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收穫

第八章 意外收穫

大約北方農村的習俗都是這樣,不年不節的時候,外出的人回來后,一般不會挨家挨戶登門拜訪。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胖子這樣多年未歸,挨家挨戶登門拜訪才不顯得唐突。這樣的拜訪算不上有多正式,也就是街坊鄰里相互串門走動。只是,我和胖子算是後生晚輩,要拜訪的鄰里則都是長輩,所以需要帶一些禮物,不要求有多貴重,為的是一份尊重。

每走到一處,我都能感受到,這些留守在山村的老人,內心深處的那份孤寂。從對話中得知,雖然現在的生活條件好了,遠在天邊的子女也會時常打來電話,問候一聲,報一報平安。但是,從他們望着我和胖子,那關切的眼神中,我依然能讀出那是對外面世界的關切和飽含無奈的苦澀。

胖子顯然沒有我這份多愁善感,他每到一處,總能想起兒時的趣事,並且繪聲繪色地描述,惹得眾人一陣陣歡笑。胖子顯然一直沒有忘記他此行的目的,每過一處,總是反反覆復的叮囑我一定要記得他的大事。我被他煩的夠嗆,幾乎都要掉頭走人。

對於回鄉撿漏這件事,我本來就不抱多大希望,但礙於胖子的情面,我還是有意無意地在各家各戶的案頭上角落裏,四下查看。事實上也如我所料,我們連續走了十幾家,並沒有什麼收穫。胖子多少有些不甘心,埋怨我不好好乾活,值錢的寶貝肯定是被我馬馬虎虎地錯過了。

要說值得收藏的東西,也並不是一件沒碰到。村西頭張二爺家,用來插筷子的青瓷罐就是一件真東西。我仔細辨認過,假如沒有走眼的話,那是一件耀州窯的青瓷,雖說是民窯,但做工精細,值得好好收藏。只是張二爺家這個青瓷罐大約是使用年頭太久了,品相差了點,市場價格也不會高。其他有收藏價值的也看到過幾件,情況也都差不多,主要是市場價值不大,當然也和胖子期待的那種相差甚遠,所以我並沒有告訴他。

我們並沒有在任何一家耽擱過久的時間,整整一下午走走停停,拜訪完了村裏的大部分人家。胖子累的滿頭大汗,主要原因是禮品一次帶不了多少,沒走幾家手裏面禮品就送完了,他就得回去取一趟。最後,胖子顯然也有些沮喪了,他有氣無力地對我說:“廢物,你能不能給點力,整個村都走遍了,連一件像樣的玩意都沒有嗎?”

“沒有就是沒有,難道讓我現編一個給你?”我有些沒好氣地說:“再說了,撿漏這種事情本來就希望渺茫,哪會那麼容易碰到。”

胖子聽我這麼講,有些不服氣地努了努嘴,抬手抹了額頭上的汗水,他說:“我還不了解你,你就是看到了也不會說,算啦,誰讓胖爺我不懂古玩呢。”

我看得出他很不甘心,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於是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胖子看我沉默不語,以為是自己話說重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站在原地憋紅了臉。

我看他滿臉通紅,叉着腿站着不動,也知道他大約是誤會了,於是故意問他:“喲!看胖老闆這模樣該不是拉褲襠里了吧?”

“滾!”胖子反應過來自己誤會,追過來要打我。

我急忙制止他,說:“慢點慢點,我投降了,小心你手裏的酒。”

胖子這才停下,看了一眼手裏,確認酒瓶子沒事後,似是突然想起什麼,對我說:“廢物,這不對啊,這怎麼還多出兩瓶酒來了?是不是哪一家少送了。”

胖子能這麼問,說明他非常了解我。我這個人,一般情況下會把要做的事情,提前仔細安排妥當。比如採辦禮品,我會有計劃地買好所需數量,保證夠用絕不浪費。胖子知道我做事風格,所以他對手裏還剩兩瓶酒感到不可思議。

我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對他笑着說:“你是不是覺得是酒買多了,我這次失算了吧?”

“不是嗎?”胖子反問我。

我瞟了他一眼,說“你想想看,是不是還有誰家沒去啊。”

胖子撓了撓頭,有些底氣不足地反問:“一家一戶挨着去的,有漏掉的嗎?”

“呵呵!”我淡淡一笑,不想理會他,就要轉身離開。

胖子一把拽住我,非要我把話先說清楚后再走。我有些煩了,對他說:“小胖同志,小時候那些兔子肉就屬你吃的最多吧?”

胖子聽我這麼說,拽我的手縮了回去,瞪大眼睛盯着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問我:“六……六爺?”

“是啊。”

“六爺不是去敬老院了嗎?”

