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沒有如果
依舊是那個海邊的別墅，靜謐清雅的地方，帶着微微的海風腥澀，卻毋庸置疑得令人心曠神怡。【最新章節閱讀.】
其實筱嬈一直都知道馮遠對她的感情。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如何回應，又是另外一回事。或者說，筱嬈從來沒有想過要回應。莫說她從來沒有對馮遠起過那樣的心思，便是有了這樣的心思，如今的她也斷不敢去奢望那樣一份感情的。
可是馮遠從回國時候起便一點點表現出來的或殷勤，或體貼，或冷漠，或狂熱，五一不是對她情感的表達。她不是塊石頭，尤其又是曾經遭受了那麼大的傷害，她也期待着有一天能夠受到別人的呵護，被人捧在手心裏的感覺太過於美好，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所以，在馮遠言語不明地以帶她去一個地方為交換的時候，在這個可以算是與世隔絕的別墅里的時候，她默許了馮遠一切的越來越趨近於親密的行為。甚至，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樂在其中。
咸腥的海風吹來，有種潮濕的粘膩。筱嬈有些畏寒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其實這時候的天氣早就越來越暖和，即便是海邊的溫度稍低也不至於到冷的地步。這是筱嬈自從上次流產之後留下的毛病，容易畏寒。突然，一件柔軟的衣服就落在她的肩上。回頭，就看到馮遠含笑的臉龐。
“出來也不說穿上衣服，感冒了又該難受了。”溫柔的嗓音，帶着些許寵溺。
筱嬈笑笑，乖乖地攏緊了外套。看着遠處波瀾不驚的海平面，神色平和，“我喜歡看海，那麼廣闊。跟他一比。我們都好渺小。一個浪花。便會把我們淹沒。”
馮遠從身後抱住了筱嬈。筱嬈的身體只是微微一僵，卻沒有反抗，馮遠心中湧起一陣欣喜，說話也輕快起來，“怎麼這麼文藝？那你也應該對着這浩瀚的大海來一句海子那句經典：‘面朝大海。穿暖花開！’”
筱嬈轉頭。正好貼近他的側頰，剛毅的弧度是讓女孩子為之傾心的帥氣。馮遠，真的是個十分出色的男人！
“是啊，‘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多麼美的意境。海子說了許多人心目中的世外桃源，說白了也不過是一個靜謐的所在，靠着大海的浩瀚廣博，包容我們那些小小而繁重的心思。看一看那春日來臨的生機。百花盛放，真的不是什麼奢侈的環境，奢侈的，只不過是人們沒有那份靜謐閑適的心罷了。”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值得他們遠離喧囂，甘於平淡的另一半！”馮遠嘆息一般得開口，看着筱嬈望過來，乾脆扶着她的肩把她轉過來面對着自己，眼裏是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柔情，“如果是我，我會願意為了我的愛人遠離外面所有的一切。什麼功利名譽，什麼金錢地位，全都是空的。唯一重要的，就是我能與我的伴侶，守在這世外桃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筱嬈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顏，想像着他描繪的那個美好的場景，不知不覺便把自己代入了其中。眼神迷離着，不經大腦便脫口而出了一句話，事後卻讓她後悔不迭。
她問：“如果是那樣，為什麼當年你要走？要出國？”如果你不走，或許，我當初就不會那麼固執地纏着小恆哥，甚至到後來，連帶着賠上了自己的一輩子，連幸福，也變得奢侈。
看着她眼裏重重的迷茫神色，馮遠的心彷彿被重物突然擊中一般頓頓的痛。那是他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後悔的一件事。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為什麼當初不執着地守在她的身邊，為什麼要去追逐那所謂的學歷名譽。事實證明，那一切都是空，只有懷裏的人才是真的。可是，他儼然已經錯失了她最無慮的時候。他不在意，不管她怎樣，他都是不在意的。可是她卻不是如此。那一段錯誤的過往幾乎擊碎了她全部的希望。如今她能這麼堅強地站在這裏，已經不知道費了她多大的力氣。
以前，他還能信誓旦旦地鼓勵自己他們時間多得是，他總能慢慢治癒她，彌補那些年的空白的。可是現在…馮遠垂下眼睛，遮住裏面的苦澀。
筱嬈看着沉默的馮遠，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她怎麼就失態了，問出，問出那樣的話來。
“你…”
“所以我回來了！我想着彌補那幾年的空白！”筱嬈剛張口，便被馮遠打斷，眼裏的深情幾乎要將她溺死，“或許，現在的我沒有了資格說那樣的話，可是相信我，筱嬈，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放了你的手，飛到了大洋彼岸。如果可以，我最想做的，就是能夠守着你，撫平你所有的傷，然後讓你無所顧忌的，幸福！”
