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小桃一哽,鍾三年反倒是平靜的多了。
她算是看出來了,面前的少年根本就是腦子有問題。
平白無故的自己招惹到了殺身之禍。在對方詭異的邏輯漩渦中,根本找不到求生之路。
早就認定了自己必然死亡的結局。
甚至在數百年前,自己的上一輩子也是這樣苦巴巴的等待着死亡,就因為對方的詭異的腦迴路。
既然如此那還慫在幹什麼。
眼看着自己就要走入最後的時光,馬上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了,還憋着一口氣來做什麼?
“感同身受的厲害吧?”
小桃蹙眉,真是看着面前的少女,沒有回答任何的話。
鍾三年眨眼睛看着他,並沒有什麼諷刺的面容,反倒是一臉平淡的說道:“想來你也是體會過失去愛人的錐心之痛,才會有如此的感悟吧?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被你愛上了,又是如何失去的呢?”
“你就不害怕,我現在這些動手殺了你嗎,要記得你曾經就是死在我手上的。”
鍾三年聳了聳肩道:“沒關係…而且,相比於現在就離開這個世界,你似乎更期待等待一段時間在冷秋寒的面前,讓他無能為力了?”
腦子裏面想通了,自己也就真的是碰到精神有問題的傢伙,邏輯是排不清楚的,還不如硬氣點。
而且知道現在自己的生命都有安全,對方還要跟自己解釋,明顯不是在消磨時間嗎。
在這乾巴巴的等着做什麼,也就只有等待着冷秋寒了。
小桃撇了撇嘴,“我從來不喜歡聰明人的。”
他將三年帶到空地上,“就算是為了自己吧,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裏,不要再到處亂跑了,很讓人頭疼的,知道嗎?”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望着面前的三年,輕聲細語的說到:“曉得嘛?你一路奮力奔跑,便是走到了這裏才是死去,所以我特地找這個地方,別再繼續往前走了,那是你上輩子都沒有能力到達的位置。”
輕輕勾着手腕上的繩索,他只是一劃便是斷開。笑了下像是無所謂的樣子,“安心了,我很快就回來了,你在此前不會太寂寞了。”
鍾三年翹着他的影子,畫作了一道煙塵,飄散而去。
過了片刻。才是坐在了草地上,雙眼空洞的望着頭頂的一片天。
她為什麼要遇到這種事呢?
只是和一個人交往而已,不,應該說是上輩子交往一個人。這一回自己可只是單純的喜歡,卻根本沒有任何的交往呢。
憑什麼就這麼被攪和這些糟心的事情,從小到大受了那麼多罪,是好不容易生活有點好,為什麼就要這麼輕而易舉的失去呢?
就不配過一天舒心的日子嗎?
鍾三年雙眼含淚,從貼身服的夾層裏面掏出了一個還不夠大拇指大的老人機。
開玩笑。
碰到這麼多糟心兒,還在這種敏感的時期,自己怎麼可能一點東西都不加呢?
金溪糯的腦子給自己配備一個迷你的小手機,用於通話定位,這是很突兀的事情嗎?
下着大暴雨的天兒,穿幾件厚衣服順利的掩蓋,不也是合情合理?
之前不拿出來,也就是因為小桃在身邊看着自己,若是提前暴露了,說不定會遭遇不測。
如今走走回回的,明顯對方是要去辦什麼事情了。
不纏着這個時機求助還等待什麼呢?
“金溪糯?哦,金溪讓。”鍾三年抿唇。“你能聯繫黑衣人,冷秋寒嗎?我現在在我上輩子死去的那片樹林的位置,不要覺得奇怪,就按照我的話附屬過去就是了。”
她手指輕輕捏着手機,聽到對方掛斷了電話,快速地放回到原位,往周圍看了一圈兒。繼續蹲在地上懷疑人生。
金溪讓接了金溪糯的電話,也就是說那個是傻乎乎的金溪糯,現在還有可能陷入到沉睡之中,甚至說已經發生了危險。
這是如今情況危急,自己也沒有能力跟對方在嘮嗑什麼了解。
咬牙感受自己牙齒帶來的些許疼痛和麻木的滋味,緩慢的談了一口氣,將頭埋在了膝蓋裏面,如今只能起到對方沒事,等待着有人將自己救出去了。
金溪讓握着手機手足無措。
如果不是明顯聽到了三年的聲音,根本就沒有辦法相信,趕忙找出了手機中的聯繫人,要將方才的話發過去。
他手指略微的停頓,到底是撥響了冷秋寒。
將言語複述完畢,再將短訊的內容出現編輯發給另外兩個人。
再抬眼望着站在門外的幾個金烏。
“你們想要問,為什麼金溪糯的手機在我的手裏嗎?”金溪讓笑了笑道:“如果你們願意告訴我,你們究竟是要怎麼傷害我的那群小傢伙,我也會如實的告訴你們。”
金光乍現,光芒的路線互相穿梭。
“一點都找不到?”
