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夙染魔君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思慕揮散了琉璃水鏡，淺淺地感嘆了一聲。

剛剛程煜語焉不詳，他對於這件事情也不甚了解，然而思慕卻是在琉璃水鏡里看了個完整。

那夙染魔君貴為第一魔門的長老，偏偏來找她一個小小的女修者麻煩，原因在姚思慕的記憶里也是沒有說明，思慕只看見了姚思慕本是出門歷練的當日偏偏遇上那魔君易容換面作一個相貌普通的男修。姚思慕不過好奇見到林子裏起了爭執便圍觀了一下，這男人被正派幾個修士圍攻卻不落下風，一身修為她又看不透，本就沒什麼外出歷練的經驗的她倒是敏銳的直覺這事不要摻上一腳為好。

然而她不想找麻煩，麻煩卻自己找上了門來，直覺不對的姚思慕下一秒就轉過身準備離開，沒成想那平凡相貌唯獨一雙狐狸眼勾魂攝魄的男修見了她卻瞳孔微縮，眸子霎時亮了起來，本來狀似吃力的和四五人打鬥着，這一瞬間卻食髓知味覺得沒意思起來，幾番抬手便把幾人揮在一邊躍起幾步沖向姚思慕，語氣帶着玩味。“你這丫頭，本君可找到你了!”

“快追!這魔頭一日不除，後患無窮!”“又讓夙染那廝跑了!”這是姚思慕被拎起后脖頸的衣襟騰空上天時所聽到的。

那時的她並不知道夙染是哪一塊小餅乾，也沒覺得自己會因此人淪為靈墟宮的叛徒，被心愛的大師兄一劍穿心，當然。。。這是思慕沒有到來的情況下紅線斷裂后本該發生的結局，她的到來就是改變這一切，至少，這一劍只是扎進了她的肩膀，這是個好的開始，嗯。

自那以後，這個喜怒無常舉止怪異的什麼夙染魔君就揪着她到處挑釁正道，還蠱惑她加入第一魔門，說什麼他可保她踏碎虛空，白日升仙。姚思慕覺得此人多半腦子有病，偏偏這個腦子有病的人是個強者，她無可奈何。

人人皆說這夙染魔君無惡不作，殺人如麻，可她被綁架這幾日倒只見他到處打架，四處挑釁，並未濫殺無辜也沒茹毛飲血練什麼邪術，不過她從小被灌輸的諸如魔修危險的思想倒是也沒這麼容易被打破，夙染魔君沒動她，她只當這位魔君是覺得好玩，玩夠了她小命就完了，所以她一直沒放棄跑路。

她也好不容易才守到一日夙染魔君看似突然頭痛欲裂到滿地打滾，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的情況，她忍住了會要人命的惻隱之心，藉此機會逃了出來。

一身修為被這魔君封印個七七八八，姚思慕千辛萬苦回到靈墟宮卻被所有人異樣目光相看，而她師傅替她解封之後表情也是莫測。姚思慕才知道她體內被這個什麼狗屁夙染種下了魔種。

這可是件大事，魔種在身，是死是活皆在種下魔種之人的一念之間，一般是魔修門派弟子為表誠意心甘情願由師尊種下。而且聽名字也知道，這是魔修用的東西，隨着魔種成長皆會勾起人內心的陰暗慾望，這樣可以使魔修修為增長卻是道修路上的絆腳石，心魔足以摧毀一個修者。

這下子，百口莫辯，她難道要說自己打不過夙染魔君，她也是受害者么？沒有人會相信的。比起外界的流言蜚語，真正能傷到她的只有一直以來被她依賴甚至可以說信仰的琉翎師兄冰冷的眼神。

