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曾經年少
黑漆漆的山洞裏，唯有流光溢彩的琉璃水鏡散發著光芒，上面一幕一幕上演着紅線未斷前的命運走向。
姚思慕本就是凡間界的王孫貴胄，生在王府，從出生那一刻便被封為郡主，作為被男性生物皇子王爺們充斥着的整個皇室，她這個小郡主生來便註定順遂，萬千寵愛集一身，被這一幫哥哥弟弟們保護的無微不至可以說根本沒吃過什麼苦。
更遑論其出生之時百鳥繞樑而飛，彩羽環繞，百花盛開，隱隱似有天籟之音相伴，天邊雲霞泛着彩光，天降異象被舉國上下視為祥瑞，皇上高興的不得了，當下便賜了封號封為郡主，倒是應了天之驕子，天道所鍾此話。
自然，雖是凡界，也有聽聞修仙此事，各大世家均有名額可入修仙門派，更何況尊貴如皇族，自姚思慕出生，大家便心照不宣這未來一定會是一位仙子，雖沒有承歡膝下共享天倫的福分，作為凡界主導所求與修仙相悖也沒指望能藉著如何，可皇帝和眾皇子們還是對她百般愛護，也不介意積些福德。
如此也養成了姚思慕乾乾淨淨的心性，雖有些嬌憨任性不過放在少女身上這份心性只剩了可愛，而且皇家教導終歸三觀端正，小姑娘本就冰雪聰明，大是大非面前絕不含糊，最重要的是始終保持着一份良善的赤子之心卻也不會過於軟弱。
姚思慕十歲左右時迎來了她命運中最重要的時刻，各大修仙門派每隔十年一次的大選，凡間界有靈根者皆有機會被各大門派選中帶回修仙門派。唯有未成年的孩子才有機會參與，畢竟年紀越小，可塑性越強，可是十年一次的大選，就意味着有好多人會因此錯過，蹉跎年歲，不過修仙此途，氣運也相當重要，無緣仙門也是無法，若是真有仙緣也總有別的法子誤打誤撞進入仙門的也大有人在。
思慕懵懵懂懂的被大皇子牽着手，來到了各門派在凡界大選的廣場。在凡界，負責向修仙各門派輸送種子選手的眾世家，也要給皇室面子，瞧見皇室來人紛紛讓開一條空路來，畢竟這凡界是皇室的地盤，大家謹遵天道規則，互不干擾，自踏上仙途起，便與凡界再無關係，修仙者也不能對普通人造成威脅，天地間自有執法者秉承規則以維持秩序。
根本不出意外，思慕照着那個看管水晶球的白鬍子老頭兒所說把手放上去，便看到刺眼的白光中透露出點點瑩藍色流光，顏色煞是好看，一瞬間這道光籠罩了整個廣場，這變故也驚動了各大門派，本來昏昏欲睡的負責測靈根的老頭兒瞬間瞪大了眼睛變得清醒。這是傳說中的天靈根!萬里挑一的單靈根，竟然還是變異靈根冰靈根!
在所有人驚喜不已甚至為了搶奪這麼一個百年來不見得有一個的天才資質顧不得作為門派長老的矜傲，紛紛鬥起嘴來甚至要動手的時候。思慕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稚嫩的手掌，抬頭看到場面混亂，自己的大皇兄焦頭爛額的勸着幾位老頭兒，控制着場面，姚思慕張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口，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趁亂便溜到一邊去清凈了。
選拔大會的場地是皇室參與承辦的，附近也到處都是所謂的仙人維持秩序，沒什麼人不長眼找麻煩，治安自是不必說，所以思慕也放心的溜達到竹林里。就是在這裏，姚思慕，與琉翎，第一次相見了。
靈墟宮今年派來主持大局的除了長老子修就是自家門派百年來修仙界最負盛名的天才，琉翎。其實照着琉翎不喜與人接觸的高嶺之花的性子，他本不想來，奈何是他的親傳師尊也是如今靈墟宮掌門之命，眾長老也視其為靈墟宮的門面，他實在無法託辭。
可來了下界他也並不想參與進這場雞飛狗跳的什麼選拔。他只想靜靜地當他的美男子。有子修長老在，他也無需操心，附近竹林倒也雅趣，眾人皆在廣場熱鬧，這裏無人吵鬧正和他心意。
然而剛才廣場上那一瞬間的光華他自然也是看見了，也不過是出了個天才罷了，他轉而闔上雙眸，無波無瀾。
事實上姚思慕剛剛踏進竹林里，琉翎便感覺到了，神識一掃，只是一個小姑娘，他連眼都不必睜開。
倒是姚思慕沒瞧見哪有人，畢竟琉翎席地而坐，抱胸倚着竹子被灌木叢擋了個嚴實。於是...思慕看見，水鏡中粉雕玉琢的小菇涼滾動着眼珠子飛快向周圍看了幾眼，看見沒人，嘴一撇，便開始噼里啪啦掉金豆子。
而這一切，盡收琉翎“眼底”，他雖未睜眼，可神識瞧了個真切，修仙界危機四伏，修士休息之時幾乎也會外放神識以防不測，這時候，琉翎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他聽說小孩子...一般都很脆弱，尤其是凡人小孩子，特別尤其是凡人，小孩子，小女孩兒……
“咳。”琉翎睜眼瞧過去，輕咳，他此時沒過百歲，外表看着卻是個十幾歲的翩翩少年郎，在修仙界出生，生來有靈根開始修鍊，照修仙界計算，他此時也不過是個少年。
難得，有人擾他清夢他卻沒覺得煩，無他，這小姑娘看模樣乖得很，長得比瓷娃娃還好看，哭的梨花帶雨，長長卷翹的睫毛上都掛着亮晶晶的水珠，看着就可人憐。他雖是高冷，可也不是沒長心，這小女孩兒哭成這樣，眼淚嘩嘩流，可是偏偏不出聲，看着反而更讓人心疼。
凡界的人情世故他不懂，只有本能，想這麼做便這麼做了。姚思慕聽見有人，下意識便瞪大了眼睛止了哭，忙四下張望，停的急了還打起了哭嗝。本來很是凄凄切切的場面頓時變得有些搞笑，看小姑娘急急忙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卻還是止不住打嗝的可愛模樣琉翎被她逗的輕笑着站起身向她走過來。
“你。。。你是誰這麼大膽竟然偷看郡主。。。打嗝，嗝，不是，竟敢偷看郡主!!”她是郡主，是皇室，時刻要講究皇家風儀，不能被別人看笑話，才不能承認她剛才哭過鼻子!