卿時玻頷首:“沒有,這是每個人獨有,所以說我們是兄弟,倒是沒有親近可以互相分享術法。”
金萄鳶望着雙手已經露出來的黑斗篷,“三年就在這裏乾等着我們去救。”
黑衣人點了點頭,“我去找卿約鶴。”
“我也去。”金萄鳶道:“卿時玻留下來的無人可敵了,我要在這乾巴巴的等着會把我急死不行。”
話音落下兩影子,劃過天際。
“怎麼?到底是過來求我了?”
卿約鶴打心底裏面也沒有什麼底,所以說是獨屬於自己的術法,但他那個大哥也實在是能力逆天的厲害,指不定在這數千年之中。有什麼破解之法?
好歹這個人到底還是轉回來了。
“我們彼此救人。”黑衣人道:“走吧。”
“慢。”
卿約鶴拋開之前的瘋狂與虛弱,望着他們兩個說:“先救七月荷。”
看在對方變臉之前,他快速的說,“你們那個只是被關起來了,我們這兒的還在生死之間徘徊呢,救急啊。”
金萄鳶顏色極其不好的看了他一眼。
倒也沒說什麼反駁的話。畢竟這個時候把他惹毛了,對誰都不是有好處的。
水泥的地面,發出指甲抓着地面撓出來,咔哧咔哧的響聲。
金萄鳶雙手抱住胳膊往裏瞧了一眼,一個女人面容扭曲,陷入在痛苦之中,一手抓着心臟,一手抓着水泥地。
臉色蒼白的厲害,似乎隨時都是對方的最後一秒。
卿約鶴心疼的難受,對他說:“快點救。”
黑衣人剛要走上前去,只聽一聲,“等等,你看手機。鍾三年有信了。”
黑衣人一頓,在卿約鶴崩潰的面容下快速的拿出手機預覽上面的信息轉身而化成了一道影子。
“黑衣人!”
卿約鶴用盡全力要去阻止,卻只得抓住了衣角,在對方的快速離去的影子之下,只是扯掉了一片衣服而已
“怎麼…怎麼可能呢?怎麼會這樣呢?”
卿約鶴不可思議的看着七月荷,連自己似乎也有些不大正常了說,“你到底是多少算計?救你命的信息竟然都能是出了差錯的?”
七月荷痛的早就已經沒辦法說出了話來,聽到這樣的言語還是忍不住的抖了抖。
卿約鶴見她如此何嘗沒有本分的心疼,走上前去摟住的人,卻只能感受到顫抖頻率,自己卻是無可奈何。
“那個被所有人的關心的姑娘,你究竟給放在哪兒了?你說啊。”
卿約鶴吶吶像是魔怔了,“你合作的那個傢伙過來把我手中的資源都騙走了,不過沒關係,他說了是會救你的。”
“哦,對了,他到現在都沒有過來救你。”
“剛才我還覺得沒事,這時候黑衣人在這你也不會出什麼問題,只要你再,丟了多少東西都是沒關係的。”
“可你怎麼在這種時候也要騙人?”
他小聲的碎碎念叨着,感受着手下的顫抖越來越小。
直到一秒鐘徹底沒有了任何的活動。
卿約鶴輕輕的抓着那個人,生怕力氣大了傷害到對方似的,明知道她已經沒有辦法再受任何傷了。
不知過了多久才是鬆開,動作輕柔的將七月荷安置在地面上,手指劃過了那慘白的面容。
“放心,我去給你報仇,如同你的計劃重複起來的那樣,你就在這等着,如果我勝了,我自然會帶你,如果我輸了,過不了多久,這裏會被海水淹沒,你也不用怕。”
眼神木訥且空洞,手指似乎眷戀對方並冷卻蒼白的皮膚。
雨水連綿不絕的下着,其中夾雜着無法忽視掉的寒冷,腳下踩着寒冰霜而來的月和林,迎來了只剩下心中怨念的卿約鶴。
“你的心中所愛死了?”月和林道。
卿約鶴頓了頓,看他道:“我只知道你對我感同身受。”
同樣都是失去了自己心中所愛而去發瘋的人,此時誰也不比誰好到哪裏去。
“冷秋寒。”
他們仔細的念叨着,心中所憎恨的那個人的名字。
月和林知道自己所愛之人是自己的,可他沒有辦法不把這個恨意延伸。
卿約鶴知道七月荷自作自受,可他已經沒有辦法控制得了自己的心,見死不救的人,和那導致一切最終計劃的源頭,他都會刻意在心裏。
等待救援的滋味並不好。獨自一個人在身上,老林的一片空地上老實的帶着。享受着無邊的孤獨和心中的恐慌。
時不時得要害怕自己隨時會死去的這件事情。
鍾三年知道自己心裏承受能力挺厲害的,只是如今卻也有點想要走向崩潰了。
“想什麼呢?”
