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如夢中(10)

第10章:如夢中(10)

“表哥…”新月覺得喉中乾渴,端起杯中的茶,飲了一口后,繼續說道“表哥,你還記得我上次這麼叫你,是什麼時候嗎?”

“記得,那是我們成婚那天晚上,我們本來要…可是我一聽你叫我表哥,我就離開了。”新月說完,也笑了“是啊,我害怕的不行,蜷縮成一團,你把外衣披在我身上,然後離開了。”

“你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容旭問。

“表哥,你與我,只有兄妹之誼。但是做夫婦,不是只如兄妹一樣就行了,而且我們兩個人,實在是生分的很,說白了,可能連兄妹都不如。但你和蕭氏,你對蕭氏情深義重,我本不欲攙和這樣的事情。”

“男人三妻四妾,你身為正妻,一個妾室都不能容嗎?”

“我自然容的,但是如若到了她要容我的時候,我,是比讓我死還難的事情。”

“妻妾如涇渭一樣,地位分明。”

“地位?表哥,我與這豫王府是怎麼樣的地位,想必王爺已經跟你說清楚了吧。”說著,新月冷冷一笑。

“如此,也不能作為你要挾夫君的理由。”

“是不能,但是如若我真的是你們這一家老小的保命符,就不應該受這樣的待遇,你們,你們就不…”說道激動處,新月猛地站了起來,但眼見自己要說出胡言亂語,新月只能忍下心中的暴露,伸手揮掉了桌子上的杯盞,隨後脫力坐回了原來坐着的地方。

翡兒和顰兒立時從外面跑了進來,看見兩個人爭吵,都嚇得不敢吭聲,顰兒更是擋在了新月的身前,生怕容旭再推一把新月。

容旭看了一眼如此小心,怕的哆哆嗦嗦,但還是擋在新月身前,再看顰兒身後的新月,額上的綢帶,想起那日幾位嬤嬤把新月抬回時,滿頭滿身的鮮血,才後知後覺的想到,新月的這個去那都帶着的丫頭,是怕自己再動手打她,但是心間還是憤怒難當,但已經的向後退了一步“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行為失常,易怒難以控制,那裏還有作為妻子的恭順…”

新月又恢復了原本克製冷靜的樣子,把顰兒扯到一邊,伸出玉一樣的手臂,手掌向上對着容旭“如若不滿,還請小王爺賜下休書,妾身可以下堂去。”

“你明知是…”

“是,妾身知道,小王爺您空有這豫王府的小王爺的名號,娶妻,休妻你都做不了自己的主,那如果小王爺不能做主,還是請小王爺坐下,要麼,就請小王爺派個得力的賬房先生給妾身,讓妾身一筆筆的同他去算計。”

“如果真請了賬房,瑤兒和我們豫王府的名聲,該怎麼辦。”

“自然是如此”說著,新月合上了賬冊,對顰兒說“讓翡兒把床鋪好,再把西邊廂房的床鋪上,鋪上那套過年時我新制的雲被,再把炭盆燃上,讓廂房先暖和起來,小王爺一會去那裏住。”

“是”說著,顰兒涌着都快嚇傻了的翡兒,兩個人按照新月的吩咐,走了出去。

新月把賬本盒合上,伸手想要喝茶,卻發現杯子茶盞都被自己摔到了地上,新月伸手撫了撫額上的繃帶,覺得頭又疼了起來。

此時,翡兒從新端了兩杯新茶,擺在桌子上,蹲下身子收拾着新月剛才摔毀的茶杯,收拾了起來。

新月站了起來,對翡兒說“把這些東西都收拾起來”

“是”說著,翡兒連同着賬冊盒,茶杯碎片,都收拾出去,而屋裏,再次只有兩個人在這間房裏。

“新月,你究竟是如何變了呢?”說著,容旭有些無力的坐在了剛才的位置上。

“小王爺,我不是變了,而是一直都是如此的性格。”說著,新月第一次正眼看向容旭。

容家的男子,容貌都是極其英俊的,太子如此,晉王如此,容旭亦是如此。

容旭立身如玉,常年在校場習武練兵,皮膚晒成麥色,腰背修長,雙臂有力。雙十的年紀,銀冠錦衣,比起金陵的那些閑散公子,又多了幾分英氣。

容旭發現新月在看自己,自己也望向了新月。他小時,每次見母親的時候,總有一個小姑娘,躲在屏風後面,那個臉頰總是紅紅的小姑娘,就是如今的新月,這也是二人成婚以前,他對新月唯二的印象,還有一次,是在宮宴上,那個躲在屏風後面的小姑娘,站在太子的身邊,那日是她的生辰,太子送了她一塊玉佩,她很是歡喜,回家的路上,他們二人和母親坐在一架馬車裏,母親問她“就這麼喜歡嗎?”

