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秦王 太子
()李世民既擔心前方戰事，又煩心朝中勢力的爭鬥，自己那些謀臣武將在朝中越發受到排擠，幸好家有賢妻，為他擋了許多的煩擾。
也許可以問問妻子的意見，畢竟這雖是國事，但也牽扯到家事，而她對人對事也一向都有自己的見解。
“觀音婢，我有件事情委決不下，想聽聽你的想法”
李世民其實在這個時候並不是要聽長孫氏出什麼主意，他只是需要有人傾聽，這樣的心事不可對外人道，只有對自己最親密的人才能放心如露。
何況觀音婢雖是從不過問朝事，但也不是無知婦人，現在的局勢她這個枕邊人怎麼可能不了解呢。
“王爺，您說”
長孫氏看出來了，他這心事很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府中最近議事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來越長，大兄長孫無忌還有房玄齡杜如晦他們都是頻繁出入王府，她這個王妃哪有不知道的，只是涉及朝事不便多言罷了。
“觀音婢，你覺得我現在該何去何從？是退一步海闊天空，還是更進一步建功立業？”
他這話問得很明白，絲毫沒有藏着掩着。
長孫氏想了想，只是反問了他一句：“王爺，您有退路嗎？”
是啊，哪裏還有退路，也許從晉陽起兵那一天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長嘆一聲。
“王爺，現在想來，也許姐姐忘記了真是她的福氣。
你也知道，這幾年姐姐為了太子和您的事情也是用盡心思，在父親面前也是極力維護你們兄弟情誼，可如果最終還是會傷了她的心，那現在什麼都忘了就真是福氣了”
這個想法在長孫氏和蕭賀日漸的接觸中越來越清晰，所以她並沒有在蕭賀面前多提關於太子和秦王的事，只是多聊些長安城內各色人物及趣聞軼事，對於這些背後的朝事糾葛和紛爭絲毫未有涉及，也是想着少知道一分也少一分煩惱，老天爺這樣安排也許真是眷顧姐姐呢。
“是啊，姐姐時常說他是太子，又是長兄，勸我要讓着他恭敬他，可我不能退也不想退。
你不知道，年前姐姐找我密談過，問我究竟怎麼想的，打算怎麼做”
李世民這時突然提到這麼一句，長孫氏一愣，這事她也不清楚，年前那不剛好是姐姐出事以前嗎？難道這兩件事有什麼聯繫？王爺是不會傷害姐姐的，那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呢？李世民看長孫氏只是疑惑並沒有問出口，主動說道：“姐姐問我為什麼就一定要當太子，皇位真的很重要嗎？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長孫氏並沒有打斷他，知道他還有話說。
“我當時就跟她說，起先我只是為父親建功立業，為大唐開疆拓土，可現在是他們容不下我了，如果不反擊只能死無葬生之地。
而且，我的理想我的抱負都必須依託於得到那個位置才能實現。
姐姐聽完后盯着我看了好長時間，最後只說了一句話”
說到這裏他停住了，好像在回憶，好像又在思量着什麼。
長孫氏也很好奇平陽究竟說了什麼，於是催促道：“說了什麼？”
李世民盯着長孫氏的眼睛，凝重地說道：“以江山社稷百姓福祉為重”
說完兩人只是對視着好一會兒。
“姐姐既然這樣說，那她就是向著你的，這和她之前的態度不一樣啊，這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長孫氏有疑問，平陽公主會說這麼一句話，很明顯就已經是表態了，是什麼事情改變了她一貫的態度。
平陽公主雖然與秦王關係一向很好，但她和太子多年的兄妹感情也是有目共睹的。
平陽在軍中屢建功勛，既有太子在朝中為她周旋，也有秦王在軍中的支持，如果僅僅是她一個人，那不管李淵有多信任器重她，要用她使她盡展才華也是十分困難的。
因此她對於這對兄弟的爭鬥一直是費盡心思勸和，可雙方雖也有在她面前兄友弟恭，但私下早已是勢成水火。
平陽對此是焦心不已，可也無計可施。
因為之前一直是秦王的勢頭兇猛，大唐立國之初的幾大戰役幾乎都是由李世民打下來的，而且都是勝仗，這樣的軍功又豈是身在後方的太子可比。
直至武德四年封為“天策上將”
則是將他的勢頭推向頂峰。