“哇!”鍾三年叫身後的聲音嚇得一激靈,往前撲了一下,才算是穩住,回頭看着小桃說:“你怎麼突然間從背後出來啊。”
“從背後出來不是能嚇你一跳么?”小桃笑眯眯的道:“我好像招惹個麻煩了。”
鍾三年相當認真的看着他,說:“你是突然間在覺得自己好像是碰到了什麼麻煩事了?”
小桃聳了聳肩,面容上都是很無所謂的樣子道:“冷秋寒,黑衣人,還有卿約鶴月和林追着他,都往這邊跑。而且…住在社會底層的小妖們,也同樣猛然間動了起來,也不曉得是想要做什麼。”
鍾三年呼吸一頓。
其他的與自己無關,和前面點的那三個人的名字,分明就是過來救自己的,對方能夠如此直白了,當地點出來,恐怕是知道了什麼嗎?
畢竟那三個人的路線,很有可能是接到自己消息之後才突然間的更改。
小桃道:“怎麼了?你有什麼瞞着我的嗎?”
“沒有,怎麼可能呢?你想多了。”
鍾三年笑了笑,低下頭來嘆息了一口氣,和他道:“聊聊以前的事情可以嗎?”
“以前?”
“上一次…”鍾三年抿唇道:“上一回我死去的故事。”
小桃歪頭看她,聲音都是難得的,有些沉穩正經,“何必在意呢?”
鍾三年手來搓了搓眉毛說:“這種事情也很難不去在意吧,我這是有點好奇,曾經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
小桃蹙眉,隨後緩慢的舒展開來說道:“過年之前你曾經救過我,我原本是記着你的恩情,打算以後過來報恩,都未曾想着你已經有了其他的人。便是冷秋寒。”
鍾三年一愣。
‘這不會是傳說中恩將仇報的劇本吧?如果是,他這麼大義凜然能說出來是有毛病嗎?
不是兄弟,不是我說你啊,你要是報恩不成的話可以不管了,沒有必要當成仇恨一般來記這麼多年吧。’
小桃眼睛望着少女,微微的調動了一下眉毛,“冷秋寒對於我的存在,可以說是鄙夷之際,甚至幾次是要趕盡殺絕,我命大,又有一份運氣在,才算得上是有一條小命留下。”
他說要此處的時候,向前湊近了一點,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少女,將對方的容顏秒回。
“而此時我心中依舊抱着感恩之情,所以說苦難卻也能夠支撐得下去,就算是受盡了鄙夷之情,感受凌辱,但我心中保持着這一份感恩,我還是能夠支撐得下去,一次又一次的逃離,然後…”
他的聲音猛然之間輕飄了起來,之前劃過了三年的面頰。
“你親口跟我說,恩人並不是你,你只是恰好路過看了眼,什麼都沒有做過。”
鍾三年大腦一白。
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怎麼也沒有看到對方開玩笑的模樣。
這…是自己干出來的事情嗎?
為什麼打心底裏面覺得,好像真是自己干出來的事情。
哪裏來的直覺呀?
小桃抬起手來,掐住了三年的臉,“我為了你受盡了欺辱,每一次都在生死邊緣,被你的愛人注意,要不是我有運氣在,早灰飛煙滅,圍在他的眼裏面,連塵埃都算不上,我心中是憎恨着冷秋寒的,可是我對你也絕對沒有任何的好感!”
鍾三年抿唇,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從對方所講的邏輯上來講,自己似乎是一直做旁觀狀態。
可就算是沒有參與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但是抽走了對方唯一還能支撐住的心理支柱,向來可以對他本人造成何樣的傷害。
被遷怒了也是理所應當,更不用說這是一個上輩子死了還要過來找輪迴的人。稍微有點不合邏輯的事情。只要對方手裏面都是那麼的合情合理,不容置疑。
“抱歉。“
鍾三年也不清楚自己該說什麼好,似乎話到嘴邊也就只剩下了一句抱歉。
小桃下巴上的手猛然間縮了回來,不可思議的望着面前的人。
“你…你在跟我道歉嗎?”