“這是太子哥哥最喜歡的玉佩”新月把手裏一直把玩的玉環,遞給徐氏,徐氏接了過來,看着上面的如意紋飾,對新月說“雖然這樣式不是什麼僭越的樣子,但這是太子殿下的愛物,以後就不要戴在明面上了。”說著,又把玉環遞給了新月。

此時,容旭看向新月的腰間,只見她的腰間,墜着一隻荷包,荷包外,還墜着一隻成色極佳的玉佩,這是容旭,自那裏在馬車上后,第一次見新月佩戴這枚玉佩。

自那日後,容旭雖然不是多會在意這些事情的人,但他隱約覺得,新月會成為太子妃,可沒想到,最後她竟成了自己的妻子。

新月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玉佩,須臾的時間,她突然自不經意處,摸到了幾個字,這幾個字她用手摸得並不真切,但是心中預感,讓她一把抓住了手下的玉佩。

容旭皺眉“原是我從來沒有理解過你,罷了,罷了。”

說著,容旭站起來,轉身走了出去,離開了新月的院子。

容旭剛走,新月立時把自己腰間,顰兒剛給自己換過絛子的玉佩,舉起來一看,自玉佩的背面,刻着幾個字,深雕如髓,只是筆畫間,有些哆哆嗦嗦,一看就是個新手,新月仔細的看了上面的字“我此心,望月明”

新月看着後面的“望月明”三個字,心間一沉,回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太子名諱容昭,只是看名字,就知陛下,對他寄予厚望,太子也確實如陛下期盼的那般,是一眾氏族子弟,年輕一輩中,最顯眼,優秀的那個。

梁國也有位太子殿下,兩國之間的儲君多有比較,但在明面上,梁國的那位太子,也就只有在女人子嗣方面,贏過了他,其餘的,無論是文,還是武,都是比較不過的。

太子比新月大五歲,自己十一歲那年,太后和皇后叫自己入宮,宮裏的這兩位娘娘,都問新月,願不願意進宮來,陪着她們說話,和太子哥哥一起生活。

新月忘了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只是出宮的時候,碰見太子,眼眶有些紅的看着自己。

一年後,新月去東宮參加婚宴,太子哥哥迎娶了王太師家的孫女,太子妃王氏一直隨着父親在外任官,一直到與太子的婚事定下了以後,才進京待嫁。王太師為帝師,家規森嚴,族中女兒,也是教養的大方得體,新月那時與宗族姐妹們,一起去新房,陪伴她等待太子時,才是第一次見到王氏。

王氏坐在婚床之上,笑眼盈盈的由宮裏的嬤嬤引着,一一見過這幾個王爺,長公主家女孩。新月排在珊兒後面,對着王氏欠身一禮“給太子妃嫂嫂請安。”

“這是宜寧長公主的女兒,閨名新月。”

王氏看着新月,笑容得體,眼神中卻帶着探究的眼神,只是那時的新月,也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王氏賞賜給了她一塊玉佩,只是珊兒瞧着好看,再回府的馬車上,被她奪去了。

新月在宴中喝了一杯果酒。

是珊兒騙她的,說這是花果汁子,酸甜可口的甚是好喝,誰知自己酒量奇淺,只是喝了一點,就頭暈,熱的厲害,出來乘涼的時候,遇見了同樣是喝醉了酒的太子。

新月想要回想起,那天太子跟自己說了什麼,但是奈何自己醉的太厲害了,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宮宴后,新月好久沒能見過太子殿下,再見之後,就是他與太子妃王氏出雙入對的樣子,新月一邊看着,兩個人甚是恩愛,而太子殿下對自己,也是淡淡然的,只是那溫柔的笑容,始終沒有變過。

