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回京
為首的那個副將，是從小陪着葉紀棠習武的夏津，兩人從小玩鬧到大。
他眉頭緊皺，手中唐刀指在葉紀棠面前，“葉紀棠！你夠了！不要再胡鬧了！那是你爹！”
“夏津哥。”葉紀棠彎起雙眼，“好久不見。”
“紀棠！”夏津氣的手抖，“你姓葉！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你父親！快點把你爹放出來！你今日若是在這裏殺了你爹，日後整個神唐會怎麼嘲諷你！說你冷血弒父嗎？”
“夏津哥。”葉紀棠望着曾經一起笑鬧過的玩伴的臉，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五味雜陳，“你放心，等我把他殺了，會給他立碑的。”
夏津差點吐血，急紅了眼，“葉紀棠！你清醒一點好不好！就算他蘇文權是神唐的天子！那也姓蘇！而你，你姓葉！身後那個人才是你的親老子！”
葉紀棠突然從旁邊歷城軍的身上抽出一把唐刀來，抬手砍向夏津手中的刀。
夏津臉色一變，猛地向後一躲，擋開葉紀棠的刀，“住手！葉紀棠！讓你的兵放下刀劍！我讓葉家軍也收起刀，你我，帶着將軍，我們好好談談不好嗎！”
葉紀棠雙眼猩紅，懶得與他爭辯，胸口的疼痛在四肢百骸叫囂，他也分不清楚是內傷的痛楚，還是心裏的絕望。
他一刀一刀砍過去，劍法在刀鋒上顯得遜色不少。
夏津也不還手，只是一個勁兒的向後躲，不住的擋開葉紀棠的刀，“你不是我的對手！葉紀棠！別逼我動手！”
歷城軍的人，開始從四面八方湧來，漸漸形成合圍之勢。
夏津見此，心中焦急，他知道，如果葉紀棠繼續執迷不悟的話，可能葉家軍也很難跳出這個焦灼的局面，他眼中一冷，突然發狠，一刀砍在葉紀棠的刀上。
火花四濺，葉紀棠手中的刀一下就脫手而飛，他向後踉蹌了兩步，蒼白的臉色襯得雙眼更紅，夏津卻突然衝上前來，一把扣住葉紀棠的手腕，“你怎麼受傷了？”
葉紀棠一把甩開他的手，轉身一掌拍去，被夏津抬手擋下，抓過葉紀棠的胳膊，“你知道的，任何軍隊都打不過葉家軍的！你這樣做，只是徒勞！”
兩方軍隊瞬間凝神，臉色凝重的刀劍相對，似乎隨時都準備衝上去。
“夏津，事到如今，你為什麼還是執迷不悟。”身邊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夏津全身一僵，愣愣的回過頭來，黑暗之中，林琦緩緩走出來，滿眼的冷漠，望了葉鴻明一眼，冷哼一聲，站在葉紀棠身邊，“你可知道，這兩個月以來，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夏津向後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琦，“你，你竟然回來了？”
“怎麼？”林琦冷笑，抬眼淡淡的看着夏津，“你很驚訝嗎？是不是我沒死，礙着你的晉陞了？”
“林琦！”夏津有些慌了，“你怎麼也開始胡鬧了！昨天軍報過來說你已經陣亡了！我們，我……”
“不要再胡說八道了！”林琦一甩手中的長槍，指向夏津，“我們在死守白殷郡的時候，曾經派出多少人去求援！可是你們的回復永遠都是有一個！說你們很快就會派人過去！結果呢！”
夏津喉中一哽，不可置信的看了那邊的牢房一眼，卻發現，牢房之中，人竟然不見了，後面的柱子被人砍斷了。
心中一抖，夏津看見黑暗之中，一個身影飛速的竄出來，手執長劍，向葉紀棠飛奔而來。
“小心！將軍！不要！”夏津大喊一聲，衝上前去，一把扯過葉紀棠的胳膊，將他帶到身後去，下一刻，長劍直直貫穿了夏津的胸口。
電石火光，瞬息萬變，夏津的瞳孔皺縮，一口血噴出來，一把扣住葉鴻明的手，“將，將軍……”
他咳嗽一聲，一口血沫從嘴裏噴了出來，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他仰頭看着葉鴻明，眼圈通紅，“葉紀棠畢竟，畢竟是公子，他，他……”
葉鴻明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一把抽出貫穿夏津的長劍，甩掉劍上的血。
葉紀棠呼吸一窒，有那麼一瞬，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看着夏津的胸口湧出一汩汩血泉，他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夏津！”
他彎下腰來，伸手捂住夏津的胸口，血從他的手心裏湧出來，他清晰的感覺到夏津的身體在慢慢變涼，這比當時他看着媽媽在眼前咽氣的感覺更讓他膽戰心驚。