鍾三年道:“這麼說我也是間接的傷害了你吧。”
小桃愣了下。鍾三年看他道:“上輩子向來你沒有跟我說過,不然我也會覺得抱歉的,只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上一次你嘲諷的差點把我埋在泥土裏。”小桃吶吶道:“扇了我兩個耳光,抓着頭髮,多虧了我是妖怪才能逃脫。”
鍾三年:你是妖怪,為什麼能夠被人這麼打呀?
不對,我之前是這麼暴躁的一個人嗎?
鍾三年相當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都是自己受盡了冷眼折磨。哪有傷害別人的道理?
如果真的被人打害了,也確實是能還手的就是了。
或許…當初小桃就是被自己歸類到了那一方面吧。
為什麼感覺心虛?
這一回可是自己平白無故的遭遇這無妄之災也。
小桃聲音有些許的飄渺,似乎她自己也沒有辦法置信道:“我等這一局道歉,等了多少年?雖然你還是要死的,但是我還是很開心。”
鍾三年:“…你這話也不清楚讓我怎麼接的好。”
小桃擺了擺手:“不去想怎麼接話,還不如想想冷秋寒會怎麼面對你的死亡吧。”
鍾三年一愣。小桃笑眯眯的說道,我自然是沒有能力抵得住他們的。可是我琢磨了這麼多年,難道連拖延時間都沒有辦法做到嗎?我要等着和上一次完全相同的時間,讓他又一次見證你的死亡。
鍾三年打了一下哆嗦說道:“到底是什麼時候?”
小桃含笑,“知道自己死去的時間會不會太過悲慘了些?你既然願意跟我道歉,我就不可以增加這一份痛苦了。”
鍾三年道:“這樣懸而未結,隨時都可能去死,更是讓人痛苦好嗎?”
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似乎相當愉悅,感受着折騰自己的滋味。
抬起頭來。空洞的望着天空。
如果…
可是也沒有什麼可想的了,似乎也只有些力氣通用腦子一點兒僅剩的智慧。
如果在夢境之中自己感受到的自身的死亡是真實的話,那從陽光投射過來的景象。對比周圍的投影量來看的話,應當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呢。
畢竟自己死亡這種事情,一般人輕易也忘不掉。
三年腦子裏面更是印證的相當的清楚。
“你在想到底是什麼時候死嗎?”
小桃靠過來,鍾三年默默的轉過頭去,平靜並且淡然的看着他。
小桃苦惱的皺了一下眉頭,好似有多麼可憐的樣子說道,“你都不跟我說話了,覺得很無聊呢。”
鍾三年沒有說任何的話語,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它,其中表達的感情也相當的明顯,我究竟是有多大的心,想要跟殺死我的人在這談天說地。
小桃手指滑過了地面上的草葉,略微的一頓,嘴角微微的脹起,想要說什麼卻又被關在了喉嚨里,轉過頭去看,向了另外一面。
而鍾三年自然也沒有心思,去管他那個敏感的想法,默默的抬頭看天。
“或許你有活下來的辦法。”
“去殺冷秋寒這種事我一沒能力,二沒這個心,放棄吧。”
小桃側目看來像是看傻子一樣的說道,“腦子裏面都想啥呢?我心裏不知道你到底在哪兒的能力呀。”
鍾三年愣住,有詭異的轉過頭來看着他說道,“那你是想要怎麼耍着我玩啊?”
小桃挑眉:“以假亂真。”
“什麼?”
“原本關着我們兩個地方就有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人,除非把切開了,否則根本沒有辦法辨得清真偽,可他們又怎麼知道誰是真誰是假呢?”
小桃雙手拄着下巴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鐘三年說道:“我可以做出許多的假,直到他們,以為能夠破除,隨後來一個很是真實的,也是一樣叫他們痛徹心扉,你卻能夠活下來。”
鍾三年默默的往後蹭了兩步說道,“你真是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人。”
“你同意嗎?”
“不…”
“我是在徵求你的同意?我是在通知你,我的決定而已”小桃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扣住了三年的肩膀說道,“而且你活着永遠比你死了價值更高,你將是我永遠的護身符,時不時可以折磨他的工具?”
鍾三年抬起手來推開他的手臂,張開了嘴就感覺自己的嗓子已經啞了。
死,還是冷秋寒痛徹心扉,叫他又一次感受。心中所在乎的人,死在眼前的滋味。
真的是很難抉擇的事情。
小桃含笑道:“我知道你不擅長做決定,此時也輪不到你做什麼。如果你不聽話,以後的永生永世都在夢境之中過,我也是做得到的。”
鍾三年咽了下口水,剛想要說什麼,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