之後一直到自己議婚的時候,太子殿下又來見自己,他自己和長隨騎着馬,拜見了姑母后,徑直來了新月的院子,對新月道“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去跟太后和母后講,迎你做我的側妃。”

新月記得自己的回答,看着玉環上的字,新月笑了一下,隨後長嘆一聲。

顰兒進來后,看着新月望着玉佩發獃,顰兒問“夫人,您也看見這玉佩上的字了吧。”

新月點頭“才看見。”

“夫人,其實太子殿下,一直對您…”顰兒不敢言明,但是她知道新月是懂得的。

“他也不過…”新月說到這裏,又望着玉環上,太子親自雕刻的字“他,要坐的位置太高,又…”又沒那個福分。新月想說,但是這話,是不能從她的口中說出的。

想着,新月把手裏的玉佩遞給了顰兒“想來,姑母當年,也是看到了這幾個字,你找個錦盒,把這個裝好了,沒必要,就不要再拿出來了。”

“是”說著,顰兒看着玉環上的絛子,是她新打的,若是放進盒子裏,也怕是會跟之前的那條一樣,斷在盒子裏。

安排好后,新月覺得有些疲倦,忽又想起一事來“明天,讓李嬤嬤來趟。”

“是”說著,顰兒把玉佩收到袖中,對新月說“夫人安置吧,天色也不早了。”

“還有達嬤嬤,去請達嬤嬤的時候,跟王爺說一聲。”

“是”顰兒應答着,伺候了新月休息后,便出去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前面道達嬤嬤到了,新月看着剛剛坐下的李嬤嬤,對來傳話的翡兒道“讓達嬤嬤去偏廳喝茶,說我有些話要吩咐瑤兒的嬤嬤,一會就見她。”

“是”新月看着翡兒走了出去,才轉過臉去對李嬤嬤說“嬤嬤,快喝茶,聽說今年金陵下雪了,這是採的雪下茶,嘗嘗是不是咱們在金陵常喝的味道。”說著,新月也端起了自己的茶盞。

李嬤嬤看着冒着熱氣的香茶,看新月這架勢,是要跟給自己閑聊一會,而達嬤嬤那邊,可得晾一會呢。

李嬤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盞中的香茶,道“這茶是不錯的,只是聽說金陵的雪下的並不大,這風味,原是差一些。”

新月又喝了一口,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只是這雪下茶難得,就算是欠缺點風味,也是不錯的。”

“夫人…”李嬤嬤放下手裏的杯盞,有話對新月說。

“嬤嬤你有話直說。”新月也放下茶盞,用過早飯有一會了,但到吃午飯,還有一些時間,新月還真有些餓了,伸手捻了一隻紅豆糕,放在唇齒之中。

米磨成的粉,米粉中摻了牛乳,和蜜紅豆一起,蒸出來的糕餅。味道是又香甜又鬆軟,新月吃了一口,就很喜歡。

李嬤嬤看着新月難得流露的出來,如同小孩子一般的神色,到嘴邊的話,也就忍下了“奴婢就是想問一問,夫人叫奴婢來的意思。”

“哦,忘了說正事了。叫嬤嬤來,是因為瑤兒的事情。我本想着,到了金陵后,瑤兒就不如在東都自在了,所以我也對嬤嬤交代,讓嬤嬤放她松泛松泛。但,嬤嬤您也知道,咱們馬上就要上金陵去了,眼見瑤兒的婚期,越來越近了,真是一點差錯都不能出,所以叫嬤嬤來,是讓嬤嬤多加管束一下瑤兒,雖不到出房門都不許的地步。但是院子裏外,多派些人跟着,府門就別讓她出了。還有她的體己嫁妝,都快些準備準備,該繡的綉品,該描的樣子,都多準備準備。”新月眼見到了正月十五,瑤兒必得出門去看燈,但是新月隱約覺得,燈會好似有什麼事情發生,所以還是不要讓瑤兒出去了。

“夫人說的話,奴婢知道了,即使夫人不說,奴婢也已經多派人在瑤兒小姐身邊伺候了,只是,再過兩日,就是元宵燈會了,瑤小姐那邊…”李嬤嬤出來的時候,還見瑤兒正在收拾元宵燈會出去時,要穿的衣服,這乍然不讓她去了,可得有的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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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輝玉臂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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