“琉翎，我沒有背叛靈墟宮，你知道我不會的!”就算是這種情況，姚思慕也一身傲骨不想被人看見哭鼻子，她已經不是那個掉金豆子的小郡主了，琉翎，也不會再勸慰她。

“是啊琉翎師兄，思慕師妹雖然平時任性了點可是本性善良，不會做出此等是非不分的事情。”顏如夢一襲輕紗粉裳如夢如幻，如同雨後出荷般清秀的臉上掛着慈悲聖潔，可是她的話卻扎在姚思慕心裏。“你閉嘴!”姚思慕不免有些氣急。

“不必再說，”琉翎清澈如水的眸子卻像結了冰一般看向姚思慕，語氣一字一頓。“萬事自有公斷，待執法閣查明真相，水落石出便好。”

姚思慕心裏湧出一股委屈，她想聽一句，“我信你。”可琉翎沒有。他語氣輕飄飄的好像她是一個不打緊的人，一個中了魔種也無所謂，一個與他無關的只等律法制裁的犯人。

可是他們說，中了魔種的人，可能會變成魔修呢，還有可能會死，她也不過幾十歲，是個身具變異單靈根的天才，這個年紀在修仙界還不過是個孩子，難道她初入修仙界便要隕落了么？她不是不會怕的啊。從眾星捧月被所有人誇獎讚歎的思慕仙子，到現在被人說成叛徒，魔女，細作，她也不是不會難過的。

而那個拉着她手來到靈墟宮的白衣少年與她越走越遠形同陌路……是顏如夢來了分了他的心還是她任性哪裏惹惱了他她什麼都不知道，只覺得，心裏像針扎一樣疼，是了，不過是年少時短暫的兄妹之誼，回了靈墟宮沒有多久，就各自修習閉關，少了聯繫，自從顏如夢這個嫡親的小師妹來了二人之間更是如此，她還能抱着什麼樣的想法呢？

修仙界弱肉強食，就算是個弱者，淪為了強者的玩物也好似沒什麼不對，可她不甘心，就算是死，她也要去找夙染魔君要一個說法咬他一塊肉下來。

這便是程煜所說姚思慕去向夙染魔君討說法那一次。

不出意外的，她一個金丹初期的小修士縱使在這個年紀算得上不世之材，天縱之資，可人家第一魔門照樣藏龍卧虎，世間之大也人外有人，她連夙染面都沒見到。卻託了這魔種的福，在第一魔門沒丟了性命，那些魔修皆手下留情。

可這對於姚思慕來說更是一種諷刺和挑釁。而且，這樣在魔門進出更成了所謂與魔修暗通款曲的證據。再次回到宗門，所有人嚴陣以待，等她自投羅網。她看到疼愛自己的師傅師兄被長老攔着，看見琉翎作為大師兄站在弟子們的最前方，右手執劍，風獵獵地吹着他的衣角，白衣俊朗舉世無雙，仙風道骨清似月涼。

瞧他們一臉戒備，姚思慕突然笑了，笑的明艷動人，她想向前走一步，琉翎卻抬起了手中劍指向了她。姚思慕笑容逐漸僵硬起來變得幾分苦澀，她回來的路上想着，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變成一個殺人魔頭，她不想受制於魔種，做一個魔修，也不想真的成為細作，幫魔門做事，與其受制於人，傷害自己所愛之人，傷害身邊這些與自己朝夕相處的門人，她不如消失。曾身為皇族，要更明白這些大義取捨。

片刻之間，她低頭蒼涼一笑，面色變得堅毅萬分，抬起頭定定的地看向琉翎，似乎要記住他的模樣，然後突然飛身向琉翎撲去。

所有人都道姚思慕要暴起傷人，一時愣住沒敢上前，包括琉翎也是皺起眉頭，瞳孔極速地收縮，下意識回縮了幾毫的劍尖卻仍噗嗤一聲發出了刺進血肉的聲音。

然而事情就是這樣，前一秒絕美哀戚似有萬般話未說出口的笑容轉瞬被迷茫取代，隨之而來是那一句，“哪個龜孫兒拿劍捅的我？!”

之後便是思慕懵逼的被押進默思洞裏得以看見前因後果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