“沒待多長時間就回來了,現在還在山裏放羊。”

胖子嘴裏的六爺,我只知道村裏的老人們都管他叫王六,他算是我們村唯一的外來戶,而且一輩子光棍一人,就住在村外靠北一點的一個小破廟裏。他因為沒有地,只能在山上放羊,靠着一群羊再加上村裡人的接濟,日子雖然清苦但還過的去。六爺很勤快,放羊的時候還捎帶下套逮兔子或是抓山雞,每當有收穫的時候,他總是不忘給受過恩惠的人家送一些。

小時候,我和胖子放學后經常去小破廟裏玩,不是因為小破廟裏有多好玩,只是小孩子饞肉,盼着六爺煮肉的時候能吃到一些。六爺從來沒有讓我們失望過,就算是好幾天沒有獵到什麼,也不忘給我們留一些。

胖子問:“廢物,你經常去看六爺?”

我點點頭說:“每次回來都會去看看。”

胖子低下了頭,一聲不吭地跟在我後面。我看他情緒低落,於是說:“你和你家人都搬走了,不能和我比。”

胖子聽出來我的意思,說:“我也應該回來看看的。”

“你這不是回來了嗎?”我沖他一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說:“走吧,天快黑了,六爺也該回來了。”

“嗯。”胖子應了一聲,腳步明顯加快了不少。

……

六爺住的地方距離村子約有一里多,說是一個小破廟,地方其實也不算小。山門早就沒有了,大殿也塌掉了,裏面供的泥胎也早不見了,所以也說不上來具體是個什麼廟。雖然沒了大殿,但是兩面的配房都還在,東西各有兩間,六爺就住東廂房的兩間,六爺的羊晚上回來后則都關在西廂房,算是羊舍。

“看那邊的燈光,六爺家啥時候用上電了?”一旁的胖子看到了燈光,轉頭問我。

天色昏暗,遠遠的,我也望見破廟裏亮着燈,那裏的確是六爺羊舍。我對胖子說:“前幾年,村裡幫忙扯的電線,還裝了自來水。”

“哦?”胖子回頭看了一眼村子,接著說:“從水塔到這邊可不近啊。”

“嗯,算是個大工程……”

“……”

胖子和我閑聊着,很快就到了小破廟門口。小破廟的門是用木棍釘起來的籬笆門,兩邊的牆也是一樣粗糙的籬笆牆。胖子站在門口,朝院裏張望着。我站在他旁邊,朝裏面大聲喊:“六爺……六爺……”

“嗯,誰啊?”六爺蒼老的聲音傳來,緊接着就看見他從羊舍里走了出來。

“六爺,是我,奮奮。”

“是小奮啊。”六爺大約是看見我旁邊還有人,接着問:“旁邊那是誰啊?”

“六爺,是我啊。”胖子回答道。

六爺把手裏拎着的水桶放在羊舍門旁邊,然後挺了挺佝僂着的腰背,朝我們走過來。他顫顫巍巍地拉開籬笆門,把我和胖子讓進院子,然後藉著燈光仔仔細細的大量了胖子好半天,這才有些不確定地說:“這是小胖吧?”

胖子上前拉住六爺的手,說:“嗯,六爺是我。”

“長高了……”

六爺說著話,把我和胖子讓進裏屋。裏屋亮着燈,陳設簡單但不凌亂,三人落座后,六爺問起胖子情況。胖子就把他離開之後到現在的事情大致講了一下,最後他還是很淡定地說現在在文物局工作。六爺聽后連連稱讚,誇胖子出息了。我在一旁連連搖頭,實在是太佩服這胖貨了,早上剛剛訛來的差事,下午就能把文物局說的像是他自己家一樣。

三人正在閑聊着,六爺突然站了起來,像是想起什麼事情,對我和胖子說:“你倆等等啊。”

說完后,六爺佝僂着身體,離開了屋子。我和胖子不明所以,答應了一聲就坐着沒動。沒過多久,六爺返回屋裏,在他的懷裏抱着一件東西,他邊走邊說:“來,你倆看看這個東西。”

六爺把懷裏抱的東西輕輕地放在我們面前,然後坐在一邊示意我們自己看。這是一件紅色的陶罐,上面有一些黑色的花紋。胖子伸手就要去拿陶罐,我急忙制止他先別動,因為我覺得這些花紋好眼熟,仔細辨認猛然想起周叔帶來的照片。

胖子有些疑惑,在一旁問我:“廢物,這不就是個陶罐嘛?”

“是。”我應了一聲,頭也沒抬接著說:“我覺得陶罐上的這些花紋眼熟,和周叔帶來照片上的圖案類似。”

“哦!”胖子聽我這麼說,立刻來了精神,湊近陶罐仔細看了起來,邊看邊說:“廢物,照你這麼說,這是個寶貝啊?”

我點點頭,說:“可能和上繳到文物局裏的陶器一樣,只是這個上面的花紋看上去遠比照片上的要清晰。”

胖子在一旁沉吟了好一陣,最後俯下身在我耳邊低聲問到:“廢物,這東西能值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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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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