可沒想到，武德五年，父親卻讓太子和齊王去征討劉黑闥，當時的劉黑闥強弩之末，幾個月前剛被李世民滅了勢頭，這麼做等於是把大大的軍功給太子他們去領。
很明顯父親也起了疑心，這是在搞平衡之術了，借太子去壓秦王。
在這樣的時候，平陽公主突然找李世民密談還給了這麼一句話，那一定是有什麼人或什麼事讓她下定決心做出這個決定。
可現在連平陽公主自己都忘了，還有誰能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兩人沉默良久，屋中的氣氛有些凝結，長孫氏給李世民的茶碗續了些水，勸解道：“王爺，既然有姐姐這句話，那您應該是早下決心了的。
不管她現在是忘記了還是怎樣，我相信姐姐會站在您這邊的”
李世民點了點頭，自己同胞兄弟姐妹中，玄霸早逝，如果和太子齊王的兄弟之情是無法挽回了，只有這個姐姐了，但願忘記以後的她還能像以前那樣支持他，不要放棄他。
如果說他對太子難以下定決心是被兄弟之情牽絆，不如說是他怕自己這麼做會被姐姐拋棄，如果他成功了卻得不到她的諒解，那一定會是他最大的遺憾。
東宮和秦王不一樣，太子殿下最近春風得意，此刻正在東宮飲着側妃獻上的美酒，欣賞着宮裏最新編排的歌曲，好不快意。
李建成已年近三十五歲，他比李世民大了整整十歲。
當上太子的時候他二十九歲，已近而立之年，不是一個年輕毛躁的太子。
他是嫡長子，是家族理所當然的繼承人，自成年後他就在老家為父親打理家業，守護家族老幼。
待父親起事，他也是隨之左右效力，建立了不少的功勛。
父親被封為唐王，他即被封為唐王世子，等到父親登基稱帝，他也被冊立為大唐太子。
這一切好像都是順理成章理所應當的事情。
他本該一直就這麼順利的，可是有一個人卻破壞了這一切，那個人就是他的二弟，如果堂堂的天策上將李世民。
老百姓都說大唐的天下都是秦王打下來的，秦王的功勞已經大得連父親都不知道該怎麼封賞他，給他設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封號“天策上將。
如果他再立下什麼大功的話又該怎麼辦，再設一個比“天策上將”
還要高的封號嗎？那隻能是把他這個太子的位置賞給他了。
在這樣的壓力下，嫉妒、恐懼、猜疑日日折磨着他的心，也慢慢消磨着他心底里壓抑着的兄弟感情。
終於有一天他還是動手了。
如果不先下手為強，即使他有太子的名分，到最後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下場。
李世民有天大的功勞，有武將們誠心的擁戴，就連老百姓也是知道秦王多過他這個太子。
真到刀兵相見的那一天，他又有什麼本錢奮力一搏呢？所以他向父親爭取到了出征劉黑闥的機會，一舉功成，既有了軍功，還網羅了不少的勇將納入麾下，相信這會大大地削弱秦王的勢力，大有彼消我長的態勢。
而且他在秦王身邊下了一着妙棋，相信很快就會奏效的。
而且恰在這個時候太子側妃吳氏診出喜脈，已經有一個半月的身孕了。
雖然他的長子早夭，但膝下已有五子，還沒有一個女兒，所以這次吳氏有孕，他是非常期待的。
如果能得個女兒那也是心想事成啊，會是個好兆頭。
最近事事順心，可就是妹妹平陽卻是卧病在床近兩個月了，還一直都沒有見過。
這個妹妹是他唯一的同胞姐妹，一直以來他還是很關愛的，只是在他和秦王的爭鬥中，平陽就是不肯幫他。
他是太子，是長兄，為什麼平陽總是表明不會偏幫任何一方，可實際上她和秦王府走得很近，她和駙馬柴紹多年來也和秦王一起打了很多仗，會不會他們早就是一夥的，只不過面上不說罷了。
疑心猜忌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像藤蔓一樣瘋長，嚴重影響了他們兄妹的感情，最近一年以來已經是很嚴重了，不過都是面上不顯。
太子下屬的謀士也建議他早做決斷。
目前駙馬遠征吐谷渾，如果得勝還朝又是大功一件，以他們夫妻在軍中的資歷和人望，倒向秦王的話局面會對自己很不利。
現在對付李世民還很難辦到，時機不成熟，可如果先除去平陽，從而打擊到駙馬，斬斷秦王將來的臂膀，那就事半功倍了。
也不知道這主意是誰出的，居然幾個人一商量還覺得可行，所以就進言勸太子早下決心，不要等到時候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