“夏津……”葉紀棠感覺胸腔之中的疼痛彷彿在吞噬着意識，呼吸之間如刀割一般，他想哭，可是眼淚卻流不出來，“你……”
“葉紀棠，你不能跟你父親兵戎相見的，你，跪下來，跪下來向將軍道歉。”他咳出一口血來，一把拉住葉紀棠的手，冰涼的手上粘膩的血，讓葉紀棠一陣陣顫慄。
“好。”葉紀棠哽咽了一下，緊緊握住夏津的手，“我道歉。”
他頭也沒抬，彷彿身處冰窖，腦海里那許久未曾出現的記憶，又一次清晰地在腦海中顯現。
“小棠！你快點過來！別讓將軍看見了！我給你帶了糖葫蘆！”
“小棠，你太弱了，你這樣怎麼保護娘親啊？”
“小棠，你快跑！回去報信來救我！”
他也沒想過，有一天至親兄弟成為敵對，教會他仁義禮智信的父親，讓他家破人亡。
“快！道歉！”夏津扯着葉紀棠的手，血沫從嘴裏噴出來，他的聲音裏帶着絕望的咆哮。
葉鴻明被趕來的林琦按住了，此時正冷笑着看着葉紀棠，那樣子，就好像在說，“你看，又有一個你身邊重要的人，被我弄死了。”
“父親，是我的錯，我不該與你兵戎相見，我不該對你不敬。”葉紀棠跪在地上，靜靜的看着夏津灰敗的臉上劃過一絲釋然，瞳孔渙散，最後，全身一軟，沒了氣息。
所有人都愕然，沒明白葉紀棠的意思，兩隊人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此時將軍被擒下，四員副將被策反，唯一的一個副將還慘死劍下，如今，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葉紀棠放下夏津的手，緩緩站起，鮮血順着指尖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他垂頭向前，劈手奪過身邊一個葉家軍人手中的長劍，抬手一劍。
在所有人錯愕的眼神中，刺入葉鴻明的肚子。
葉鴻明悶哼一聲，臉上血色驟然褪盡，不可置信的抬頭瞪了葉紀棠一眼，整個人軟軟的倒了下去。
葉紀棠隨手扔了長劍，帶着血的手毫無顧忌的擦了一下臉上不知何時留下的淚水，面無表情的越過葉鴻明身旁，突然，他頓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林琦，“把他關起來，找軍醫吊著他的命，如果要是死了，讓他給將軍陪葬！”
他半邊臉被抹上的血跡，襯着他陰冷猩紅的雙眼，讓林琦沒由來的一陣冷顫，他哽了一下，竟然拱手衝著葉紀棠稱是。
“剩下的葉家軍。”葉紀棠緩緩向前走去，“投降者不殺，其餘，殺無赦！”
身後無數葉家軍，因為沒了首領，軍心潰散，紛紛繳械，齊昊跟着林琦一起整頓葉家軍。
葉紀棠邁步走進軍帳之中，下一刻，一口血噴出，他軟軟跪倒在地，攥緊胸口的衣服，臉頰慘白，可是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軍帳上掛着一副字，“忠驅義感”，是皇上親筆題的字。
他慘笑一聲，眼眶通紅，軟軟倒下。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聽見馬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旁邊是素心的哭聲。
他微微轉頭，只覺得頭暈目眩，唐鶴依然在前面驅車，掀開帘子看了一眼，頓時驚喜，“喲！公子你醒了啊！”
素心猛地抬頭，見葉紀棠睜着眼睛，一下撲到他懷中，失聲痛哭起來，“公子！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你……”
“我沒死呢。”葉紀棠感覺頭有些大，恍惚間，覺得好像是做了一場夢，而他們，似乎還在去征討葉家軍的途中。
馬車停下了，林琦鑽進馬車裏，身邊還帶着葉家軍中的軍醫。
軍醫探了探葉紀棠的腕脈，嘆了口氣，皺緊眉頭，“葉公子的傷勢較重，雖然醒了，如今還是不要動武比較穩妥，我已經用銀針封住了公子的氣門，如此，等回了京城，便能夠找更好的太醫……”
葉紀棠撐身坐起，感覺外面的燥熱鋪天蓋地的湧來，一股股血腥氣息湧來，低頭一看，才發現是從自己身上傳來的，半邊衣服被血浸泡的僵硬，手指縫裏還殘留着夏津的血跡。
“原來不是夢啊。”葉紀棠淡淡的笑了一下，扯了扯嘴角。
“你的身體怎麼變得如此之差？”林琦皺着眉頭，按住葉紀棠的肩膀，“前幾年我不在軍中，也未曾隨軍回京，為何你對葉將軍如此深仇大恨，這幾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紀棠垂眼，有些嘲諷的笑了一下，“這些年，天翻地覆，家破人亡。”
“竟然，竟然有此事情發生？”林琦直愣愣的看着葉紀棠，“我只在軍中聽說，說顧夫人亡故，我，我不知……”