“我觀你剛才測過靈根，靈根極好，為什麼還要哭鼻子?”琉翎抱着手臂風度翩翩，俊朗非凡，姚思慕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兒郎，可是，“我才沒有哭鼻子，是你看錯了!”
女人心，海底針，難懂，琉翎心裏初初對這句話有了點認識。“好吧，那你為何?...在這裏，心情低落?”他想，大約是自尊心吧，不承認便罷了。“有靈根...有靈根也沒什麼好的，我就要離開家了...他們說，做了仙子，就再也不能回來了。那…思慕，以後，豈不是就只剩自己一個人了……”想一想，姚思慕又紅了眼圈，險些掉下淚來。
姚思慕覺得，這人很上道，可以信任。面對年齡看起來也未差多少的和她皇兄差不多的少年，說起話也沒什麼戒心，畢竟這些話，她心知不能與皇兄們說。
也是，要離開自己生活的地方，來到新的地方，他也不願意，女孩子嘛，可能還會不習慣，會害怕，年紀輕輕就沒什麼表情的琉翎想了想。“你別怕，若不然，你便來我們門派，此後，我照顧你，你便不是一個人了。”
琉翎說出這話，心裏隱隱約約有了什麼感覺，不過，這時，他們年紀都還太小，他也是莫名覺得肩上重了些，這種東西，大家管它叫責任。
修仙之人不能妄下誓言，上有天道見證，下有業果隨身。琉翎年紀輕，這些道理卻懂，他是認真的，也許是命中注定吧，他看見她的那一刻就覺得...這個小女孩兒，他想護着，又無所謂的，他一個掌門弟子，又早負天才盛名，多個妹妹能怎樣？
少年，你這個想法很危險啊...思慕看着水鏡感嘆着年輕真好，若不是人在山洞，肩膀上還有個洞她會看的更來勁點兒，這比看姻緣簿上面兒的文字寫實多了。
“你說的是真的～”姚思慕抬頭，霧蒙蒙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琉翎，琉翎有些愣愣的點了點頭，鄭重回答道:“真的。”
“那我們拉勾勾!”姚思慕伸出來手，笑眯眯的，酒窩甜的要溺死人了。思慕捂上胸口，小蘿莉的殺傷力果然不可小覷，她身為紅線小仙都把持不住，怪不得那個冰塊兒臉在少年時期這麼不矜持。
“幼稚。”說著幼稚的白衣少年紅着臉抬起了手，兩人尾指相交，大拇指印上印章，此誓立下。
接着就如姻緣簿上記載的一樣，姚思慕與父母兄弟們，同疼愛她的人們依依不捨告了別，順順利利的進了琉翎所在的雲滄界修仙第一大門派，靈墟宮。
此後琉翎果真如他自己所說，在宗門裏對思慕百般照顧，二人青梅竹馬，親密無間，琉翎看着冷清，實則心思細膩，早已發現自己對這個“小姑娘”，“小妹妹”不是簡單的兄妹之情，也不是所謂的責任心。
照姻緣簿上所寫，二人之間不是沒經歷過磨難，例如秘境險象環生，又適逢道魔之爭，被人陷害流落異島，陷入上古殺陣等幾經磨難，歷經生死，不離不棄，最終修成正果，回頭看來這些磨難不過是他們二人感情升華的磨鍊考驗罷了。
最後二人本該結為道侶，進境飛快，餘生順遂幸福，攜手守護一界和平，之後飛升成仙。
不過，這一切，確實的因為思慕的一覺，化為了雲煙，如今，主導命運軌跡的星宿和姻緣簿上記載的內容，都已偏移到不知何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