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重話

司臨澈這麼多年來一直順着林氏，知道她的辛苦與不易，因此從未對她說過一次重話。方才他是想說的，想告訴林氏這是他一輩子的事，該由他自己做主的。

可司臨澈自己也最為清楚，自從父親長眠以後，林氏獨自將他拉扯長大，已然極其不易。更是將司臨澈視做雙目一般。事事都要看着，時時都要管着，就算司臨澈今日坐下與林氏好好談了，她也不會聽進去幾句。

若是其他事情，司臨澈多半會為了讓林氏舒心點頭應允，何時有過如此強硬的時候。對林氏騙他回來一事又急又氣，惦記着被他獨自留在外面的雲耿耿，面色難得的很差。

林氏見他要走，哪裏能善罷甘休。這麼多年來司臨澈都從未對她冷過臉，如今為了雲耿耿那個狐狸精，竟然三番五次忤逆她的意思，駁她當家主母的臉面。不由得也是一陣怒火攻心，啪的一聲將手邊的茶杯甩出去，丟在了司臨澈的腳邊，喝道：“司臨澈，雲耿耿和司家，你究竟要哪個！”

“母親，”見想走走不了，司臨澈被鬧的沒了法子，只得回去向林氏行禮，抬起頭來堅定道：“司家養我長大，雲耿耿多次救我幫我，這兩樣，我亦不能割捨。”

“只是我已經多次向母親訴說我的心意，我心中只有雲耿耿，沒有胡媛媛。”司臨澈淡淡說完，也不等林氏回答，套了馬便出府，徹底沒了蹤影。

這邊，雲耿耿抬手翻了個身，打在身側的司臨澈身上，將他從昨晚的回憶中給拉了出來。只是眼頰還合著，黑睫隨着動作顫了幾下，仍舊是一副睡沉的模樣。

司臨澈也不去吵她，臉也不擦，索性就安靜的靠在一邊，等他看了有一會兒了。雲耿耿這才嘟囔兩句，從夢裏清醒了過來。

抬眼見是司臨澈，雲耿耿動作頓了一下，長發凌亂，有些剛睡醒的茫然：“臨澈，你怎麼在這裏?”

“我不放心，來瞧瞧你。”司臨澈那外袍給她披上，笑道。

雲耿耿嗯了一聲，沒由頭的想起方才那場夢來，懷疑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早上便來了，有一會兒了，”司臨澈有意逗她，視線在木桌旁停留了一下，道：“我來的時候還帶了些麻糍稞。”

雲耿耿這下才是徹底明白過來了，趕緊低頭看向自己雙手，果然都是些點心上的油漬，蹭的被褥髒了一塊，很是不像樣子。

“我那時候，還以為是在做夢。”雲耿耿只覺得尷尬，便將頭又縮進了被褥里，悶悶道。

“我知道，”司臨澈知道她害臊，便笑着拿了隨身帶着的帕子出來，沾了水給雲耿耿細細擦了：“耿耿也沒做什麼別的。”

他如此一說，雲耿耿更加羞憤，也記着還弄髒了司臨澈的臉，萬分無地自容：“你的臉，去洗洗罷，抱歉。”

“不必道歉，我倒覺得耿耿很是可愛。”司臨澈溫和道。

若是擱在往日，司臨澈如此一說這般俏皮話，雲耿耿自然會輕輕推他一把，抑或說兩句這是在外頭，別亂講話云云。可這次雲耿耿卻什麼都沒做，只縮進被裏，兀自沉默着。

司臨澈目光一沉，蹙眉道：“耿耿，我.....”

話正要出口，便聽翠竹敲了敲門，也是估摸着雲姑娘該醒了，端着些客棧的小菜送了進來。司臨澈垂下眼來，只好又將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雲姑娘，你可算醒了。”翠竹哪裏知道雲耿耿有什麼心事，仍舊以為她是為了福滿樓的事情發愁，她一個小小侍女，自然是幫不上忙的。

但現在司臨澈在這兒，若是雲耿耿開口，自然是不會拒絕的。翠竹撂下盤子過去，見司臨澈仍舊沉默着守在床前，知道他是擔心雲耿耿，不禁又過去幾步，在她耳邊小聲讚歎道：“雲姑娘，你看看司公子，早早就來了，一直在這兒照顧你到了現在，實在是體貼至極。”

見雲耿耿不說話，翠竹又笑道：“司公子可是這清遠里許多姑娘的如意郎君呢，若是叫他們見了，一定會羨慕雲姑娘羨慕的不得了。”

原本雲耿耿已然是鎮定些了的，這翠竹聲音雖然不大，但以司臨澈的耳力，必然也是可以聽到的。如此一想，雲耿耿不由得更加紅了臉，連連將翠竹往外推道：“我知道了，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去辦嗎，快去罷。”

翠竹哪有什麼事情，又嚷嚷了幾句，拗不過雲耿耿，硬是被她給趕出去了。

門一關，耳邊清凈了許多。雲耿耿輕嘆一口氣，面色有些複雜的看着那食碟中的幾道炒菜。

按理來說，雲耿耿在平日裏若是看到這些從未見過的菜肴，自然會很是欣喜的。可現在卻心中陣陣發堵，剛才半夢半醒的吃了那麻糍稞，現下肚子不餓，也就喪失了去品嘗的興趣。

系統是與雲耿耿是雙向綁定的，大抵是與楚楚也有些關係，見雲耿耿完成任務的情緒很是消極，便在她腦中提醒道：【請宿主積極獲取積分，儘快完成任務。】

雲耿耿一抬眼，心道把系統都逼出來了，倒真是難得。楚楚昨夜的話她記得清清楚楚，說白了，她雲耿耿來到這個世界一遭，不過就是為了攢夠積分回到現代去罷了。大概系統都沒想到，雲耿耿會在這裏遇到司臨澈這等人物，幾次讓任務發生轉折。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看來，雲耿耿與司臨澈二人，註定是一個死局。若是情況好一些，那便是讓她順利回到現代，徹徹底底的忘了司臨澈重新開始，此生再也不見。若是情況壞一些，那便是她一失足成千古恨，徹底丟了性命，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

她與司臨澈，興許是不該在一起的。如此這般，不僅是耽誤了雲耿耿自己的任務進程，也是傷害了司臨澈的一片真心。

雲耿耿沉下眼來，正要一鼓作氣來個了斷，忽然被人拉了拉袖子，不是司臨澈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