筱嬈看着他，看着他，突然就伸手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懷裏，感受到他突然加速的心跳，她卻無與倫比地平靜下來，“我相信，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你知道么，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能夠感受到你話里的感情，有多麼濃烈炙熱。”
馮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帶着小心翼翼的謹慎與忐忑。他在緊張，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正面他的感情，所以在這一刻，才會這麼謹小慎微，似乎他只要大聲一點，都會把筱嬈面對的勇氣嚇沒了一般。
筱嬈笑笑，心裏卻帶了心疼。這種經歷，於她來說太過於熟悉。曾經，她面對着李志恆的時候，也是這樣，這樣的卑微，這樣的小心翼翼。而在這諸多的情緒背後，卻是無盡的酸澀苦楚。原來，在她的心那樣苦的時候，也有另外一個人，也像她一樣，這麼傻，傻着苦。
伸手攬住他的脖子，面對面，她幾乎能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我一直都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只是，阿遠，你知道我的過去么？你知道我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么？甚至，我都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筱嬈近乎淡漠地說著，而馮遠的眼裏卻蔓延過一層又一層的心疼。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聽到這些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來，那衝擊力還是遠遠超過了他的預計。心裏的綿綿密密的痛時時刻刻提醒着，這個他早就打算呵護一輩子的女孩子，在他不在的那些年裏，受了多大的傷害與委屈。
筱嬈靜靜地看着他，看到他眼裏層層的痛惜，心突然一酸，他知道，他竟然全都知道！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筱嬈一把推開了馮遠，冷着臉背對着他。他都知道，她竟然沒有了再面對他的勇氣！
馮遠一臉慌張，趕緊重新抱住筱嬈，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將她鎖在自己的懷裏，“筱嬈，我知道，所以我心疼你！在我知道那些的時候，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才能控制住自己在你面前沒有表現出來，甚至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筱嬈，是我的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曾經知道這些的那個晚上，我一個人整整想了一夜，如果當年我沒有走，如果我沒有出國而是始終守在你身邊，默默守護也好，死纏爛打也好，是不是，是不是今天就不是這樣的局面…”
筱嬈突然放棄了掙扎，就這麼任他抱着，眼裏的淚卻是洶湧而出。如果，多麼美好的詞語。可惜，這個世界上最奢侈的，就是如果。
馮遠將她重新轉回來面對着自己，看着她臉上滿布的淚痕，除了痛惜，也只剩了痛惜。
“馮遠！”筱嬈突然就爆發出來，撲進他的懷裏哭得撕心裂肺，“馮遠你個混蛋！你個大混蛋！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最奢侈的就是‘如果’！為什麼要到如今才給我一個虛無縹緲的如果，而不是在當年就給我一個實實在在的現實？！為什麼！”
馮遠的眼眶也迅速紅了，可以看到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緊緊地抱着懷裏哭得歇斯底里的人，心裏是酸酸漲漲的麻痛，“是，我是個混蛋，我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混蛋！如果不是我，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都是我這個混蛋！”
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到最後，筱嬈的嗓子都啞了，馮遠的前胸也濕了一大片，筱嬈才不好意思地從他懷裏掙扎着要起來，卻被馮遠仍舊強勢地攬住不得動彈。
紅着臉推拒着他的胸膛，頭垂着遮住了自己已然紅腫的雙眼。今天是她第二次這樣哭到撕心裂肺，第一次的時候是她剛剛流產那會，而當時她只有一個人，心冷得要死掉。可是如今，卻有一個真心疼她的馮遠，即便是哭，心卻是溫熱的。她知道，那是帶着他的溫度。
“筱嬈，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么？這一次，我一定給你一個實實在在的現實！”馮遠緊緊看着懷中的人，啞着嗓子道。
筱嬈抬頭看了他一眼，看着他臉上的認真，心中也越發地熨帖。如果，如果當初他真的沒有走的話，或許今天這一切，真的就全都不同了。
可惜，沒有如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