一個落腳點,毗鄰江陵府的一個小縣城,叫洛宣縣。
“大姑娘,馬上進洛萱縣了!”
一路疾馳,終於到了落腳點,臨管家也放下心來,說話的聲音都透着輕快。
“辛苦!”
一路上,臨管家已經大致清楚言瑟瑟的脾氣,話少,事少,脾氣怪,不苟言笑,但卻不容輕視。
“洛水客棧”是洛萱縣最大的客棧,言瑟瑟一行晚間就宿在這裏。
臨管家安排好后,就有一個小二上前,領着言瑟瑟上樓,穿過九條曲曲折折的木質走廊,才來到客棧最大最豪華的天字號房間。
“貴人,就是這裏了。”
小二彎腰屈膝,把人領導門口,恭敬地說完,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姑娘!”
彎鉤推開房門,低喚了一聲。
言瑟瑟抬步走了進去,環顧了一圈四周。
屋子頗大,分外廳和內室,裝修的精巧雅緻,外廳和內室中間擺了一架“春景盛日”的屏風隔開。
外廳上首擺了一張羅漢榻,榻上放着紫檀小几,几上擺着茶盤,還有一個插瓶,瓶里插着一支鳶尾花。
“姑娘,奴婢讓人送水。”
彎鉤和青劍做事利索,將言瑟瑟的行禮放到內室,不一會兒就收拾妥當了。
青劍幫言瑟瑟將脫下來的披風掛好,見言瑟瑟斜靠在羅漢榻上揉着額頭,知道她家姑娘的頭風犯了,忙吩咐人送來了一壺熱水,從行李中翻出言瑟瑟最喜歡的琳琅雨露,站在羅漢榻前沖泡着茶水。
“姑娘,喝點熱茶!”
言瑟瑟輕輕地“嗯”了一聲,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緩緩睜開了眼睛,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
“姑娘,奴婢聽說這洛萱縣的燈籠花樣繁多,很有意思,尤其是晚間,等會用完飯,姑娘可想去逛逛?”
青劍又添了一杯茶水,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家這主子呀,性子太過於冷清了,尤其不愛熱鬧,偏愛那些奇奇怪怪,恐怖瘮人的命案。每每想到此,青劍不知道是該佩服自家主子呢,還是該害怕?
言瑟瑟沒有應答,只是懶懶地端起,放在鼻翼間輕嗅着。
半晌,青劍也沒等到言瑟瑟的回答,頓時有些意冷,估計晚間言瑟瑟是不會出去的了。
突然,言瑟瑟放下茶杯,淡淡地說了一句:
“去看看!”
青劍一聽,本來已經暗沉的眸子瞬間亮起來,嘴角勾起,漾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好,奴婢現在就催人準備飯菜。”
其實,是她想去看看。
她記得在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爹娘俱在,曾帶她來過這洛萱縣,看過那些五顏六色,色彩斑斕的燈籠。她還記得那時候,她尤其喜歡一盞鯉魚燈,覺得那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燈籠,只是爹娘沒給她買,只給她弟弟買了弟弟喜歡的兔子燈,她為此傷心了很久,後來……後來就把她賣給了言瑟瑟做婢女。
現在她有錢買燈籠了,今晚遇見,一定要買一盞鯉魚燈。
泡過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用過一頓色香味俱佳的晚飯,言瑟瑟重新換了一身俱黑的衣衫,領着彎鉤和青劍出了客棧們,隨着人流,去賞着洛萱縣的夜景。
“姑娘,你看這個,好漂亮。”
青劍性子活躍一些,一路上忙個不停,看到漂亮的東西都要上前去探個究竟。
“姑娘,要不要試試?”
青劍手裏拿着的是一支珠花釵,花瓣用得是芙蓉玉攢制而成,花蕊是小如米粒的珍珠,做工在一堆珠釵中算精緻的,可與言瑟瑟妝奩里的那些珠釵首飾相比,就是雲泥之別。
言瑟瑟搖搖手,示意不用了。
“姑娘不要,那奴婢就買下了。”
小丫頭都喜歡這些精巧雅緻的首飾,青劍也不例外,只是這幾年跟着言瑟瑟,甚少逛這些女兒家的店鋪,一時間有些興奮過頭。
“彎鉤,我買兩支,我們一人一支吧!”
青劍從小攤面上又拿起一支差不離的珠釵,遞到彎鉤面前。
彎鉤笑着接過,嗔道:
“姑娘,你看,青劍怕姑娘你說她,也托我下水呢!”
言瑟瑟抬眸,看了倆人一眼,什麼話也沒說,掏出銀錢,遞給了小販。
兩人被言瑟瑟這麼一出,弄得有些蒙圈,滯了片刻,忙叫道:
“哎,姑娘,你這是幹啥?”
“姑娘,我們說笑的……”
“姑娘……”
言瑟瑟抬手,制止住兩人嘰嘰喳喳的亂叫,丟下一句:
“你們喜歡就好!”
“啊?”
“姑娘……”
也只有她們主子這樣了,對她們不像對下人,也不像姐妹,像什麼呢?兩人一時也說不清。
“姑娘,等奴婢……”
“姑娘……”
三人邊走邊逛,順着人流,又繼續往前走。
洛萱縣順着洛河而建,隔不了多遠就建了石橋,連接兩岸,方便兩岸的人往來。
“姑娘,前面怎麼那麼多人?”
又走過一座石橋,青劍有些乏,也有些糊塗了,不知道走過了多少石橋了,見前面的大黃桷樹下,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許多人。
三人還未走近,就聽到有個男人在說話,聲音很急,也很慌。
“夫人,你聽我說,真的不是那樣的,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啪!”
打耳光的響亮聲音。
“不要臉的東西,你看看,人家還是個小姑娘,你怎麼下得去手的?真是個畜生!”
一個又尖又利的女聲,罵得很狠!
“沒有,沒有,夫人,我真的沒有,是她故意……”
“啪!”
男子極力的辯解,可話還沒說完,換來的又是狠狠的一個響亮的耳光。
彎鉤和青劍也簇擁着言瑟瑟擠到了前面,就看清楚了中間被圍的幾人。
吵架的是一對男女,年齡偏大,大概三十多歲了。女人個子蠻高,身材豐腴,看着有些強壯。男人倒有些瘦弱,留着幾撇鬍子,說話的時候目光閃爍不停,看着不是個面善之人。
身後還縮着一個小姑娘,年齡頗小,大概十三四歲,還未及笄的樣子,梳着兩個雙丫,只是此時有些凌亂,衣衫的領子也被扯攔了,雙手緊緊地揪着衣領,蒼白着臉,低垂着頭,躲在一旁瑟瑟發抖。
“你看看,她才多大?你……你這個畜生……”
那女人又一巴掌甩到了男人的臉上,拉過小姑娘,氣憤不已。
“我沒有,我沒有,說了多少遍了,我沒有……”
男子矢口否認,看向小姑娘的眼睛裏滿是憤怒,恨不得要吃了那小姑娘一樣。
小姑娘被嚇得抖得更厲害了,還開始嚶唔哭泣,像雨中的小鵪鶉一般,十分可憐。
“把他抓起來,送到衙門!”
“就是,抓起來!”
“抓起來……”
“……”
周圍的人看不下去了,食色性也,可要是欺辱的是一個可憐的小姑娘,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那就是泥人也能激起三分同情心,更何況周圍大多都是生過兒,育過女的正常人呢!
見周圍人這麼一說,那女人鬆開小姑娘,一把揪住那男人的衣領,攥着就走。
“老娘今日要大義滅親,把你這畜生交到衙門去打板子,蹲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